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無鋒的星隕劍與骨珠相撞的刹那，耳中突然傳來一聲極輕的嗡鳴。
    那聲音細若遊絲，卻像一根銀針直刺識海。
    他瞳孔驟縮，眼前的斷柱、幽冥祭司、漫天漂浮的骨器，竟如被風吹散的水墨畫卷般扭曲起來。
    斷柱上的符文泛著妖異的紫芒，原本飛濺的血珠懸停在半空，連呼吸間的腥氣都變得稀薄。
    "幻境？"林無鋒咬碎舌尖，刺痛感順著神經竄遍全身——可意識深處卻仍有股黏膩的力量在拉扯，像是有人用絲線纏住他的魂魄，要將他拖入另一個世界。
    下一刻，所有景象轟然重組。
    他站在青石板鋪就的宗門演武場，晨霧未散，遠處的蒼鬆上掛著露珠。
    熟悉的"唰唰"聲從左側傳來，是外門弟子們在練劍。
    那個總愛揪他衣領的趙執事正背著手巡場，見他站著發呆，立刻瞪圓了眼睛："林無鋒！偷懶？去後山挑二十擔水，晌午前不回來扣你三個月月例！"
    林無鋒喉結動了動。
    這場景太真實了——他甚至能聞到趙執事腰間那串銅鑰匙的鏽味，能看見演武場角落那棵老槐樹上，自己去年刻下的"破"字還在。
    可他清楚記得，三天前趙執事已經被幽冥教的刺客暗害，屍體就倒在演武場中央的旗杆下。
    冷汗順著脊背滑落。
    他想起係統提示裏提到的"三重幻境試煉"，更想起昨日簽到時獲得的"破妄珠"——那珠子被他收在貼身的玉匣裏，此刻正貼著心口發燙。
    "叮——檢測到幻境侵蝕，宿主可消耗100點靈力激活破妄珠。"
    係統機械音在識海響起的瞬間，林無鋒指尖掐訣，掌心迅速凝聚出一團幽藍靈力。
    他咬破指尖在虛空中畫了道血符，玉匣"哢"地彈開，一顆鴿蛋大小的珠子浮了出來。
    珠子表麵流轉著星河般的紋路，每一絲光亮都像利箭，刺破了周圍的晨霧。
    演武場的景象開始龜裂。
    趙執事的臉突然扭曲成青麵獠牙的惡鬼，老槐樹上的"破"字滲出黑血，匯聚成一條毒蛇向他遊來。
    林無鋒將破妄珠往空中一拋，珠子瞬間暴漲十丈，清冽的光雨如銀河傾瀉，所過之處，惡鬼的嘶吼戛然而止，黑血毒蛇化作青煙，連青石板都露出了底下的腐土——原來所謂的演武場，不過是用幽冥教禁術堆疊的幻象！
    "噗！"
    幻境徹底崩碎的刹那，林無鋒踉蹌著栽倒在地。
    他能感覺到靈力如決堤的洪水般從丹田湧出，額角青筋暴起——破妄珠的代價比係統提示的更狠，他渾身的經脈都在灼燒，像是被人用燒紅的鐵釺來回捅了一遍。
    但這一切都比不過背後那道寒意。
    "小心！"
    識海警報響起的同時，林無鋒本能地向前翻滾。
    一道青色劍氣擦著後頸掠過，在地麵犁出半尺深的溝壑。
    他抬頭望去，隻見楚雲霄立在五步外，玄色道袍無風自動，手中的"驚鴻劍"還在嗡鳴。
    那劍身上流轉的靈光，分明是天師境修士才能駕馭的"劍罡"。
    "楚師兄？"林無鋒抹了把嘴角的血，聲音裏帶著恰到好處的震驚，"你這是......"
    "林師弟好手段。"楚雲霄的手指緩緩收緊劍柄，唇角卻扯出一抹笑，"在幽冥教的幻境裏都能全身而退，我還以為你至少要栽個跟頭。"他目光掃過林無鋒手中的破妄珠，瞳孔微縮，"不過再厲害的寶貝，也擋不住背後的刀——你說是不是？"
    林無鋒心頭冷笑。
    他早該想到，天機閣派楚雲霄來"協助"試煉，根本不是什麽同門情誼。
    半月前大比時，這楚雲霄明明以天師境二重的修為，卻在最後關頭故意輸給自己這個宗師境九重的"廢物"，為的就是如今落井下石？
    "楚師兄這是何意？"他裝出慌亂的模樣後退兩步，指尖卻悄悄扣住星隕劍的劍柄，"我與你無冤無仇......"
