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知夏看著陳默簽下名字，每一筆劃都像是刻在她的心上。
    簽完字後，陳默突然抓住醫生的手臂“她們會...沒事的...對吧醫生”
    醫生回頭看向陳默緩緩說道“我們會盡全力，現在需要你配合，麻煩請你盡快出去，我們會盡力保住產婦和孩子的”
    於是陳默被護士推出了產房，林知夏被小心翼翼地轉移到推車上。
    醫生和護士推著林知夏進了隔壁的手術室，天花板上的燈光快速掠過她的視線，她感覺自己像被卷入了一股急流，無法抗拒地被推向未知的命運。
    “陳默...阿默呢？”
    她在推車移動中慌亂地尋找丈夫的身影，卻沒看見陳默的身影，如影隨形的恐懼接踵而來，讓林知夏忍不住全身發顫，麵對未知的恐懼，她心裏很慌，怕自己死了，也怕肚子裏的孩子出事。
    一門之隔的手術室外，陳默聽到了林知夏在喊她，他聽到了，知知在害怕，但他又無能為力。
    他盡量讓自己的冷靜下來，靠在手術室門口緩緩回道“我在這裏！知知你別害怕，我在門口陪著你”
    陳默的臉色比林知夏還要蒼白幾分，冷汗已經打濕了他的後背“我就在你身邊，你一定要平平安安的”
    手術室的燈光刺眼而冰冷，消毒水的氣味突然變得異常濃烈。
    林知夏感覺下體仍在疼痛，但更強烈的是對腹中孩子的擔憂，也不管陳默能不能聽見，她的聲音很小“寶寶...一定要救寶寶...”
    她喃喃自語，像是某種祈禱。
    時間如流水一樣一分分過去，陳默靠在手術室門口，身體緩緩的癱坐在地上，雙手緊緊握成圈，眼睛紅彤彤一片，似有液體從他眼角流下。
    賀微然和霍安寧一樣擔心著手術室裏麵的人，看到陳默這副樣子，也不知道如何安慰，兩人在手術室門口走來走去，雙手合十不停的在為林知夏祈禱。
    一上午過去了，手術室的門依舊緊閉著，沒有絲毫要打開的節奏。
    霍安寧看了看賀微然，回頭又看了看陳默，歎息一聲“微然，我去醫院食堂打飯，你和小默在這裏候著”
    賀微然想說，她沒有胃口吃不下，抬頭接觸到霍安寧的眼睛時，話不自覺的咽了回去。
    霍安寧的狀態也不是很好，眼睛通紅的，於是便回道“好，麻煩你了霍姐”
    等霍安寧拿著打包好的飯菜上來，賀微然勉勉強強吃了幾口，陳默是一口都沒吃，無論賀微然和霍安寧怎麽勸都無濟於事，索性就不管他了。
    到了下午三點多的時候，手術的門終於開了，護士從裏麵走了出來，懷裏抱著一個孩子“誰是林知夏同誌的家屬”
    陳默猛地從地上站起來，因為動作太急，眼前一陣發黑，他踉蹌了一下才站穩，啞著嗓子道：“我是！我是她丈夫！我媳婦兒怎麽樣了！”
    護士懷裏的小包裹動了動，傳來微弱的哭聲。
    陳默的目光卻越過孩子，死死盯著護士身後還未關閉的手術室門“我妻子呢？她怎麽樣了？我能不能進去看看她”
    賀微然和霍安寧也立刻圍了上來，三雙眼睛都緊盯著護士。
    護士露出一個笑容“產婦暫時脫離危險，但出血量較大，還需要在手術室觀察一小時，一個小時後就送回病房，你們不用過於擔心”
    她將繈褓往前遞了遞“第一個孩子是女孩，五斤二兩，第二個和第三個是男孩，四斤九兩”
    陳默這才低頭看向那個皺巴巴的小家夥，孩子那麽小，臉上還帶著胎脂，正閉著眼睛小聲啜泣。
    他顫抖著伸出手，卻在即將碰到孩子時停住了，手上還沾著方才在牆上蹭到的灰塵，看著護士懷裏的孩子手足無措。
    霍安寧見狀連忙接過孩子，眼眶濕潤“太好了...太好了...知夏和孩子們都沒事”
    護士把三個孩子從手術室裏麵抱出來，陳默和賀微然霍安寧每人分到一個孩子抱著，把小孩抱回病房後陳默心不在焉的，他還沒意識到自己懷裏抱著一個小小嬰兒。
    賀微然看著他走神，就把他手裏的小娃娃接過來，看著小嬰兒緊閉的眼睛，動作緩慢的放在病床上。
    病房內，霍安寧輕輕晃動著繈褓，轉頭對陳默說“小默，你看，知夏給你生了個漂亮的女兒，你快抱抱她呀”
    陳默這才回過神來，小心翼翼地接過霍安寧手中的繈褓，指尖微微發顫。
    孩子那麽輕，像一團柔軟的雲，靜靜地躺在他的臂彎裏。
    他低頭凝視著那張皺巴巴的小臉，胎脂還未完全褪去，鼻尖上還沾著細小的血點，閉著的眼睛上覆蓋著一層薄薄的胎毛，小嘴無意識地抿著，偶爾發出細微的哼唧聲。
    “她好小一個啊”
    陳默的聲音沙啞得不成樣子，喉嚨像是被什麽哽住了“像她的媽媽”
    霍安寧眼眶微紅，輕輕點頭附和道“是啊，眉眼和知夏簡直一模一樣，小時候知夏也是這麽小小一個的，可乖可乖了，不哭不鬧的，除非餓了尿了拉了才會哼哼唧”
    陳默屏住呼吸，生怕自己粗重的呼吸會驚擾到這個脆弱的小生命。
    他試著學著霍安寧的樣子，輕輕托住孩子的脖頸，指尖小心翼翼地避開那層薄薄的皮膚。
    孩子似乎感受到了他的動作，微微動了動，小手突然從繈褓裏伸出來，五根細小的手指蜷縮著，像一朵含苞待放的花。
    陳默的心髒猛地一縮，那雙手那麽小，小得幾乎能被他的拇指完全包裹住。
    他鬼使神差地低下頭，讓自己的指尖輕輕碰了碰那小小的手掌。
    孩子似乎感受到了觸碰，手指微微張開，像是不經意間抓住了什麽，又很快鬆開。
    “看來她很喜歡你啊”
    霍安寧輕聲說，聲音裏帶著笑意和濕潤，老天保佑，還好知夏和孩子沒出事。
    陳默眼眶發熱，喉嚨發緊，幾乎說不出話來。
    他從未想過，自己第一次抱孩子，會是這樣的場景，會是這樣的心情，難以言喻，無法用言語表達他此時此刻的心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