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無鋒的指節在樹幹上掐出白痕。
    陰蝕老祖的骨杖卷起腥風，九個嬰兒頭骨突然睜開泛著綠芒的眼，尖嘯聲像鋼針刺進眾人耳膜。
    青鸞的幻術屏障被撕開蛛網般的裂紋，蘇月指尖的銀針剛要射出，卻見陰蝕老祖枯槁的手掌猛地拍向地麵——腐黑色的屍氣如毒蛇竄出，瞬間纏住了她的腳踝。
    "月兒！"林無鋒低喝，體內僅剩的靈力如殘燭般爆燃。
    他反手抽出腰間的斷劍，劍身上本已黯淡的紋路突然泛起金光——那是前日簽到兌換的"破煞訣"殘篇在緊要關頭自發運轉。
    腐屍氣觸到劍光的刹那發出嗤嗤聲響，蘇月借機扯斷束縛，反手擲出三枚淬了冰魄草汁的銀針，釘入陰蝕老祖的肩井穴。
    "小輩！"陰蝕老祖脖頸以詭異的角度扭轉，左眼的綠芒更盛，"就算你有上古劍訣又如何？你體內靈力早被那勞什子係統榨幹了吧？"他突然露出森白的牙齒，"剛才追你們時我就聞到了——你身上有血池的味道！原來你也想搶蝕天的力量？"
    林無鋒心頭一震。
    他確實在三天前的簽到中，用透支三重靈力的代價兌換了"血池方位殘圖"，但此刻被陰蝕老祖點破，反而讓他抓住了機會。
    他抹掉嘴角的血，突然笑了："陰蝕前輩好眼力，可您知道為什麽血池的封印這兩日鬆動得厲害麽？"他指向逐漸全紅的天空，"血月當空，蝕天要醒了。到時候別說你我，整個幽冥教都得給那邪物當養料。"
    陰蝕老祖的動作頓了頓。
    林無鋒乘勢欺身而上，斷劍挑開骨杖的同時，袖中一枚玉符突然碎裂——那是青鸞先前塞給他的"幻蝶引"。
    無數半透明的蝴蝶從兩人中間炸開，陰蝕老祖的身影在蝶群中扭曲成三四個重影。
    蘇月趁機拉著青鸞後退，指尖快速結印，地麵騰起三尺高的冰牆。
    "無鋒！"蘇月的聲音帶著緊繃的顫音，"你的靈力......"
    林無鋒知道她要說什麽。
    這具身體本就因頻繁簽到透支嚴重，剛才強行運轉破煞訣已經讓經脈裏滲出血珠。
    他能清晰聽見骨骼發出的脆響，卻還是咬著牙將斷劍指向陰蝕老祖："撐得住。"
    就在這時，空中突然傳來破風之聲。
    一道紅影如血燕般掠過冰牆，落在陰蝕老祖對麵。
    來者身著繡血紋的玄色大氅，麵戴半幅血色青銅麵具，隻露出緊抿的薄唇和下頜淩厲的線條。
    林無鋒瞳孔微縮——這是幽冥教二把手血影使的標誌裝扮，他曾在教中密卷裏見過畫像。
    "血影使大人。"陰蝕老祖的聲音突然低了幾分，骨杖上的頭骨也停止了尖叫，"您這是......"
    "陰蝕，退下。"血影使的聲音像浸在寒潭裏的鐵塊，"鬼王有令，今日所有外門執事不得擅動。"
    "可這小子殺了我座下七弟子！"陰蝕老祖枯瘦的手指幾乎要戳到血影使麵門，"您莫要以為仗著是鬼王親封的二把手就能......"
    "啪！"
    血影使抬手就是一記耳光。
    陰蝕老祖整個人被抽得撞在冰牆上，半張臉腫得像發麵饅頭。
    林無鋒注意到，血影使的指尖還凝著未散的幽藍鬼火——那是幽冥教鎮教功法"血魂訣"的特征，隻有修煉到第三層才能凝聚鬼火。
    "陰蝕，你該記得三年前在極北冰原。"血影使的聲音更冷了，"你說要獨自獵殺冰魄玄龜，結果被龜甲撞碎了丹田。是誰求著鬼王用三枚續命丹救你？"他扯了扯大氅，"現在不過是讓你退一步，就敢跟我甩臉子？"
    陰蝕老祖的喉結動了動，終究沒敢再說話。
    他狠狠瞪了林無鋒一眼，化為一道黑霧竄進樹林。
    林無鋒暗中鬆了口氣，卻沒急著開口。
    他能感覺到血影使的目光像刀鋒般在自己身上掃過，最後停在他腰間那枚刻著"輪回"二字的青銅令牌上——那是簽到係統的具象化形態，除了他沒人知道其中玄機。
    "林無鋒。"血影使突然開口，"你倒是好手段，能讓青鸞那小丫頭背叛教門，能讓蘇月這種隱世藥師跟著你冒險。"他頓了頓，"更厲害的是，你居然能讓我家那位高高在上的鬼王大人，在血月之夜分神關注你。"
    林無鋒心裏一緊，麵上卻露出憨厚的笑："血影使大人說笑了，我就是個被宗門趕出來的廢柴修士......"
