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洞裏的黑霧像活物般翻湧，林無鋒能清晰聽見自己的心跳聲撞在胸腔裏。
    蘇月的體溫透過衣襟滲進來，涼得讓他指尖發顫——這具平日總帶著藥香的身子，此刻竟比洞壁上的寒石還冷。
    "白骨老怪！"血影使的聲音像淬了毒的刀，玄鐵匕首在掌心轉了個花，"你幽明殿的人向來藏頭露尾，如今倒敢親自送上門？"
    白骨婆婆的壽衣被黑霧掀起一角，露出底下白森森的脛骨。
    她枯槁的手指撫過麵門，那張皺成核桃的老臉突然裂開，露出兩排染著黑漬的牙齒："血影使，你跟著那老鬼千年，倒還沒摸透他的脾氣？"她的目光掃過林無鋒懷中的蘇月，"他要的是活棋，不是死子。"
    林無鋒喉結滾動。
    他能感覺到蘇月的睫毛又顫了顫，這次不是昏迷中的無意識，而是像有什麽力量在強行拽著她的魂魄往黑暗裏拖。
    他攥緊長槍，槍杆上的業火原本是橙紅，此刻竟泛出幾縷妖異的紫——這是他強行調用靈力的征兆，係統提示的反噬警告在識海炸響，但他顧不得了。
    "蘇月的事。"他咬著牙開口，每一個字都像帶著火星，"你最好現在說清楚。"
    白骨婆婆的笑聲像破風箱："小娃娃倒急了？那女娃子啊......"她突然抬手，一根骨指戳向蘇月眉心，林無鋒想擋卻慢了半拍，隻覺一陣陰寒透入識海——眼前閃過片段：蘇月跪在焦土上，手中捧著本泛著青光的古籍，指尖滲血在書頁上畫出詭異紋路；地底突然裂開黑縫，無數青麵鬼手破土而出，纏上她的手腕。
    "禁術？"林無鋒瞳孔驟縮。
    他記得蘇月曾說過，上古藥典裏有"以血為引，逆改天命"的禁術，卻不想她竟為了救自己......那日在千蛇穀，他被七煞門的毒霧侵蝕，是蘇月硬是以命換命，用禁術逼出他體內的毒。
    "她觸動了我教設在九幽冥脈的鎖魂陣。"白骨婆婆收回手指，"那陣兒專門等著撿漏——誰用禁術擾動天地氣機，就把誰的魂魄當燈油。你懷裏這位，現在正被鎖魂釘穿在陣眼裏呢。"
    林無鋒隻覺喉頭一甜，險些嘔出血來。
    蘇月昏迷前那句"小心"，原是察覺了不對勁；而他竟以為她隻是虛弱......他低頭看向懷中的人，她蒼白的唇瓣還沾著未擦淨的血漬，那是替他吸毒時咬破的。
    "怎麽解？"他的聲音發啞。
    白骨婆婆繞著眾人轉圈，骨架撞出的哢嗒聲在山洞裏回響："解？那鎖魂陣是鬼王用百萬陰魂祭煉的，除非......"她突然停在林無鋒麵前，渾濁的眼珠裏泛著綠光，"除非有人能破了陣眼，或者......"
