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柚一隻手托著腮，笑眼彎彎，“這裏，這裏，還有這裏……”
    他咬了咬水潤的下唇，看著格夏，眼神有些歉疚似的，“這幾道大題對我來說太難了。”
    格夏隨意看了看，神色沒有一絲變化，語氣溫和地安慰，“沒關係，你之前落下的功課太多，隻能慢慢跟進了……我們先來講這道題。”
    女子聲線像浸在溫水裏的玉，在空蕩的房間裏漾開漣漪，筆尖劃過草稿紙的沙沙聲作襯，不疾不徐的語調，把複雜公式拆解的清晰透徹，聽得人連走神都舍不得。
    格夏當然知道，沈柚此次前來具有一定的目的性，似乎是想要勾引她。
    但勾引她之後想要達到什麽目的，格夏卻猜不出來了。
    畢竟，她怎麽都不會想到，沈柚勾引她，隻是想要看到別人眼中完美的會長露出不一樣的那一麵，希望看到被禮教粉飾的克製碎裂，暴露出俗人最不堪的貪婪底色。
    格夏將幾道題講完，雪白的手指拿起旁邊的水杯喝了一口水，神色溫和，“還有什麽不懂的地方？”
    沈柚聽著有點犯困，不知不覺趴在手臂上，微微歪著頭，白嫩的臉頰在台燈的光芒下，猶如無瑕的綢緞，烏黑的眼眸清澈如水，清晰的倒映出格夏的影子，不由讓人心髒怦然一動。
    想必此刻沒有任何人能夠拒絕眼前這個純淨無辜的少年。
    他沒有回答格夏的問題，慢悠悠地打了個哈欠，眼尾瞬間漫上一層水光，瞳孔襯得水汪汪的，鼻尖也跟著泛起薄紅，莫名顯得無辜，那副沒什麽防備的脆弱模樣，輕易就惹得人心頭發軟，撩撥著人骨子裏蟄伏的獸性。
    “好困~”
    格夏盯著他看。
    沈柚察覺到她的目光比平日更加專注，心中竊喜，漂亮的唇角也不覺露出一絲弧度。
    看吧，其實人都一樣。
    沈柚偷偷覷著格夏的反應。
    以往那些人早就該借著機會湊過來了，會看似不經意的劃過他的腰，用‘躺著歇會兒’的借口鎖門。
    沈柚甚至已經準備好了，一會該怎麽推開她。
    卻沒想到，她隻是抬眼看了一眼表，將麵前的卷子合上，起身走過去將臥室的門拉開，“時間是不早了，今天就先到這兒吧。”
    沈柚愣愣地看著她，那副呆滯的模樣讓人發笑。
    不過他很快就反應過來，嘴角揚起一絲自然的微笑，走過去。
    背對著她時，眼裏閃過一絲複雜不解。
    她真就讓自己這樣走嗎？
    沈柚站在門外，回過頭來，唇動了動，還想說些什麽，格夏拿起門邊衣架上的披肩蓋在他肩膀處，聲音溫溫的，“下次不要沒洗頭就跑出來，小心著涼。”
    “……”
    沈柚嘴角僵硬，看她站在門口準備關門的身影，突然覺得自己準備好的抗拒姿態，像個拙劣的笑話。
    沈柚咬了咬下唇，笑容卻顯得愈發乖甜，“我知道了姐姐。”
    麵前的門關上，隔絕了亮度。
    沈柚眸光也猛地暗了下來，唇角的笑意漸漸消散，精致的容顏麵無表情，猶如冰雪鑄成的毫無生命的雕塑。
    好幾秒後，他扯了扯唇，“真沒意思。”
    隨後，轉頭離去。
    原來這世界上真有不沾凡塵的人，讓他白演了半天戲。
    第二天早上。
    兩人又在門口會合。
    今天沈柚明顯安分多了，說話語氣都沒有了那膩死人的調子。
    沈柚的心情並不是沒有一點變化。
    昨天格夏沒上鉤，這場他主導的狩獵遊戲也變得索然無味，她的冷靜讓他的所有誘惑都成了自作多情。
    沈柚有點惱。
    格夏像是什麽都不知道一樣，目光落在他身上打量。
    沈柚都忍不住快要多想了，她這麽看著自己，是不是因為昨天晚上其實也是裝的，並不是真的那麽無動於衷。
    沈柚疑惑地看著她，“姐姐為什麽這麽看著我？”他迷茫的摸了摸臉頰，像隻純真的小鹿，“是我臉上有東西嗎？”
    “那倒沒有。”格夏默了默，說：“就是覺得你今天好像哪兒有點不一樣了？”
    沈柚心跳莫名漏了一拍，眨眨眼睛，表麵雲淡風輕，“哦？哪？”
    “說話語氣好像正常了不少，平時說話像個小孩子。”格夏含笑說道。
    沈柚表情一僵，心裏無數頭草泥馬奔騰而過。
    如果他沒理解錯的話，她這句話的意思是，他平時故意帶著調情色彩的語氣，被她當成了小孩子撒嬌？？？
    怎麽會有這麽不解風情的人？！
    沈柚笑不出來了，麵無表情地看向窗外。
    格夏火上澆油，“怎麽？我說錯什麽了嗎？”
    “……”
    沈柚深呼口氣，“沒有。”
    格夏看著他緊繃的側臉，唇角無聲勾了勾，透著幾分惡劣的意味。
    …
    車子在學校附近停下。
    沈柚毫不猶豫下車走人，頭也不回，大步流星，腳下生風，轉眼就消失在格夏的視線中。
    沈柚幾乎一整個上午都在想昨天晚上和今天早晨的事。
    “沈柚，你怎麽了？”
    琴房裏琴聲一片混亂。
    明詩來這裏是聽沈柚彈琴的，卻沒想到看到這樣的狀況，有點懵逼。
    之前不是還好好的嗎？
    沈柚臉上瞬間戴上了麵具，抬起頭來，帶著微微笑意，“不好意思，昨天晚上身體有點不舒服，今天狀態不太對。”
    明詩皺著眉頭，有點擔心。
    “校慶典禮就快到了，可以嗎？”
    “放心好了，我會好好調整的。”
    明詩點了點頭，“你快點調整過來，三十周年校慶對所有人來說都很重要，表演環節絕對不能出現任何差錯。”
    這點不用明詩說，沈柚看著近來學校的陣仗也明白，抿了抿唇，“我知道了。”
    明詩離開後，琴房又隻剩下他一個人。
    沈柚的嘴角的笑意消失，看著黑白琴鍵，隨後忍不住扯了扯唇，無聲笑了。
    自己居然會被一個無關緊要的人影響心情。
    本來就隻是一時興起的小遊戲，沒有得到自己想要的結果而已，影響不了什麽，沒必要放在心上才對。
    沈柚這樣想著，雪白的指尖落在琴鍵上，琴房傳出一串優美的旋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