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黑色雲團翻湧如沸，每一次滾動都帶起撕裂空氣的尖嘯。
    林無鋒背著蘇月的後背已被冷汗浸透，他能清晰聽見懷中女子微弱的心跳聲——方才蘇月強行催動輪回鏡鏡光震暈白骨婆婆時，透支了全身靈力，此刻正像片隨時會被風吹散的薄雪。
    "來了。"鬼麵書生張清俊的劍刃在掌心壓出紅痕，他曾在天機閣潛伏十年，最清楚那股氣息的恐怖。
    血影使的刀疤隨著喉結滾動，右手不自覺摸向腰間淬毒短刃，卻在觸及那道能碾碎宗師境修士的威壓時，又觸電般縮回。
    雲團突然凝作實質。
    穿玄色暗紋道袍的身影自雲中踏下，每一步都像踩在眾人魂魄上。
    他腰間懸著半塊青銅古鏡，與林無鋒懷中輪回鏡的殘片遙相呼應；眉眼生得極淡，卻有寒芒從眼底刺出，仿佛能洞穿人心。
    "輪回鏡。"天機閣主開口，聲音像冰錐刮過青銅，"該物歸原主了。"
    林無鋒剛要抬臂護住懷中輪回鏡，便覺胸口一悶。
    那道無形威壓如巨山傾軋，他膝蓋重重磕在碎石上，指節扣進泥土裏才勉強沒跪下去。
    蘇月的身子在他背上輕顫，卻連睜眼的力氣都無。
    下一刻，輪回鏡自行從林無鋒懷中飛出。
    青銅鏡麵映著閣主腰間半塊古鏡，竟發出清越長鳴，似是久別重逢的雀躍。
    林無鋒望著那抹青光沒入閣主袖中，喉間泛起腥甜——他分明看見，輪回鏡表麵那些他曾以為是歲月痕跡的紋路，此刻正與閣主腰間古鏡的裂痕嚴絲合縫。
    "你還不夠資格。"閣主瞥了他一眼，便要轉身。
    "等等！"林無鋒嘶吼著撐起身子，太初劍嗡鳴出鞘，卻在觸及閣主衣角時寸寸崩裂。
    他這才驚覺，自己引以為傲的宗師境九重修為，在對方麵前連螻蟻都不如。
    "無知。"閣主指尖輕點，林無鋒如遭雷擊，整個人被掀飛撞在山壁上。
    鮮血順著嘴角滑落，他望著掌心太初劍的斷刃，耳邊嗡嗡作響。
    直到這時他才真正明白，所謂天師境三重與天尊境的差距，是螻蟻與巨龍的雲泥之別。
    "無鋒......"蘇月的聲音細若遊絲。
    林無鋒勉強爬回她身側，見她睫毛顫動，卻始終無法睜眼。
    他突然想起什麽，掌心按在丹田處——那裏沉睡著每日簽到的輪回係統。
    "係統！簽到！"他在心底嘶吼，靈力如決堤洪水般湧入識海。
    反噬的劇痛瞬間籠罩全身，他眼前發黑，卻聽見係統機械音在腦海炸響："今日簽到完成，獲得凝神丹可短暫恢複修士神智與部分靈力，時效三時辰）。"
    林無鋒幾乎是顫抖著摸出那粒泛著銀光的丹藥，掰開蘇月的唇瓣喂下。
    丹藥入口即化，一縷清涼順著蘇月咽喉直入丹田。
    她睫毛猛地一顫，眼尾沁出淚來，終於緩緩睜開眼。
    "無鋒？"她聲音沙啞，卻帶著久別重逢的清晰，"我這是......"
    "你醒了！"林無鋒抓住她的手，發現自己的手比她更涼。
    他顧不上擦嘴角的血，盯著她逐漸聚焦的瞳孔，喉嚨發緊，"你終於醒了。"
    蘇月撐著他的肩膀坐起，這才注意到四周狼藉。
    她目光掃過斷劍、碎裂的山石，最後落在遠處正欲離去的閣主背影上："是他......拿走了輪回鏡？"
    "嗯。"林無鋒將她護在身後，"但你醒了就好。"
    "林兄弟！"張清俊提著斷劍奔來，血影使緊隨其後，刀疤上還沾著碎石擦破的血珠，"那老東西什麽來路？怎麽比幽冥鬼王還強十倍？"
    "天尊境三重。"蘇月的聲音突然冷下來，她盯著閣主腰間那半塊古鏡，"我曾在古籍中見過記載，上古時期有位邪道大能，以輪回鏡為引妄圖逆轉時空。後來他被正道聯手擊殺，輪回鏡也被劈成兩半......"
    "所以那老東西是那邪道的轉世？"血影使啐了口唾沫，"難怪幽冥教那群瘋狗總說要喚醒上古邪物，合著背後主子就是他！"
    林無鋒握緊蘇月的手，掌心的溫度透過交握的指縫傳遞："現在輪回鏡被拿走，我們要怎麽......"
    "小心！"蘇月突然拽著他側身。
    一道暗青色鬼霧擦著林無鋒耳畔飛過，撞在身後山石上，竟腐蝕出一個焦黑的窟窿。
    眾人回頭，隻見幽冥鬼王不知何時從陰影裏爬出，半邊臉已經潰爛，正咧著滲血的嘴笑："小友們聊得開心？某家給你們備了份見麵禮。"
    他腳下不知何時布了一圈血色符咒，每道符咒都刻著猙獰鬼麵，正隨著他的話音緩緩轉動。
    林無鋒能感覺到，四周的靈氣正在被瘋狂抽離，連蘇月剛恢複的那點靈力都在流失。
    "老匹夫！"血影使抽出短刃就要衝過去，卻被張清俊攔住："他這是困靈陣，現在衝過去是送死！"
    蘇月捏了捏林無鋒的手，輕聲道："無鋒，你記不記得後山那處寒潭？"
    林無鋒一怔，隨即明白她在說什麽。
    兩人的額頭幾乎相抵，他能看見她眼底跳動的火光："記得。你說過，潭底有......"
    "噓。"蘇月用指尖抵住他的唇，"先解決眼前的。"
    山風卷起她一縷碎發，掃過林無鋒發燙的耳垂。
    遠處，幽冥鬼王的符咒已連成一片血網，而天機閣主的身影，早已消失在紫黑色雲團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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