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予川的笑容逐漸消失，她看著眼前這個年輕女孩，她不得不承認有些人或許就是天生的主角。
    像剛才那兩個就是走成長路線的主角，而她眼前這個，她一眼就把她當做同伴的女孩。
    何楚筠的野心是在眼裏的，稍微一激發就能讓它蓬勃燃燒。
    楚玥的野心是在心裏的，她看似對很多事都不在乎，但隻要經曆過的事就會在她的心裏留痕，並且反複地複盤。
    每個時間段對同一件事的看法都有很大的不同，新階段的她不僅會複盤當時的事，更會複盤當時的自己為什麽會有那樣的想法。
    不斷進行否定自我，再不斷重新接受自己。
    楚玥做到了自洽，但她的自洽不符合時代發展，不符合當下的理念。
    她和世界有了個無法調和的衝突，於是那些藏在心裏的野心和欲望，在自毀情緒滋生的過程，蔓延成了同歸於盡的想法。
    這種情緒楚玥一直藏得很好，她看起來很瘋狂，做事又極端，但事情的最終導向卻是利大於弊的。
    所以段奕琳才會有，隻要接近了楚玥，讓她不厭世就能拯救世界的想法。
    楚玥一直以來的做法也在段奕琳的預期內，甚至偶爾還會讓她感動。
    段奕琳和係統已經好久沒有商議和擔憂過楚玥在原世界的身份。
    滅世者。
    這其實不是個身份，這是楚玥誕生的意義。
    和楚玥經曆了什麽無關，但這些經曆改變了她的思想，推動了她的行為。
    楚玥離成功就差那麽一點，這讓她十分不甘心。
    隻是末世的異能帶給了她新鮮感，讓她暫時忘記了自己的不甘。
    而這點不甘，又在察覺到這背後是有“人”操控的時候，就像滾雪球一樣越滾越大！
    大到，她幾乎把異能完全掌握，隻為最後和天道談判的時候，增加她自己的籌碼。
    而因為她對異能波動的熟悉，所以，在靠近這座城牆的時候就感覺到些不對勁。
    這上麵附著一層異能！
    在明予川把她們帶到了望塔上，給何楚筠和段奕琳大談觀點的時候，楚玥發現，不隻是這座城牆，這古鎮裏所有的建築都附上了一層異能。
    更準確的說，這不算是附著，畢竟卞沐陽能察覺到任何異能的波動，無論強弱。
    這些城牆裏的異能更多是自然而然地融了進去，就像本該如此。
    楚玥在三人進行思想碰撞的時候，回想著這些所有有異能存在的地方的共同點。
    土！
    為力保還原古時的風光，當初負責古鎮的領導在建設古鎮的時候，不隻是講究格局，還講究用料。
    隻是全用黃土和木材，再優秀的做工，也保證不了絕對的安全性，畢竟古鎮一旦建成，人流量就少不了。
    所以除了些重要的位置還是用現在的水泥和鋼筋，其他易保養和替換的還是用黃土和木料。
    楚玥知道杜熠目前異能的實力，雖然不能控製水泥，但是控製那些不夠結實的牆麵還是可以的。
    但楚玥沒聽過杜熠說，他可以把異能融入泥土。
    這種嚐試楚玥根本沒想過，畢竟她是火係異能，火能融化所有，但融不進物質裏。
    很顯然，明予川做到了。
    果然，就連實體化異能之間也是有區別的嗎？
    楚玥很感興趣，但她這種興趣對明予川來說就是個威脅。
    這和末世前，你想和人交好朋友，交好的話還沒開始，你就先一步被人揭了底。
    更何況這還是末世，異能就是明予川最大的依靠，她不介意別人知道她的異能是什麽，但絕對不是在這種情況下。
    這讓她感到不寒而栗。
    明予川想，她需要重新評估和楚玥之間的合作了。
    基地裏絕對不能有兩個領導者！
    隻能是她！
    楚玥和明予川之間的氣氛就連一直堅守崗位的人都發現了不對。
    她眼神在兩人之間來回看了一遍，然後慢慢挪到明予川身邊，手一直放在後腰處，警惕地看向楚玥。
    雖然看出了她是打算偷偷的，不引人注意，但這個小空間裏就三個人，誰稍微一動就很顯眼了。
    楚玥笑了笑，她想她這是多少次被人這樣看了，這可是她原來世界裏沒有的待遇。
    果然，一個攻擊力更強的容貌和有力的體魄，確實會讓人更看重一點嗎？
    明予川想從楚玥的笑容看出她的意圖，但就像她看不出楚玥究竟有多強一樣，她也看不出楚玥的想法，但她心思一轉，覺得楚玥對她也沒惡意。
    不然也不會任由她去“開導”何楚筠。
    而且，現在何楚筠和段奕琳是被安排在她的手下，外麵那輛車上的人也在她們的監視範圍內。
    除非楚玥完全不顧及這些人，才會和她們撕破臉。
    很顯然，不是。
    明予川想通後，先是伸手拍了拍自己身邊的人。
    “小秋，現在也到快和下一班人交接的時候了，你回去的時候也和小雨說一聲吧，你們先去休息，我在這裏守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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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明姐……”
    小秋遲疑地看了楚玥一眼，明予川知道她的顧慮，笑著把她推了出去。
    “放心吧，你了解我的實力？沒問題的，回去好好吃一頓然後休息吧，你們也累了一天了。”
    “那……我走了，明姐？”
    “去吧去吧，記得也和小雨說一聲！”
