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無鋒望著遠處那團如腐肉般蠕動的幽光，喉間泛起血腥氣。
    他方才為破幻境強行催發星隕劍，本就被簽到係統反噬的靈力此刻更像被抽幹了一半，連握劍的手都在發顫。
    "怕了？"墨無痕的聲音突然裹著三分笑意飄來。
    她指尖繞著骨笛轉了個圈，銀灰長發在風裏翻卷如霧，"我觀你破陣時，為護那玉匣生生挨了三道幻刺，現在倒縮成鵪鶉了？"
    林無鋒一怔。
    他想起被幻境扭曲成血池的那夜，懷中裝著蘇月贈的《青冥丹譜》的玉匣確實被自己死死壓在胸口——當時疼得幾乎昏死，此刻倒成了被調侃的由頭。
    他抹了把嘴角的血，抬頭時眼底淬了銳光："前輩若願助我，這幽冥耗子，我撕了他的皮。"
    "叫我無痕。"墨無痕突然伸手，骨笛在他眉心輕輕一點。
    林無鋒隻覺一股清涼順著識海炸開，反噬的灼痛竟消了三分。
    她轉身望向幽冥祭司所在的方向，銀灰瞳孔裏浮起冷冽的光，"這些年困在幻境裏，我的傀儡軍早饞了活人血。"
    話音未落，她指尖快速結印，骨笛在掌心敲出清脆的節奏。
    林無鋒耳中突然響起密密麻麻的"哢嗒"聲，像是無數鏽死的齒輪重新轉動。
    斷牆後最先爬出一尊三人高的石俑，青灰色石皮上布滿裂紋，眼眶裏卻燃著幽藍鬼火。
    緊接著是青銅傀儡，甲胄上的雲紋泛著冷光，手中青銅劍出鞘時帶起刺耳的嗡鳴。
    最詭異的是那些骨傀儡——人骨、獸骨、甚至半塊龍脊骨拚成的軀體，關節處纏著暗紅符咒，每走一步都撒落白森森的骨渣。
    "這...這是千機閣的禁術！"幽冥祭司的聲音陡然變調。
    他退後半步，腰間骨珠串突然爆出刺目幽光，"你敢用傀儡屠修士？不怕..."
    "怕什麽？"墨無痕的骨笛尖挑起一縷傀儡身上的符咒，"怕千機閣來討？當年我師父被你們幽冥教暗害時，千機閣的長老們可在觀星台喝著靈釀看月亮呢。"
    她指尖一彈，石俑轟然踏前，地麵裂開蛛網般的紋路，"小鋒，這些老東西欠我的，今日拿你的仇人來抵債。"
    林無鋒握緊星隕劍。
    劍鳴聲驟然拔高，劍鋒上躍動的星芒與傀儡眼中的鬼火遙相呼應——他突然明白，為何墨無痕說"看了他七日"。
    或許在幻境裏，她早看透了他與蘇月刻在玉匣上的星圖，看透了這柄劍裏藏著的上古星軌。
    "結陣！"幽冥祭司尖叫著甩出七張黑幡。
    幡麵繪著猙獰鬼麵，落地便騰起黑霧，將他帶來的七名隨從裹在中央。
    其中一個灰袍修士突然暴起，手中短刃直刺林無鋒後心——卻被一道青銅劍影攔腰斬斷。
    青銅傀儡的劍鋒甚至沒停，順勢挑飛了另一個修士的頭顱。
    "好！"林無鋒低喝。
    他趁著黑霧被傀儡衝散的空隙，星隕劍劃出北鬥七星的軌跡。
    七道星芒精準刺穿七麵黑幡，鬼麵瞬間扭曲成哭嚎的人臉。
    幽冥祭司的臉色比鬼麵更難看，他終於意識到這些傀儡不是普通機關獸——每一尊都帶著墨無痕留在幻境裏千年的靈識，出手狠辣如索命無常。
    "你以為僅憑這些死物就能贏？"幽冥祭司突然咬破舌尖，鮮血噴在骨珠串上。
    骨珠"哢"地裂開，露出裏麵蜷縮的嬰兒大小的鬼嬰。
    鬼嬰睜開血瞳的瞬間，斷柱下的漆黑氣息猛地翻湧，像是有什麽龐然大物在地下撞了撞封印。
    林無鋒的心跳漏了一拍。
    他想起方才楚雲霄消失前，斷柱縫隙裏滲出的那絲氣息——與鬼嬰身上的腐臭如出一轍。
    看來幽冥教早就在三重幻境埋了後手，借試煉之名引修士來喂這地下的東西。
    "小鋒！"墨無痕的聲音陡然冷如冰錐，"那鬼嬰連魂帶骨都是幽冥教的標記，殺了它，他們的勾結就藏不住！"