    "無冤無仇？"楚雲霄的笑聲突然拔高，"你可知我為了進天機閣內門，在藏書閣抄了三年經？你可知我用了多少靈草才把驚鴻劍養到劍罡境？可你呢？不過是走了狗屎運得了個破係統，就能在大比上踩著我的肩膀往上爬？"他眼中的嫉妒幾乎要凝成實質，"今日我便替天行道，讓這世間少個靠外物取巧的廢物！"
    話音未落，驚鴻劍再次出鞘。
    這一次的劍氣比之前更盛，竟在半空凝成七隻青鸞虛影，尖嘯著朝林無鋒撲來。
    林無鋒能感覺到，每隻青鸞都蘊含著天師境修士的全力一擊——楚雲霄這是要置他於死地！
    他咬了咬牙，星隕劍嗡鳴出鞘。
    劍身上的星紋突然亮如白晝，竟在他麵前撐起一麵星幕。
    青鸞撞在星幕上，發出瓷器碎裂般的聲響，碎成點點靈光。
    林無鋒隻覺虎口發麻，連退三步，喉嚨裏的甜腥再也壓不住，"哇"地吐了口血。
    "就這點本事？"楚雲霄的腳尖在地上一點，整個人如離弦之箭射來，驚鴻劍直指林無鋒心口，"我倒要看看，你的係統還能救你幾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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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夠了。"
    清冷的女聲突然在戰場中央炸響。
    一道白衣如瀑的身影憑空出現，指尖夾著一根骨笛。
    那骨笛上刻滿了玄奧符文，笛口還沾著暗紅血漬。
    楚雲霄的驚鴻劍離林無鋒心口不過三寸，卻像撞在無形的牆上，"當啷"一聲墜地。
    "墨......墨前輩？"楚雲霄的冷汗瞬間浸透後背。
    他認出這是幻境的守關人，傳聞中能操控千具傀儡的神秘強者，天師境三重的存在！
    墨無痕瞥了他一眼，目光又落在林無鋒身上。
    她的眼睛是罕見的銀灰色，此刻正泛著溫軟的光，像是在看什麽珍愛的物件："偷襲同門，算什麽英雄？"
    "前輩明鑒！"楚雲霄急得膝蓋都要彎了，"這林無鋒勾結幽冥教，我是在替宗門除害......"
    "勾結幽冥教？"墨無痕輕笑一聲，骨笛在指尖轉了個圈，"方才他用破妄珠破幻境時，你躲在幻境最深處的影子裏。那影子上的幽冥印記，倒是比他身上的清楚十倍。"
    楚雲霄的臉"唰"地白了。
    他這才想起，自己為了不被幻境侵蝕，特意用幽冥教的"隱影符"藏了身形——卻忘了墨無痕作為幻境主人，對這裏的一切了如指掌。
    "滾。"墨無痕的聲音突然冷下來，骨笛輕輕一挑，楚雲霄便如被巨手揪住後領，"轟"地撞在十丈外的斷柱上。
    他吐著血爬起來，連滾帶爬地消失在黑暗裏。
    林無鋒擦了擦嘴角的血，抬頭看向墨無痕："前輩......"
    "叫我無痕。"墨無痕打斷他，銀灰色的眼睛彎成月牙，"你破幻境時，我在觀星台看了你七日。
    能在靈力反噬的情況下還護著懷裏的玉匣，這心性......"她頓了頓，轉身看向遠處還在對峙的幽冥祭司等人，"
    林無鋒順著她的目光望去。
    幽冥祭司正死死盯著他們，骨珠上的幽光比之前更盛。
    而斷柱下的漆黑氣息仍在翻湧，似乎有什麽東西正順著那道縫隙，緩緩爬向人間。
    他握緊星隕劍，突然覺得，這場試煉的真正考驗，或許才剛剛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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