    "或者什麽？"青鸞突然插話。
    這個被林無鋒從幽冥教地牢救出來的幻術師，此刻正攥著腰間的玉笛，笛聲裏藏著隨時能爆發的幻陣。
    "或者那女娃子自己醒過來。"白骨婆婆嗤笑，"可她的魂魄被鎖在陣裏，每多一刻，就少一分靈智。等鎖魂釘鏽穿她的識海......"她拖長了聲音，"就該變成隻會啃人腦髓的活死鬼啦。"
    林無鋒的長槍突然爆發出刺目紅光。
    這是他簽到三十天換來的"業火焚天訣"，此刻竟不受控製地運轉起來——係統提示的反噬警告變成了刺耳鳴響，但他能感覺到，有什麽東西在識海裏蘇醒。
    "布陣的位置。"他盯著白骨婆婆的眼睛，"告訴我。"
    白骨婆婆的笑容僵了僵。
    她能感覺到這個看似宗師境九重的小子，此刻身上的氣息竟在往天師境竄——那是被怒火點燃的潛力。
    她突然想起鬼麵書生說過的話：這林無鋒，是塊能炸穿天的雷。
    "九幽冥脈在極北冰原下。"她終是鬆了口，"陣眼是塊刻著生死簿殘篇的玄鐵。不過......"她掃過血影使，"你們得先過了守陣的血衛那關。"
    血影使的玄鐵匕首突然沒入掌心。
    他與林無鋒對視一眼——這個總把"幽冥教效忠"掛在嘴邊的二把手，此刻眼裏閃過一絲狠戾："那老鬼早該下去陪他的百萬陰魂了。"
    林無鋒突然低頭。
    蘇月的手指正輕輕勾住他的衣擺，雖弱得像片羽毛，卻讓他渾身一震。
    他低頭貼在她耳邊："阿月，我帶你回家。"
    山洞的石壁突然裂開蛛網般的紋路。
    林無鋒能感覺到，那鎖魂陣的力量在鬆動——或許是蘇月的魂魄在回應他。
    他反手握住蘇月的手，將體內運轉的業火渡過去。
    橙紅的火焰裹著兩人交握的手，竟在蘇月眉心映出一點金芒。
    "動手！"他大喝一聲。
    血影使的匕首化作七道寒芒，直取洞頂的黑霧；青鸞的玉笛吹出裂魂曲，幻境裏的虛影紛紛碎裂；鐵麵判官甩出腰間的判筆，朱紅筆鋒在石壁上畫出鎮鬼符。
    林無鋒的長槍貫穿黑霧中心，業火順著槍杆蔓延，所過之處，黑霧像被潑了滾油般嘶嘶作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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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破！"
    一聲暴喝震得洞頂落石。
    林無鋒感覺有什麽東西"哢嚓"斷開——是鎖魂釘斷裂的聲音。
    蘇月的睫毛猛地睜開，雖仍混沌，卻有清光從眼底滲出。
    她的指尖按在他心口，虛弱卻清晰："無鋒......"
    山洞的黑霧瞬間散盡。
    眾人眼前的景象驟然變化——他們竟站在一片焦土上，遠處是冰封的山脈，而腳下，一塊刻滿鬼文的玄鐵正埋在碎石裏，表麵還插著三根鏽跡斑斑的鎖魂釘。
    "成功了？"青鸞不敢置信地摸向自己的臉。
    她之前在幻境裏被割破的傷口，此刻已結了痂。
    林無鋒低頭看向蘇月。
    她的臉色仍白，但呼吸明顯平穩了許多。
    他將她輕輕放下，蹲身在玄鐵前。
    係統提示突然在識海響起："檢測到上古陣眼，簽到可獲得"破妄瞳"。"他心念一動，眼前的玄鐵立刻浮現出無數細微紋路——正是鎖魂陣的破綻。
    "走。"他將蘇月打橫抱起，"這裏不安全。"
    眾人剛要離開，遠處突然傳來一聲陰森的笑。
    那笑聲像浸在冰水裏的銅鍾，震得人耳膜生疼。
    林無鋒抬頭望去，極北冰原的雲層裏，隱約有個裹著黑氅的身影，露出半張青灰色的臉，額間戴著一枚骷髏金飾。
    "是......"血影使的聲音突然發緊，"鬼王座下的黑無常？不，他的氣息......"
    林無鋒抱緊蘇月。
    他能感覺到，對方的目光像兩把冰錐，正透過雲層刺在自己後頸。
    係統的反噬警告還在持續，但此刻他的心跳比任何時候都穩。
    "走。"他對眾人道，"該去會會那位鬼王了。"
    冰原的風卷著雪粒打在臉上。
    林無鋒望著遠處那團若隱若現的黑影，握槍的手又緊了幾分。
    他知道，這隻是開始——幽冥教的陰謀，上古的秘辛，還有蘇月體內未完全清除的陰毒，都像懸在頭頂的劍。
    但此刻，他懷中的人輕動了一下，在他頸窩蹭了蹭，輕聲喚他的名字。
    足夠了。他想。
    遠處的笑聲仍在回蕩，卻蓋不過他內心的轟鳴。下一站，鏡破鬼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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