第21章 鈴魄歸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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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聲清越的鈴音震得紛紛墜落。銀鈴女指尖劃過劍鞘上的情蠱紋,十二枚銀鈴次第輕顫,如泣如訴。陳風的長劍已抵住她咽喉三寸,劍身微顫,映出他眼底翻湧的波瀾。
    “二十年前你假死脫身,就為今日?”陳風的聲音低沉,帶著一絲沙啞。劍脊上的符文隱隱發燙,仿佛在呼應他內心的震蕩。
    銀鈴女忽然扯開衣襟,露出心口那朵猙獰的黑蓮。蓮紋邊緣泛著金紅,像是被火灼燒過的痕跡,此刻正滲出點點金血,在蒼白的肌膚上格外刺目。“看看這烙印!”她的聲音裏帶著痛徹心扉的恨意,“玄風抽我三魂煉成器靈,你娘當年為保你魂,自願吞下我的怨魄!”
    肩頭的灰仙突然發出尖銳的嘶叫,鼠尾如鋼鞭般掃落襲來的槐蠶。它圓睜著赤紅的雙眼,齜牙咧嘴地瞪著銀鈴女,周身毛發根根倒豎:“休想惑他心智!”
    一旁的張神婆倚著槐樹喘息,臉上布滿冷汗。她顫抖著撕開袖口,一道猙獰的疤痕蜿蜒其上,像是被利器生生剜去一塊皮肉。“咳咳...她沒說謊...”她的聲音虛弱卻堅定,“這傷是玄風取魄時留的...”
    槐葉仍在飄落,如一場無聲的雪。陳風的劍尖微微下垂,目光在黑蓮與疤痕之間逡巡,腦海中閃過童年模糊的片段——母親總是在深夜獨自垂淚,胸口似乎總有什麽隱秘的傷痛。他忽然覺得喉頭幹澀,仿佛有團火在灼燒。
    地宮深處,地圖上的血跡尚未幹涸,忽然發出詭異的微光。朱砂勾勒的線條如活物般蠕動,漸漸顯露出地宮暗道的輪廓。陳風劍尖抵在圖上,忽然覺掌心發燙,仿佛有股灼熱的氣流順著劍身湧來。
    “巽位生門被塗改過...”他皺眉喃喃自語,忽然聽見身後傳來玉鐲碎裂的聲響。
    銀鈴女捏碎手中玉鐲,碎片在空中劃出優美的弧線,竟自行拚出一幅北鬥倒影。“這才是真圖!”她的眼中閃過一絲決然,“你師父在七口紅棺布了移星換鬥局!”
    灰仙湊上前,嗅了嗅殘破的假圖,忽然發出一聲幹嘔,黑色的汙水從口中湧出。“墨裏摻了屍蛩粉!”它呸了一聲,鼠須上還沾著些許黑色殘渣,“聞這酸腐味...簡直比百年屍油還難聞!”
    張神婆見狀,立刻蘸取自己的鮮血在圖上畫符。“天地玄宗...”她的聲音低沉,符紙剛一成形便自燃起來,騰起的青煙中竟隱約浮現出地宮的真實結構,“圖被下了厭勝術!”
    陳風盯著眼前虛實交織的圖讖,隻覺太陽穴突突直跳。他忽然想起師父曾說過的話:“世間最真的謊,往往藏在最假的事中。”此刻看著眼前的北鬥倒影與假圖上的生門,他忽然分不清究竟哪一個才是真相。
    重返地宮,眾人隻見七口黑棺倒吊半空,棺底朝下,棺蓋微啟,隱約可見內裏泛著詭異的青光。銀鈴女甩出腰間銀鈴,鈴繩如靈蛇般纏住最上方的棺槨,手腕猛然發力,首棺應聲墜落。
    陳風衝上前,撬開棺底暗格,隻見裏麵靜靜躺著一件褪色肚兜,繡著“丙寅年七月初七”幾個小字。繡工雖已有些模糊,卻仍能看出是苗疆特有的盤金繡技法。
    “這是?!”他的手微微顫抖,忽然聽見張神婆低呼一聲。
    張神婆撫過肚兜銀線,眼中泛起淚光:“苗疆盤金繡...是你娘的手藝...”話音未落,銀線竟突然化作毒蛇,昂首吐信,徑直朝她麵門襲來!