    林無鋒的星芒在指尖凝聚成劍。
    他能感覺到體內靈力如沸水般翻湧，反噬的灼痛又湧了上來——但此刻鬼嬰的哭聲像鋼針戳著識海，容不得他猶豫。
    他足尖點地躍起，星隕劍劃出銀河般的光帶，直取鬼嬰天靈蓋。
    "找死！"幽冥祭司揮出骨珠串，鬼嬰張開嘴噴出黑焰。
    林無鋒早有防備，側身避開的同時，石俑的巨掌已經拍下。"轟"地一聲，鬼嬰被拍進泥土裏，隻剩半截尾巴還在抽搐。
    "各位看清楚了！"林無鋒踩著石俑的肩頭躍起，星隕劍直指幽冥祭司咽喉，"這鬼嬰的骨紋是幽冥教"飼鬼術"的標記，他腰間的骨珠串裏藏著十七道生魂！"
    他反手甩出從幻境裏搜出的斷簡，"還有這卷《幽冥鬼典》殘頁，上麵的血印與他掌紋吻合！"
    四周原本圍觀的試煉者嘩然。
    有幾個機靈的已經衝過去翻幽冥祭司的儲物袋，果然倒出一堆帶血的魂牌和刻著幽冥紋的符咒。
    "你...你血口噴人！"幽冥祭司的臉扭曲成惡鬼模樣，"我是天機閣文書，你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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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機閣的文書會私藏幽冥教禁術？"林無鋒的劍又壓近半寸，"方才楚雲霄用隱影符時，你身上的幽冥印記比他還濃——當我們都是瞎子？"
    這句話像重錘砸在人心上。
    人群中突然爆出一聲喊："我想起來了！上月天機閣丟了三箱玄鐵，監控幻境裏的影子就是這種幽冥紋！"
    "對！還有外門弟子小竹的失蹤，他最後見的人就是這位祭司大人！"
    罵聲、指責聲如潮水般湧來。
    幽冥祭司的臉色從青到白，突然狂笑著衝向斷柱縫隙："你們殺了我也沒用！地下的"幽泉主"已經醒了，等它破封..."
    "啪！"
    青銅傀儡的劍刃精準削斷他的腿筋。
    林無鋒踩住他後心，星隕劍抵住他後頸："幽泉主？正好，等我收拾完你，就去會會這勞什子泉主。"
    他俯身扯下幽冥祭司的麵具，露出下麵爬滿青鱗的臉，"現在，你且把勾結幽冥教、殘害同門、私放邪物的罪狀，一樁樁說清楚。"
    幽冥祭司的嘴還在開合，卻發不出聲音——墨無痕不知何時站在他身後，骨笛尖點在他喉結上："想說？先把你師父當年怎麽害我，也說清楚。"
    最終的慘叫聲被石俑的巨掌碾碎在泥土裏。
    林無鋒望著滿地狼藉，突然覺得掌心一熱——是星隕劍在發燙，劍身上的星圖正緩緩轉動，像是在預示什麽。
    "三重幻境，這才第一重。"墨無痕的聲音突然放輕，她指尖拂過最近的青銅傀儡，"後麵兩重，怕是比這更難。"
    林無鋒擦了擦劍上的血，抬頭看向天際。
    不知何時，陰雲散了些，露出半輪殘月。
    月輝下，他隱約看見遠處山巔有個身影負手而立，廣袖被風卷起，像是...
    "走了。"墨無痕突然推了他一把，"去處理你的戰利品，有人等急了。"
    林無鋒收回目光。
    他知道，不管後麵有什麽，至少此刻——他撕開了幽冥教的一張皮，也讓所有人看清了，那個曾經被踩在泥裏的寒門修士，已經能握著劍，站在光裏。
    山風卷起滿地殘幡，林無鋒握緊星隕劍走向人群。
    而在他看不見的山巔，那道廣袖身影緩緩轉身，袖中玉牌泛起微光——正是天機閣的閣主信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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