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柚看著手臂上的那隻手，胃裏一陣翻湧，烏黑剔透如琥珀一般的瞳孔泛起冷光。
    昏暗的光線中，少年冷冽的聲音掠過了眾人耳畔。
    “看來各位很擅長以貌識人，沒記錯的話，之前你們錯過的東南亞基建項目，如今已經為張總帶來了27的超額收益。”
    眾人齊齊頓住，目光看向少年口中的張總。
    氣質儒雅的中年男子坐在沈柚對麵，嘴角帶著微微笑意，“一切多虧沈柚，一開始我也不相信這個項目會為我帶來收益，還好，我最後選擇相信了他。”
    沈柚並不是個廢物，雖然他的出身不如在場的精英，但他腦子天生就好使，又從來不錯過學習的機會，尤其是在商業上嗅覺格外靈敏。
    張總和那些貪圖美色的權貴不同，和沈柚算是忘年交，所以沈柚發現一些有收益的投資，都會推薦給張總，當然張總信不信，還看他自己。
    銀行家一愣，“你是說，是他建議的？”
    張總高深莫測地點頭。
    沈柚並沒有理會他們此時震驚的心情，拿出平板，指尖劃過上麵的財務數據，腕表藍寶石表盤折射的冷光映在他漂亮的眼底。
    突然調出的對衝基金持倉界麵，密密麻麻的數字瀑布讓銀行家手中的酒杯砸在桌沿。
    “諸位不如看看這個……”
    十多分鍾後，沈柚將手中的商業計劃書合上。
    絕大數投資人已經將手裏的名片遞給沈柚，隻有光線昏暗的紅絲絨沙發上，那個戴著墨鏡的男人始終倚著扶手，手裏晃著一杯香檳，從頭到尾都沒說話。
    沈柚不免有些在意，看了他一眼，也沒明白他什麽意思。
    這位顧總的心思，他向來摸不懂。
    不過也無所謂了，他能夠看出這些人都已經被他說服，投資已經夠了。
    隻是他此次的目的是向皇甫高格證明自己的價值，如果能夠拉到顧家的投資……
    沈柚搖了搖頭不再多想，起身離開。
    身後一道目光注視著他的背影。
    沈柚來到角落，拿起酒杯抿了一口，長長地呼出一口濁氣，其實他壓力還是挺大的，但還好，一切和他計劃的差不多。
    “沈先生。”
    一道溫和的聲音在身後傳來。
    沈柚回過頭。
    一個看起來很麵善的侍應生對他微微一笑，“顧總約您去二樓包廂詳談，說是關於投資的事，他很感興趣。”
    沈柚微微蹙眉，顧總剛剛看上去並不像感興趣的樣子？
    沈柚想了想，之前幾次和顧總交談，他並沒有像其他人那樣對自己毛手毛腳，是一個比較得體優雅的男人。
    “……我知道了。”沈柚簡單回應了一句，將手中的酒一飲而盡，去了二樓。
    包廂門口守著兩個人高馬大的保鏢。
    見到他之後，姿態恭敬地為他把門打開。
    沈柚走進去，包廂裏的光線十分昏暗，隻有牆邊開著一盞幽暗的壁燈，充足的冷氣，讓他手臂汗毛豎起。
    沈柚看到沙發上坐著的男人，剛靠近兩步，就看到他腿間有一顆腦袋正在起伏。
    沈柚好幾秒時間之後才反應過來自己看到了什麽，瞬間僵在原地，腦袋一陣轟鳴，尷尬地笑了笑，轉身要走。
    身後傳來一聲低沉的笑聲。
    “跑什麽？”
    沈柚腳步僵了僵，不知道該走還是留下。
    最後還是選擇留下。
    他都不知道害臊，自己有什麽怕的？
    沈柚緩緩轉身，神色已經變得平靜無波，“顧總。”
    顧總將麵前的人推開，那是一個很年輕的少年，抬起頭的瞬間，手指不經意地擦了擦唇角，蒼白的臉，配上那雙沉靜漆黑的眼眸，有種說不出的味道。
    沈柚看到那張臉的時候，像一道驚雷劈在頭頂，“饒生？”
    聽到饒生休學的消息時，他還以為自己這輩子都見不到他了，沒想到再次見麵會這麽快，而且，是以這種方式。