    灰仙反應極快,瞬間撲上前,一口咬斷蛇頭。蛇身落地,化作點點熒光消散。但眾人驚覺,灰仙的鼠須竟在瞬間變白,像是被抽去了所有生氣。
    “小心!棺槨在吸陽氣!”灰仙的聲音有些虛弱,卻仍強撐著提醒眾人。陳風隻覺一陣心悸,低頭看去,隻見自己握肚兜的手背上竟浮現出淡淡青斑,如同被陰影籠罩。
    他忽然注意到肚兜邊緣的針腳有些異常,仔細看去,竟發現幾處針腳密得異乎尋常,仿佛藏著什麽秘密。剛要細看,頭頂突然傳來棺槨晃動的聲響,其餘六棺竟在緩緩轉動,與穹頂的北鬥星圖隱隱對應。
    一聲清越的劍鳴突然響起,青銅巨劍劇烈震顫,劍穗上的銀鈴紛紛碎裂。黑霧自劍身滲出,漸漸凝聚成玄風的殘魂模樣,卻又帶著幾分虛幻。
    “風兒...握住劍柄...”玄風的聲音帶著說不出的蠱惑,霧中竟浮現出陳母的幻象。她身著素衣,眼中含著淚水,向陳風伸出手來:“兒啊...娘疼...”心口處,一朵黑蓮緩緩綻放,與銀鈴女胸前的烙印一模一樣。
    陳風隻覺一陣眩暈,仿佛有無數記憶碎片在腦海中炸開。他下意識地伸出手,劍訣卻在喉間卡住。“天地玄宗...”他喃喃自語,卻發現無論如何也念不出完整的咒語。
    銀鈴女見狀,眼中閃過驚恐:“他要把你煉成劍鞘!”她猛地撞開陳風,左臂瞬間被黑霧腐蝕,白骨隱隱可見,卻仍咬牙大喊:“清醒些!你娘當年就是為了護你,才甘願被種下怨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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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劇痛讓陳風猛然驚醒,他看著幻象中母親逐漸扭曲的麵容,忽然發現她眼中竟閃過一絲痛苦與掙紮。劍身上的符文此刻不再發燙,反而透著刺骨的寒意,仿佛在提醒他什麽。
    銀鈴女忽然扯斷頸間紅繩,一隻血色蠱蟲從中飛出,振翅撲向黑霧。她的唇角溢出鮮血,卻露出釋然的笑容:“這情蠱...早就該斷了...”
    張神婆見狀,狠下心咬破指尖,在空氣中畫出血符。“以我殘魄,祭請雷祖!”她的天靈蓋滲出金芒,整個人仿佛瞬間蒼老十歲,“火晶飛出,雨師退藏!神雷一響,萬鬼消亡!”
    灰仙看著她搖搖欲墜的模樣,眼中閃過悲痛。它忽然閉上雙眼,吐出一枚泛著微光的妖丹:“老夥計...再助我一次...”妖丹裂開,竟現出一個青年道人的虛影,與鼠仙廟壁畫上的身影一模一樣。
    玄風的黑霧此刻已凝成實體,他看著眼前的眾人,眼中閃過一絲驚訝,隨即化作狠厲:“當年就該把你煉成劍傀!”袖中飛出七十二枚棺材釘,釘身刻著十二時辰,泛著森冷的光,如暴雨般襲來。
    妖丹炸裂的瞬間,一道強光閃過,眾人隻覺眼前場景變幻。
    苗疆祭壇上,青年玄風手持桃木劍,麵色猙獰:“阿箬,借你妖丹一用...”他的對麵,一個身著苗衣的美麗女子正護著一個青年道人,眼中滿是難以置信。
    “師兄!你已入魔了!”青年道人正是灰仙的前世,他擋在阿箬身前,聲音裏帶著痛心,“當年我們一起修道,說好要降妖除魔,你怎會變成這樣?”
