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風卷著血腥氣灌進領口，林無鋒喉結動了動。
    蘇月的指尖還抵在他唇上，帶著常年調配靈藥的淡苦藥香，比他掌心那點溫度更燙。
    他能看見她睫毛在眼下投出細碎陰影，像寒潭邊被風掀起的蘆葦——那處他們小時候常去的寒潭，潭底壓著塊刻滿古篆的青石板，蘇月說過，那是她娘留下的最後線索。
    "小友們可聊夠了？"幽冥鬼王的笑聲像鏽了的鐵鋸，震得人耳膜生疼。
    他潰爛的半邊臉滲出黑血，在血色符咒上蜿蜒成猙獰紋路，"某家這困靈陣，可是用了三十七個活人血祭。你們體內的靈氣，此刻該像漏了底的酒壇——"
    林無鋒後頸驟起雞皮疙瘩。
    他分明剛運轉過《九淵訣》，丹田那點剛凝聚的靈氣竟真如被抽絲，順著毛孔往陣外鑽。
    蘇月的手在他掌心輕輕抖了下，他低頭，正撞進她泛著冷光的眼——那是她動用上古藥典時才會有的鋒芒。
    "無鋒，我需要三息。"她的聲音輕得像歎息，指尖卻用力掐了掐他虎口，"引開他的注意力。"
    林無鋒瞬間明白。
    他反手扣住她手腕，將她往身後帶了半步："你護著其他人。"
    話音未落，幽冥鬼王已舉起骨杖。
    血色符咒突然暴起，化作千萬道紅絲纏向眾人。
    血影使的短刃剛出鞘就被紅絲纏住，震得虎口崩裂；鐵麵判官的判官筆在半空凝住，筆尖滲出的墨汁竟逆著方向被吸進陣裏。
    林無鋒咬碎舌尖，腥甜漫開時，識海深處傳來係統提示音——
    【檢測到危機觸發，是否消耗200點靈力進行今日簽到？當前靈力值：320500超額使用將反噬修為）】
    "簽！"林無鋒在心裏低喝。
    劇痛如電流竄過全身，他眼前發黑片刻，再睜眼時，掌心已多了張青紋黃符。
    符紙表麵流轉著細碎雷光，正是係統獎勵的「禦雷符」。
    "老東西！嚐嚐雷劈的滋味！"他暴喝一聲，符紙拍向空中。
    蒼穹瞬間暗了半分。
    陰雲裏滾過悶雷，一道水桶粗的紫電裹著雷光劈下，精準劈在幽冥鬼王頭頂。
    鬼王慌忙舉起骨杖抵擋，骨杖表麵的咒文被雷火灼得滋滋作響，他潰爛的半張臉被雷光映得發亮，露出底下白森森的骨茬。
    "好手段！"蘇月低笑一聲，指尖快速結印。
    林無鋒餘光瞥見她袖口翻起，腕間那串一直戴著的檀木珠突然發出幽光——那是她從未離身的藥器。
    下一刻，三朵幽藍火焰從她指尖飄出，繞著雷光形成火環，將劈散的雷力重新聚成鎖鏈，"九曜雷火鎖，困！"
    紫電與藍火在半空糾纏，化作鎖鏈纏上幽冥鬼王的骨杖。
    鬼王怒吼著想要掙脫，鎖鏈卻越收越緊，雷火順著骨杖往他掌心鑽，疼得他半邊完好的臉都扭曲起來。
    林無鋒趁機欺身而上，腰間那柄一直未出鞘的玄鐵劍終於龍吟出鞘——這是他用三次簽到獎勵換的本命劍，劍身上還留著上次與妖獸搏鬥時的齒痕。
    "去！"他揮劍斬向鬼王咽喉。
    卻在此時，異變突生。
    被綁在角落的林青鳶突然發出悶哼。
    林無鋒眼角餘光掃到，那姑娘原本垂著的手腕正在微微扭動，她背後的繩索不知何時被磨得鬆動，一縷血絲順著她手腕滲出來，在青灰色的地麵暈開。
    而更遠處，一直縮在陰影裏的白骨婆婆突然抬起頭，她空洞的眼窩裏閃過幽綠光芒，枯樹枝似的手指緩緩指向林青鳶。
    "小賤人！"白骨婆婆的聲音像指甲刮過銅盆，"你當老身看不出？"
    林無鋒心裏一沉。
    他這一劍已遞到鬼王麵前，若收勢去救林青鳶，必然給鬼王反撲之機；可若不管......他餘光瞥見蘇月，她正咬著唇全力維持雷火鎖，額角已經滲出冷汗——這是她剛從昏迷中醒轉，靈力本就未複。
    "無鋒！"蘇月突然尖叫。
    林無鋒回神時，鬼王已掙脫了半條雷火鎖。
    他潰爛的手掌直接抓住玄鐵劍刃，黑血順著劍身往下淌，卻在接觸到劍的瞬間發出嗤嗤聲響——原來這老鬼的血裏竟摻了腐骨毒！
    林無鋒手腕劇震，玄鐵劍差點脫手，他咬牙扣緊劍柄，另一隻手結印，丹田那點僅剩的靈力不要命地往劍裏灌。
    "噗！"
    雷火鎖終於徹底崩碎。
    幽冥鬼王猛地甩開刀劍，骨杖重重砸在地上。
    地麵裂開蛛網般的縫隙，血色符咒突然暴漲，將林無鋒整個人掀飛出去。
    他撞在身後的巨石上，喉頭一甜，血沫濺在蘇月裙角。
    "無鋒！"蘇月撲過來，用身體護住他。
    她檀木珠上的幽光更盛，替兩人擋下了大半餘波。
    林無鋒望著她被氣浪掀亂的發絲，突然想起十六歲那年，他們被妖獸追進寒潭，也是這樣背靠背躲在礁石後。
    那時候她的手也這麽涼，卻把最後半顆回氣丹塞給他。
    "沒事。"他扯了扯嘴角，伸手替她理了理碎發，"我這不是......"
    "咳！"幽冥鬼王的冷笑打斷了他的話。
    老鬼的骨杖上多了道深深的雷痕，卻仍站得筆直，"小友們倒是默契。不過某家的見麵禮，才剛上第一道。"
    他話音未落，遠處突然傳來尖嘯。
    林無鋒抬頭，正看見紫黑色雲團裏伸出一隻青灰色手掌——是天機閣主！
    那手掌直接穿透雲層，朝著眾人頭頂壓下。
    林無鋒瞳孔驟縮，突然注意到那手掌中還捏著塊巴掌大的青銅鏡，鏡麵流轉著混沌霧氣，正是他們之前在遺跡裏找到的輪回鏡！
    "輪回鏡......"蘇月低喃一聲，臉色瞬間慘白，"他什麽時候......"
    "轟！"
    青灰色手掌拍在地上，激起的氣浪將眾人掀得東倒西歪。
    林無鋒在翻滾中死死盯著那麵鏡子，鏡麵突然泛起漣漪，他仿佛看見鏡中閃過一道熟悉的身影——是寒潭底那塊青石板上的古篆！
    "無鋒！"蘇月的呼喚被風聲撕碎。
    林無鋒咬著牙爬起來，望著逐漸消散的紫黑雲團，掌心還殘留著禦雷符的餘溫。
    他知道，這一仗不過是開始。
    輪回鏡落在天機閣主手裏，寒潭的秘密，蘇月昏迷的真相，林青鳶被挾持的緣由......所有線頭都纏在那麵鏡子裏。
    而他和蘇月，才剛剛握住彼此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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