    饒生淡淡地看了他一眼，眼神漠然，仿佛在看一個從來沒見過的陌生人。
    顧先生挑了挑眉，似乎並不意外他們兩個人認識。
    沈柚平複了一下心情，走過去在沙發上坐下，拿出手中的商業計劃書，“聽說顧總對我的項目感興趣？”
    顧總雙腿交疊，傾身拿了一杯桌上的酒，沈柚都沒敢將目光放在他身上，生怕看到什麽辣眼睛的東西。
    他聲音低沉，“如果說是對項目感興趣，不如是說，對沈少爺感興趣，沈少爺手段確實驚豔。”
    他抬眼看著沈柚，睫毛在眼下投出扇形陰影，眼裏流露出讓沈柚感到不舒服的侵略性。
    沈柚忍不住皺眉，“如果顧總沒有誠意……”
    “我當然有誠意。”顧總坐直身子，高定西裝勾勒出流暢的肌肉線條，目光如同炙熱而粘稠的溶漿，化成實質一般落在沈柚臉上。
    “隻是不知道沈少爺的誠意在哪？”顧總“我願意注資三倍，但作為交換，沈先生要陪我一晚……”
    沈柚冷著臉站起身，“不好意思，這不是我談生意的籌碼，希望日後有機會再和顧總合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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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頭也不回地轉身離去，連一秒的猶豫都沒有。
    直到包廂的門合上。
    顧總臉色陡然沉下來，周身裹挾著危險的氣息。
    饒生緩緩在他膝蓋邊蹲下，神色平靜得沒有一絲波瀾，“顧總想要得到沈柚，並不難。”
    顧總深邃幽暗的目光落在饒生身上。
    饒生麵無表情的臉像是一具麻木的雕塑，顧總突然捏起他的下巴，讓他抬頭，眼神流露出危險，“你是故意接近我的，為了沈柚？”
    饒生是前不久出現在他身邊的，雖然這人臉普通，卻有點勾人的手段，挺有意思，所以就把他留在身邊。
    他也是今天才知道，饒生和沈柚認識。
    他不得不多想。
    “絕對不是。”饒生輕輕握住男子的手腕，指尖劃過他內側單薄的皮膚，透著撩人的味道，“顧總幫了我很多，如果不是顧總，現在我還被關在家裏，我隻是想要為顧總做點什麽，我對沈柚很了解，可以幫顧總得到沈柚。”
    顧總沒有在饒生麵無表情的臉上看到任何心虛，勉強算是信了他，抽出了自己的手，不緊不慢地扣上了袖口。
    “我不喜歡用見不得光的手段去達成目的。”
    顧總身邊雖然鶯鶯燕燕不斷，但從來沒有去強迫過任何人，他更擅長用利益換取自己想要得到的東西。
    隻有沈柚，似乎什麽都入不了他的眼。
    但沈柚，也確實和那些俗人不同。
    想著，顧總眼底露出幾分滾燙。
    “當然。”饒生見達成自己的目的，唇角微微勾了勾，轉瞬即逝，隨後一副苦惱的樣子，“隻不過我之前在學校和沈柚鬧了一些矛盾，他可能不太想見我，希望顧總能夠把他帶到我麵前，我需要和他單獨相處，用我自己的方法說服他。”
    “放心，這點可以交給我。”
    顧總整理好西裝，站起身。
    饒生依舊跪倒在地毯上，他低下了頭，額前的碎發在眉眼處投下一片濃濃的陰影，遮擋住他的眼神，隻見他眼底驟然翻湧，墨色漩渦像深不見底的黑洞，將所有溫度與光亮盡數絞碎吞噬，嘴角勾起的冰冷弧度帶著濃濃的惡意。
    沈柚……
    你的噩夢，要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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