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靜如潮水漫過，空氣裏還浮動著未散的溫熱，連懸浮的塵埃都仿佛裹著曖昧的餘溫。
    沈柚背對著格夏，燈光照耀著的耳尖和臉頰泛著薄薄的紅暈，眼裏還殘留著意亂情迷的朦朧，手指都是有些發軟的。
    格夏在背後輕笑一聲，走過來幫他整理衣服，掌心撫平褲子上的褶皺，嗓音殘餘著情欲退去後去嘶啞，“放心，看不出來。”
    沈柚紅著臉輕輕點頭。
    “你先走吧，我等會再出去。”
    要是被人看到的話，很容易猜出來。
    身後女子唇間溢出一聲撩人的輕笑，“好。”
    手掌覆在少年頭頂，輕輕揉了揉，然後離開。
    沈柚一個人整理著衣服，確定不會有任何差錯，準備離開，一轉頭，一道黑影佇立在昏暗中，不知道站了多久。
    饒生麵無表情，眼尾壓著沉沉的墨色，瞳孔像是吸光的深潭，明明沒有表情，卻讓人背後竄起細密的顫栗。
    接下來的鋼琴獨奏，表演者沈柚。
    舞台中央的追光如銀沙般垂落，將少年裹進去，他穿著一襲純白西裝，身影勾勒得剔透，指尖觸上琴鍵的刹那，流暢的旋律如月光傾瀉。
    底下觀眾忍不住呼吸一滯，少年精致的側臉猶如冰雪，純淨剔透得沒有一絲瑕疵，在這一刻，世間萬千種形容美的詞匯，放在他身上都顯得蒼白，那是一種直擊心靈的美感。
    雪白的袖口隨手腕起落劃出優雅弧線，指尖每一次的飛躍都讓空氣凝滿震顫的餘韻，觀眾席的呼吸聲漸次隱去，唯有琴音在蒼穹下流轉。
    他微微垂著的眼睫沾著光粒，側臉的輪廓在光束中宛如雕塑。
    儼然從樂章中走出的矜貴王子。
    滿場的喧囂此刻都化作了屏息的沉醉。
    當最後一個音符如銀珠墜入神壇，在寂靜中泛起餘韻。
    偽音的震顫仍在觀眾胸腔中回蕩。
    白西裝的肩頭落滿舞台追光的碎金，領口的領結因為方才的彈奏而微微有些歪斜，為這份優雅中添了幾分不羈。
    掌聲如潮水轟然漫過禮堂。
    此起彼伏的喝彩聲裏，他緩緩起身，骨節分明的手指撫過琴蓋，彎腰鞠躬。
    謝幕過後，掌聲仍未停歇。
    觀眾席的聲音不斷。
    “天哪，這是誰啊，我覺得我已經愛上他了！”
    “他的名字叫沈柚。”
    “是哪個班的？”
    “他有女朋友嗎？”
    “……”
    聲音傳入格夏耳中，她微微蹙眉，墨眸注視著舞台上的少年。
    …
    文藝展演結束，便到了此次典禮的高潮，聖火巡遊與集體宣誓。
    千人宣誓儀式上，全體師生在草坪上排列成校徽形狀，手持電子蠟燭。
    身為學生會主席的格夏領誓，“以學院之名，守護知識與美德。”
    “以學院之名，守護知識與美德！”
    聲浪與遠處鍾樓的報時聲重疊。
    沈柚站在方陣裏，目光穿過排列成校徽形狀的人群，落在高台中央的格夏身上。
    她披著銀線刺繡的學生會主席綬帶，發間別著學院玫瑰製成的胸針。
    她的聲音清透冷冽，穿透驟然安靜的廣場。
    她站在萬千星光中，背脊筆直如白楊樹，墨色製服襯得她眉眼冷雋，恍惚間，他卻突然想起剛剛在昏暗的布景間中，她凝望著自己，眼眸裏蒙著層水霧，像暴風雨前翻湧的雲層。
    和此時她禁欲的樣子判若兩人。
    沈柚喉嚨不由滾動了下。
    宣誓結束，典禮來到了尾聲。
    禮堂外的草坪搭起白色帳篷，長桌上陳列著雕花銀質餐具，校友們在噴泉旁交流。
    隨著午夜時分降臨，大禮堂變身舞池，水晶燈全部點亮，學生們穿著禮服跳傳統宮廷舞。
    格夏換了一襲寶石藍絲絨質地的禮服，更襯托得高貴典雅而神秘，眾人的目光下，她來到沈柚麵前，對他伸出了手。
    沈柚還沒來得及反應過來，就成了目光中心。
    四周是大家起哄的聲音。
    還有人疑惑不解地發出‘他們兩個認識嗎’‘他們什麽關係’之類的問題。
    沈柚有些心不在焉的將手放在她手心。
    手指一用力，沈柚被一道力量拉扯到女子麵前，女生近在咫尺的眉眼顯得更加精致而奪目逼人。
    格夏笑了笑，“這個時候在想什麽？”
    沈柚滿腦子都是剛剛角落裏一閃而過的身影，眉頭突突地跳，“我剛剛看到饒生了。”
    格夏沉默了一下，“他怎麽了？”
    沈柚咬了咬唇，決定實話實說“就在我上台之前，你剛離開，我就看到饒生了。”
    格夏眉頭一下皺起來，目光在他身上審視而過，“他動你了？”
    沈柚被她的反應驚了一下，隨後無奈地笑了，“沒有……再說，你覺得就算動手的話，我會打不過他嗎？”
    他覺得饒生看起來也挺弱不禁風的。
    格夏不語。
    問題是，饒生一動手就不隻是動手那麽簡單。
    那可是個神經病。
    沈柚抿了抿唇，眉眼縈繞著幾分自己都未曾察覺到不安，“他什麽都沒做，就隻是盯著我，然後就走了……奇奇怪怪的。”
    格夏沉默不語。
    沈柚“怎麽了？”
    突然，角落傳來一陣嘈雜的聲音，有人尖叫。
    沈柚還沒反應過來，格夏突然鬆開了他的手，大步離去。
    沈柚愣愣地看著她的背影，微微抿了抿唇角，也跟了上去。
    等他擠開人群來到事發地點的時候。
    那裏的人已經消失了。
    唯有地上的血泊發出刺眼的紅。
    旁邊有幾個人正在竊竊私語。
    “我也不知道怎麽回事，剛剛突然就看到他倒在地上……”
    “那麽多血，好嚇人。”
    “他手裏還拿著一把刀。”
    “自殺嗎。”
    “學校裏怎麽會有這種人啊。”
    沈柚眸光閃爍，已經猜到了什麽。
    他拉著旁邊的人問“會長呢。”
    “會長帶著那個人離開了。”
    “那個人怎麽了？”
    “那人……”同學張張嘴，卻諱莫如深的樣子，“我也不知道。”
    沈柚抬頭看到學生會的成員正在安慰大家，同時阻止大家傳播這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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