    玄風卻充耳不聞,劍指一揮,桃木劍徑直穿透青年道人的胸膛。阿箬驚呼一聲,眼中閃過絕望。她忽然搶過妖丹,一口吞下:“陳鎮嶽!我咒你七世求死不得!”話音未落,妖魄化作流光,鑽入劍穗。
    場景消散,眾人回到地宮。銀鈴女看著灰仙的虛影,眼中閃過淚光:“原來...你就是當年那個小道士...”
    灰仙苦笑道:“六十年前我沒護住她...這次,說什麽也不能再讓悲劇重演...
    地宮穹頂,北鬥虛影漸漸清晰,卻呈現出倒轉之態。陳風深吸一口氣,腳踏倒逆禹步,每一步都仿佛踏在星位之上。“踏破離宮,反踩坎位!熒惑守心,破軍逆行!”他的聲音陡然拔高,劍氣引動星隕,點點金光自穹頂墜落。
    玄風見狀,冷笑一聲,手中巨劍化作金龍,龍身纏繞著黑霧,氣勢洶洶地撲向陳風。“乖徒兒...你本就是我第七魄...”龍爪撕開陳風胸膛,鮮血飛濺,卻見他眼中閃過堅定。
    銀鈴女忽然化作原形,一條銀鱗巨蛇騰空而起,纏住金龍。她的蛇信嘶嘶作響,眼中滿是決絕:“該醒醒了!你眼前的,是你親手毀掉的無辜生命!”蛇身緊緊纏住龍頸逆鱗,任龍爪在身上劃出道道血痕,也不肯鬆開。
    金龍鱗甲崩裂處,竟漸漸顯露出張神婆的麵容。她看著陳風,眼中滿是愧疚與釋然:“原來我才是阿箬的...殘魄...”當年玄風抽走銀鈴女三魂,其中一魄竟與阿箬的殘魄融合,化作如今的張神婆。
    她主動迎向劍鋒,嘴角勾起一絲苦笑:“這樣...也算解脫了...”
    灰仙的殘魂聚形,看著張神婆漸漸消散的身影,眼中閃過悲痛。他忽然衝向玄風,徒手掏向其心口:“這一次...換我來護你!”
    陳風看著眼前的一切,隻覺心中劇痛。他忽然想起手中的殘頁咒文,咬破舌尖,將鮮血灑在其上。“太上台星,應變無停!”咒文浮空燃燒,發出耀眼光芒,映照著地宮紛紛墜落的磚石。
    銀鈴女的銀鈴早已碎落滿地,此刻她化作人形,躺在陳風懷中,氣息微弱:“那半截銀鈴...在枯樹...”話未說完,便閉上了眼睛。
    地宮塌陷成深坑,晨曦初綻,灑在廢墟之上。陳風獨坐坑邊,手中展開染血肚兜。“丙寅年七月初七”幾個字已有些模糊,背麵的嬰孩腳印與血色箭頭卻清晰可見。
    “往西...找真正的...”灰仙的虛影從坑底傳來,聲音漸漸消散。
    陳風站起身,望向遠處。一棵枯樹上,半截銀鈴在風中輕輕搖晃,發出最後一聲脆響,仿佛在訴說一段跨越二十年的恩怨情仇。他忽然注意到肚兜上的箭頭指向西北,那裏,是苗疆的方向。
    風吹過廢墟,卷起些許塵埃。陳風握緊肚兜,眼中閃過堅定。無論前方等待他的是什麽,他都要去揭開真相,為母親,為銀鈴女,為所有被卷入這場恩怨的人。
    遠處,一聲清越的鳥鳴劃破天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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