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
    沈柚看了一眼外麵的天色，決定留下來多練會兒琴。
    奈何去琴房發現已經被人占領。
    他猶豫了下，捏著手裏的練習冊，轉頭去了圖書館。
    天色漸漸暗下來。
    圖書館燈火通明，亮如白晝。
    沈柚站在書架前，找到自己想要的書翻開，目光剛落在文字上，四周卻突然陷入一片黑暗。
    驟然抽離的光線，讓學生們慌亂起來，有人碰到椅子的聲音，發出一聲刺耳的聲響。
    走廊裏也響起慌亂的腳步聲。
    沈柚抿緊漂亮的唇，抬頭，從褲子口袋裏拿出手機，剛準備打開手電筒。
    格夏的聲音從樓梯口傳來，聲音不緊不慢，語氣平和。
    “學生幹部協助維持秩序，疏散路線按照消防演練第三方案執行。”
    “應急燈在消防櫃第三個抽屜。”
    幾乎是女生聲音響起的刹那，圖書館就變得安靜下來。
    沈柚從書架後麵走出去，偌大的圖書館，他清瘦的身影立在角落，沒有絲毫存在感。
    手機冷光中，遠處女生正彎腰幫低學級學妹撿起散落的筆記，黑色長發垂落肩頭，耳後別著的碎鑽發卡映出星點微光。
    這場混亂持續的也隻有幾分鍾。
    等後勤人員修好電路，圖書館又重回明亮。
    格夏見沒什麽事兒也就離開了。
    圖書館安安靜靜，像是從始至終什麽都沒有發生，沈柚合上自己要借的書，走出去。
    還發現兩邊是她早已帶著學生會成員用熒光棒貼出了安全通道標識，台階轉角還放著幾盒薄荷糖，幾個學生坐在旁邊捏起一個。
    應該是為緩解學生們的緊張情緒。
    高效，細心，體貼，可靠，然而這些學生們似乎都已經見怪不怪。
    沈柚緊緊抿著唇角，心中有種說不出的感覺。
    走出圖書館，沈柚腳步停在原地，皺著眉頭想了想，拉住了旁邊路過的人。
    “知道會長這會兒在哪嗎？”
    那人看了一眼時間，“這個時間點會長應該在科技樓三樓的空教室給競賽組補課。”
    沈柚頓了頓，微笑，“謝謝。”
    …
    沈柚來到三樓。
    走廊裏空無一人。
    隻有一個教室還亮著燈。
    沈柚走過去，隔著窗戶向裏麵看去。
    隻見女生站在黑板前，粉筆在函數圖像間遊走，窗外的燈光將她的影子拉得很長，蓋住了桌子上的校慶策劃案，那上麵用燙金鋼筆寫著校慶流程表，每一行時間節點旁都畫著小小的對勾。
    沈柚看著她出神，這到底是一個什麽樣的人？
    他不相信世界上有完美的人。
    可顯然，她就是那個人。
    她就存在讓他控製不住的對她好奇，吸引著他的注意力，就像一個謎，忍不住想要深入探究。
    察覺到目光，格夏抬起頭，隔著玻璃，對上個走廊上的少年目光。
    沈柚心頭突然一緊，反應過來的時候已經轉身靠著牆壁，把自己藏起來。
    血液順著脖頸往上漲，臉頰突然像被火燒透一樣發燙，心跳漏了半拍又猛地加速。
    “你們先自己做題，我一會回來。”
    格夏走下講台，離開教室。
    坐在下排第一個學生抬起頭，男生眉眼生得幹淨清秀，透著書卷氣，一雙眼睛沉穩又專注，是那種一看上去就覺得會是被老師誇獎的乖學生。
    他注視著格夏的身影消失不見，才收回目光，低下頭，黑色鋼筆在卷子上落下了解題過程。
    “你在這做什麽？”
    沈柚慌忙抬起頭。
    女生站在教室門口，歪頭看著他，眼中含笑。
    沈柚突然有點慌，像是做錯事情被抓了個正著的感覺，有點怕她似的。
    見鬼。
    他怕她做什麽？
    沈柚抿了抿唇，“路過。”
    格夏揚了揚眉，“這裏是科技樓，你路過？”
    沈柚見謊言被拆穿，臉頰一陣發燙，咬了咬下唇，撇開目光。
    他正絞盡腦汁的想該用什麽樣的理由搪塞過去。
    總之不能被她看出來，自己是來找她的。
    雖然他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麽要找過來。
    還沒想到理由。
    走廊盡頭突然傳來腳步聲。
    沈柚下意識看向格夏。
    要是被別人看到他們兩個在一塊……
    沈柚下意識推開旁邊安全通道的門走了進去。
    格夏盯著閉合的門，又看了一眼教室正在做題的學生們，也跟著進去。
    等走廊盡頭的學生拐彎過來，走廊空蕩蕩的，沒有任何人。
    聽到嘈雜的腳步聲從門外路過。
    沈柚咬了咬嬌嫩的下唇，抬眼看著站在對麵的女生，“你跟過來幹嘛？”
    格夏淡定自若，唇角含著一絲似有若無的笑意，“跟你說說話，不行？”
    沈柚睫毛微顫，沒說話。
    格夏又問：“今天怎麽這個時間點還沒回家？”
    “你怎麽沒回家？”
    格夏理所當然，“我住校。”
    沈柚尷尬。
    格夏連著兩天都在放學的時候回家，導致他把她住校這件事情忘了。
    沈柚心裏升起疑問，既然如此，她這兩天回家做什麽？
    心裏不受控製地冒出一個想法，又連忙被他打散。
    幾乎是不可能的。
    她怎麽可能因為自己回家？
    沈柚輕輕咳了一聲，“我想留下練會兒琴。”
    “這個時間點應該是表演聲樂在琴房，他們需要配合鋼琴伴奏練聲。”
    沈柚點了點頭，“我已經知道了。”
    “我會安排琴房給你。”
    沈柚愣了一下。
    格夏看著他，補充說：“隻給你一個人用。”
    心跳在胸腔裏瘋狂亂竄，快的像是要衝破喉嚨，整個人都被淹沒。
    沈柚從未有過這樣的感覺，習慣性的保持平靜和淡定，點了點頭，“好。”
    手機鈴聲突然響起來。
    格夏拿出手機，“我接個電話。”
    沈柚點了點頭，目光落在她身上，沒有移開半分。
    格夏總是很多電話，不光是日常學生事務管理，還有最近的慶典策劃人員調度都需要通過她。
    電話對麵的人正在跟她確定嘉賓名單。
    她不慌不忙，平和淡然的聲線在空氣中流淌，昏暗的光線裏，濃密的睫毛淡淡的垂著，沈柚隻覺得她渾身都透著讓人挪不開眼的耀眼。
    沈柚目光粘在她身上，視線從她張合的唇瓣下移，落在襯衫領口上的鎏金徽章，喉嚨滾動了下。
    胸腔裏騰起一股燥熱的貪念，眼底的光也緩緩沉了下去，像被墨染透的深潭。
    生平第一次。
    他被人勾起了晦暗欲念。
    居然想要，擁有。
    想要把眼前這抹遊離的身影死死鎖在視線中，更想看到，這總是淡然的人隻為他失序。
    光是想想，血液像是被煮沸了似的，猛地衝上頭頂，背脊竄過一陣發麻的酥癢。
    他低下頭，緩緩攥緊指尖，指甲嵌進掌心，眼底翻湧的黑暗幾乎要將人吞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