    "廢柴？"血影使嗤笑一聲，麵具下傳來布料摩擦的聲響，像是在冷笑，"廢柴能從鎖魂窟裏救出青鸞？廢柴能破解我教三重禁製拿到血池殘圖？"
    他向前走了兩步，玄色大氅掃過地麵的落葉，"你知道麽？剛才陰蝕那老東西說的沒錯——你身上確實有血池的味道。而我，恰好也在找血池的位置。"
    林無鋒的心跳漏了一拍。
    他想起三天前在破廟簽到時，係統提示"血池方位殘圖需配合幽冥教密典破譯）"，當時他就猜到可能被教中高層察覺，卻沒想到會是血影使親自出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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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人既然想要血池，直接抓了我逼問便是。"林無鋒故意露出幾分慌亂，"何必......"
    "因為我要的不是血池。"血影使打斷他，"我要的是讓那個高高在上的鬼王，永遠坐不穩他的位置。"
    林無鋒瞳孔微縮。
    他早從青鸞那裏打聽到，血影使雖為二把手，卻一直被鬼王壓製——去年教中選拔聖子，血影使力薦的親傳弟子被鬼王以"資質不足"為由廢去修為；上月圍剿萬毒穀，血影使帶的十二影衛折了七個，鬼王連顆回元丹都沒賞。
    這些積怨，此刻全在血影使的話裏泄了出來。
    "血月之夜，鬼王要啟動的不是普通血祭。"血影使的聲音突然低了，"他要喚醒的是蝕天，上古時期被封印的血魔。"他看向逐漸變紅的天空，"你以為他真的能掌控那東西？當年封印蝕天用了百位天尊的精血，現在他拿什麽鎮住？等蝕天醒了，第一個撕成碎片的就是他，然後是我，是你，是這世上所有喘氣的活物。"
    林無鋒心中一凜——這和他從係統任務裏得到的信息不謀而合。
    他深吸一口氣，直視血影使的眼睛："大人可知，血祭需要的是全教修士的精血？"見對方瞳孔微顫，他接著道，"我在鎖魂窟找到一卷殘卷，上麵寫著"血月當空，萬魂為引，取教中三千修士精元，以祭蝕天"。您覺得，鬼王會留著您這樣的變數？"
    血影使的手指在大氅上攥出褶皺。
    林無鋒乘勝追擊："如果我們現在阻止血祭，毀掉血池，鬼王的計劃就徹底落空。到時候......"他故意頓了頓，"幽冥教不能沒有話事人。"
    血影使的呼吸明顯加重。
    林無鋒能看見他麵具下的喉結滾動，知道自己說動了對方。
    果然，片刻後血影使開口："我要你手裏的血池殘圖。"
    "可以。"林無鋒解下腰間的青銅令牌，指尖在背麵的紋路輕輕一按，一道紅光射入血影使眉心——那是係統儲存的殘圖信息，隻有他的靈力能激活，"但我要你答應三件事：第一，幫我們找到被鬼王囚禁的紅衣女使母親；第二，血祭當日引開鬼王身邊的黑無常；第三......"他盯著血影使的眼睛，"事成之後，幽冥教不得再為難蘇月和青鸞。"
    血影使沉默片刻，突然笑了："你倒是會談條件。"他抬手按在胸口，"我以血魂訣起誓，若違此約，魂飛魄散。"
    林無鋒心中一喜。
    有了血影使這個天師境一重的高手加入，他們的勝算至少增加三成。
    蘇月和青鸞也湊了過來，蘇月遞出一個小玉瓶："這是我新煉的"回元丹"，能暫時修複經脈損傷。"她看了眼血影使，"大人若不嫌棄......"
    "不必。"血影使擺了擺手，"我教的"血魂丹"效果更好。"他從袖中取出一張獸皮地圖，"這是幽冥教總壇的最新布防圖，血池應該在最底層的"黃泉殿"。但殿門需要三枚鑰匙——鬼王手裏一枚，我手裏一枚，還有一枚在鐵麵判官那裏。"
    "鐵麵判官？"青鸞突然插話，"我知道他！他負責看管教中檔案，總在藏經閣最裏麵那間屋子......"
    "噓。"血影使突然抬手。
    眾人立刻噤聲。
    林無鋒聽見遠處傳來極輕的蟲鳴，可那聲音像是被什麽東西扼住了咽喉，戛然而止。
    血影使的指尖再次凝起幽藍鬼火，在地麵劃出一道符紋——符紋剛成型就爆出火星，像被什麽東西燒穿了。
    "有人跟蹤。"血影使的聲音沉了下去，"應該是鬼王的"影蠱"。"他看向林無鋒，"看來我們的談話，已經被那老東西聽去了。"
    林無鋒的太陽穴突突直跳。
    他抬頭看向天空，血月已經從邊緣紅到了中心，月光灑在眾人身上，像浸在凝固的血裏。
    蘇月輕輕碰了碰他的手背，他低頭，看見她掌心躺著半塊玉玨——那是他們小時候一起在山澗撿到的，刻著"無鋒"和"月"兩個小字。
    "時間不多了。"林無鋒深吸一口氣，"今晚子時，黃泉殿見。"
    血影使點了點頭，化為一道紅影消失在樹林裏。
    青鸞突然拽了拽他的衣袖："無鋒哥，我剛才用幻術探了探周圍，好像有......"
    "先去救紅衣阿姨。"林無鋒打斷她，把蘇月的手包進自己掌心，"走。"
    三人的身影消失在血月籠罩的樹林裏。
    而在他們方才站立的位置，一片落葉突然泛起幽光，上麵浮現出一行血字："血影使叛，林無鋒謀，速誅。"
    血月更紅了。
    林無鋒望著天邊那輪血色圓盤，能清晰聽見自己的心跳聲——子時，還有三個時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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