    明予川讓小秋離開後，她背著楚玥閉眼深吸了一口氣，然後轉身看到的就是，楚玥已經毫不客氣地走到剛才小秋所在的位置。
    那個位置剛好把卞沐陽他們搭帳篷的位置看得一清二楚！
    楚玥和看到了她的卞沐陽揮了揮手，然後就這麽和走到她身邊的明予川問道。
    “普通人？”
    “……對，異能者也沒那麽多，一個了望塔分配一個就行了。”
    “那你思考的還挺全麵，讓那位叫小雨的帶我朋友去民宿。”
    “沒辦法，大家都是第一次見，小心一點也是好的。”
    “也是，不過，你把她們每個人的名字的都記住了？”
    “記住人名字是讓人感到重視的第一步。”
    “那你也記得薑笛？”
    “……你們見到她了？她怎麽樣？身邊還剩幾個人？”
    兩人心照不宣地沒有提剛才的事，就這麽有一搭沒一搭的聊著。
    “你好像知道她們離開基地後會發生什麽？”
    “有什麽猜不到的，本來就是因為那點利益聚在一起。如果利益沒了，誰會忍著趙東？”
    “你說的利益，是趙東讓異能者護送他回去的承諾？”
    “不是承諾，是信物。”
    楚玥想了想當時見到薑笛時的場景，和薑笛說的、做的動作。
    她腦袋裏的畫麵最終，停留在薑笛護住自己褲子口袋的這種動作上。
    楚玥笑了起來，她語氣肯定地說道。
    “你給了薑笛！”
    “對。”
    明予川不清楚楚玥和薑笛見麵時的場景，她隻是以為按照薑笛的性格，用信物換取去六水基地的庇護，所以楚玥才這麽肯定。
    “既然如此，你為什麽不讓她留在基地，而是讓她和趙東離開呢？”
    “因為她實在是太不認同我的觀點了。”
    “可下麵這些人也不全都認同你的觀點，但你還是放她們進來了。”
    明予川順著楚玥的話看向下麵登記進入基地的人們，這些人經曆了幾個月末世的摧殘，眼裏多是麻木和絕望。
    麻木的人隻要能活下去根本不在意到底有什麽規則。
    “不認同又如何，但她們無法否認這裏對她們很安全。就算以後有人想破壞這種穩定，在她張嘴之前就會有人捂住她的嘴的。”
    “也是，過慣了安逸舒心的生活，誰願意回到過去。不過，你也不禁止男性進來，不怕他們聯合起來造反嗎？就像你們之前那樣。”
    這個問題，之前也有人問過明予川。
    明予川鼓動她們的時候，就說的是建立無男性壓迫的基地，但為什麽也要讓男性進入呢？
    即便這些人進來後和她們是隔開的，她們仍會感到不適。
    明予川當時說的是“就是因為不適，所以才要克服，總不能自欺欺人地活在幻想裏，一出去就失去自信，低人一等。我們已經是掌權人了！”
    那時，因為明予川是領頭人，所以並沒有多少反對的聲音，即便有，也被其他人壓下去了。
    她的附庸者還不少呢。
    隻是現在，麵對楚玥，明予川覺得和這樣的人說自己的野心，是會產生共鳴的，她直覺楚玥會認同她！
    “很簡單，活了四十多年的失權者，就是想嚐試成為上位者把曾經那些權利擁有者拉在腳底，狠狠地踩上幾腳。”
    “我還以為你會說，為了基地裏那些人著想的話呢？”
    楚玥轉頭看向明予川，她比明予川高一些，微微垂眸直視著明予川的眼睛，繼續道。
    “薑笛的話九分假一分真，你的話，九分真一分假，這個時候你該說假話來的。”
    “哈哈哈哈哈……”
    明予川被戳破了內心，隻是這一次，她感到一陣暢快。
    她想，她的直覺果然沒錯，楚玥就是很懂她！
    “你是怎麽看出假的？”
    “嗯……太，美好了？”
    “美好？”
    “對，你描述的生活太美好了，你的描述裏都是女性為主體，男性幾乎沒有出現。而且登記處的傳單上寫的也都是些戳中女性不安的點。這個畫麵很美好，但是和你整個人不符！”
    “我？”
    “對，看出你想竭力打造一個親和下屬的形象了，記住她人的名字，體諒她人的辛苦，還時不時展現自己的強大的實力讓她們安心。”
    “我做的不好嗎？”
    “很好，幾乎沒有破綻，唯一的破綻裏就是在你剛說的經曆裏。”
    “嗯？”
    明予川感到疑惑，她仔細回想了一遍自己說過的話，那樣的話術她說了不下五次，應該沒破綻吧？至少目前為止，除了楚玥沒人指出來。
    “你看，你陷入謠言了，你這麽一個好強的人，居然會選擇硬碰所有同期，你隻是個連公司都沒確切進入的小員工，真不擔心後果嗎？
    而且，那個保下你的人出現得太突然了，隻是想給死對頭添堵，就保下你這個得罪了所有同期的人，這到底是給死對頭添堵，但是給她自己添堵呢？”
    明予川靜靜地聽完了楚玥的分析，她恍然大悟。
    “哦～原來是在這裏。我以為大家都喜歡這種自立自強，然後得貴人相助的劇情呢。”
    “所以，事實就是你漏了一個過程並且撒了一個小謊。”
    “你覺得會是什麽呢？”
    明予川很期待楚玥的問答。
    “要讓你這個劇情顯得合理，就隻能是你主動去找的那位貴人，讓她保你。”
    “啪啪啪！”
    明予川很是讚賞地看著楚玥，情不自禁地給她鼓掌！
    她當初確實是這麽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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