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到大隊的時候，賀微然懷裏的林向晚突然哭了起來，也是在這時老王才驚覺，他們抱著的不是什麽包袱而是三個孩子。
    “陳默啊，你們抱著的孩子是誰家的孩子啊，是你家親戚的嘛？”
    “不是，這是我的孩子”
    老王疑惑的問道“你的孩子？那就奇怪了，我怎麽沒聽你爹娘提起過”
    “我沒和他們說，這是我的三個孩子”
    “三，三個孩子？”
    老王的聲音因為極度的震驚而拔高，甚至有些變了調。
    “嗯”
    老王下意識地勒緊了手裏的繩子，牛車的速度驟然慢了下來，他幾乎是扭過了整個身子，一雙眼睛瞪得像銅鈴，難以置信地在三個孩子的身上來回掃視。
    賀微然懷裏哭得小臉通紅的林向晚、霍安寧懷裏剛剛被吵醒，正睜著一雙烏溜溜大眼睛好奇張望的霍煦澈，還有陳默懷裏依舊睡得安穩的陳星嶼。
    老王湊近看了離他最近的一個孩子，粉雕玉琢的奶娃娃，被養的白白嫩嫩的，一看就知道是在愛澆灌下長大的。
    “哎喲我的老天爺！你，你小子是說，這三個娃，都是你和知夏一胎生的？”
    麵對老王那像是見了鬼的表情，陳默一邊輕拍著懷裏開始哼唧的陳星嶼，說起孩子他的臉上緩和了好多，一臉慈父的表情“是的，王大叔，龍鳳三胞胎，兩個兒子，一個女兒”
    “龍……龍鳳三胞胎……”老王喃喃地重複著這個隻在說書故事裏聽過的詞，嘴巴張得能塞下一個雞蛋，這簡直比陳默大哥被石頭砸斷腿的消息還要勁爆一百倍！
    這可是天大的喜事啊！陳家這是祖墳冒青煙了，能一胎得了三個娃娃！
    可緊接著，一個更關鍵的問題浮上心頭，老王臉上的驚奇慢慢變成了古怪，他壓低了聲音，試探著問“這麽大的喜事，你爹娘他們真不知道？你小子也太能瞞了吧！不怕他們找你鬧？”
    其實大隊上的人都知道陳默在陳家不受待見，不然也不會一聲不吭的就跑去當兵，一走就是幾年都不回家看。
    聞言陳默的臉色沉了下來沒有回答，他不用想也知道，這個消息會在踏進村子的那一刻，以比風還快的速度傳遍整個豐收大隊。
    畢竟霍家在大隊最後麵，要穿過整個大隊才能到霍家老宅，遇到熟悉的人肯定會打招呼，一來二去的他們回來的消息很快就能傳回陳家，不出意外的話明天他娘一定會來鬧。
    對於他那個偏心眼的娘來說，這三個嗷嗷待哺的孩子，不是喜事，她對他這個親兒子都不好，更何況是對他的孩子了。
    “王大叔，麻煩您快點吧，孩子餓了”林知夏適時地出聲，打斷了老王的思緒。
    “哦，哦，好，好！”
    老王如夢初醒，連忙一甩鞭子，牛車重新“咯吱咯吱”地動了起來。
    隻是這最後的一小段路，車上的氣氛變得格外安靜。
    老王滿腹心思，時不時回頭看一眼那三個稀罕的娃娃，要是他家兒媳能一胎三寶就好了，可惜啊，不是誰家都有這個福氣的，老陳家不珍惜終是離了心。
    牛車緩緩的進了豐收大隊，冬天不用上工，不過有自留地要打理，所以這個時候不是在家裏貓冬，就是去打理自家的自留地去了。
    靠路邊的一個自留地裏，有一個婦人正在彎腰拔草，聽到牛車的聲音抬頭看過去，在看到牛車上坐著這麽多人的時候，愣了一下，隨即一眼就看到了陳默這個大高個很眼熟，一拍褲子“陳默，你回來是看你大哥的嗎？”
    此人是陳鵬的嶽母鄭小芳，她手裏還拿著一把雜草，抬頭看著陳默他們的這個方向。
    陳默隻是點了點頭並沒有說話，直到牛車走遠了，鄭小芳一把丟下手裏的雜草，朝著陳家的方向去了。
    她女兒嫁給陳鵬是嫁過去享福的，不是過去受罪的，在陳默沒和老陳家鬧掰之前，她女兒過的是什麽日子，五天就能吃上一次肉，這可比一般人家好的不要太多，可自從陳默和老陳家鬧掰後，陳默一個月才給周大花五塊錢，五塊錢能夠幹啥，吃幾頓肉就沒了，不行她得趁這個機會和她女兒好好說說，讓周大花給陳默服個道個歉。
    吳彤和劉小草兩人也在自留地幹活，兩人的自留地都靠大隊的最後麵，也就是霍家的附近。
    冬日的南方，像一幅被水洇開的淡墨畫，褪去了秋日的斑斕，卻仍固執地保留著幾分生機。
    田壟間的泥土凍得微微發硬，踩上去不再像秋天那樣綿軟，而是帶著一種潮濕的鈍感，鞋底碾過時能聽見細碎的“咯吱”聲，像是土地在寒意中發出的低哼。
    野草早已褪去了鮮亮的綠，卻並未完全枯槁——那些貼著地皮的蕨類植物蜷成墨綠的團，葉片邊緣泛著焦褐，像被誰用炭筆隨意勾勒了幾筆；幾叢狗尾巴草還擎著枯黃的穗子，在風裏懶懶地晃，穗尖偶爾掃過田埂邊的枯草，發出極輕的“沙沙”聲，像在咀嚼冬日的寂寥。
    牛車停在霍家門口的時候，劉小草和吳彤頓時停住了聊天的話，站起來看向霍家。
    劉小草疑惑的問道“吳嬸，知夏家門口是來了一群人嗎？”
    吳彤看向霍家仔細的瞅了瞅，沒看清楚霍家門口站的一群人是誰“我看是的，不過隔這麽遠我也不知道來的人是誰”
    劉小草眯起眼睛看去“不會是知夏回來了吧”
    “不知道，知夏沒和我說她要回來啊”
    知夏給她寫的信還是幾個月前的事了。
    劉小草擔憂的說道“吳嬸，要不我們過去看看吧，別是什麽人闖進知夏家裏”
    上次不就是陳家大兒子和二兒子闖進去住了，大隊長怎麽勸都沒用，他們就是不願意搬出來，最後也不知道為什麽又願意搬出來了。
    吳彤點了點頭，也覺得有這個必要，便放下手裏鋤頭，站起身來“走，過去瞧瞧，要是知夏回來了，咱們也好打個招呼”
    兩人便一前一後地朝著霍家那小院走去。
    離得越近，門口那幾道身影就越清晰，劉小草眼神好，她很快就認出了其中熟悉的身影，連忙拉了拉吳彤的衣袖，小聲說道“吳嬸，是知夏她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