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無鋒的指尖在儲物袋上微微發顫，那袋中還裝著青鳶最後留下的半片染血玉佩。
    血煞宗主頭頂的鬼麵正發出刺耳的尖嘯，那些被黑霧裹著的麵孔突然同時轉過臉來——阿福嘴角掛著血，衝他露出生前常有的憨笑；被他斬殺的血煞堂弟子脖頸歪成詭異的角度，喉間擠出破碎的嗚咽；更遠處，是當年被滅門時，倒在他懷裏的父母，他們的眼眶裏沒有眼珠，隻淌著黑紅的血。
    "噗！"林無鋒突然捂住嘴，指縫間滲出一絲鮮血。
    那些麵孔竟在啃噬他的心神，他能清晰感覺到，自己與蘇月共煉的同心鎖正在發燙，那是蘇月在替他分擔心劫。
    "小心他的因果反噬！"黑袍老者的聲音在識海炸響，"這老匹夫把殺人怨氣煉成了"千魂飼煞"，每一道怨氣都帶著被弑者的執念，你們若生了愧疚，就會被這些執念纏住心神！"
    話音未落，血煞宗主周身突然騰起刺目的血光。
    先前被輪回鏡洞穿的胸口傷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愈合，原本蒼白的皮膚泛起詭異的青紫色，額間浮現出一枚暗金色鱗片，像是某種遠古凶獸的圖騰。
    "原來如此！"千機子突然踉蹌兩步，手中算盤"啪"地摔在地上，十二枚青銅算珠滾了滿地，"他之前故意硬接輪回鏡那一擊，是為了引我們放鬆警惕！這血光......這是古神血脈徹底覺醒的征兆！"
    林無鋒瞳孔驟縮。
    他曾在古籍裏見過記載，上古時期有一支古神族，能以自身為爐，獻祭萬千生靈來溝通域外邪物。
    那些邪物被稱作"混沌之種"，一旦降臨，能將方圓千裏化為死地。
    "他要開通道！"天女星突然拔劍指向血煞宗主腳下——不知何時，地麵已裂開蛛網狀的紋路，每道裂縫裏都滲出幽藍鬼火，"看那些紋路，是上古傳送陣的引魂線！"
    蘇月的指尖按在腰間玉瓶上，瓶中是她用三百年冰魄草煉的"清靈散"，此刻瓶身竟在發燙："傳送陣需要足夠的生機作為引，他之前屠了七座城池，就是為了......"
    "為了用七城生靈的怨氣當燃料！"林無鋒突然抓住蘇月的手腕，掌心傳來她的體溫，讓他混亂的心神稍微穩了穩，"青鳶說的"花"，應該是指傳送陣啟動前的破綻。可現在......"
    "現在傳送陣還差最後一道引！"黑袍老者的聲音帶著急切，"他需要一個活的、與他因果糾纏最深的人來獻祭！無鋒，你身上有他當年滅你林家滿門時留下的血契，他要的人......是你！"
    林無鋒的後頸瞬間沁出冷汗。
    他終於想起，十年前被血煞宗追殺時，那道劃在他心口的傷口，當時他以為隻是普通劍傷，卻不想藏著這麽深的算計。
    "哥！"
    一道微弱卻清晰的呼喚從識海深處傳來。
    林無鋒低頭，看見胸口那半片玉佩正泛著幽光，青鳶的殘魂從中飄出，她的身影比之前更淡，發間卻多了一朵血紅色的小花——正是三天前他在亂葬崗摘給她的那朵野菊。
    "青鳶！"蘇月眼眶一熱，伸手想去碰，卻穿過了殘魂的身體。
    "哥，我感覺到了。"青鳶的聲音帶著孩童特有的清亮，"那個黑窟窿傳送陣）最怕光，阿月姐姐的輪回鏡，還有我身體裏的幽冥火，能燒穿它！"
    林無鋒突然想起，青鳶是幽冥教當年的血祭品，體內封印著上古幽冥火。
    他反手握住蘇月腰間的輪回鏡，鏡麵立刻泛起銀白色流光，與青鳶身上的幽藍火焰交織，在兩人之間形成一道光橋。
    "天女星，牽製住他的分身！千機子前輩，用你的八卦陣封死四周靈氣！"林無鋒的聲音裏帶著少見的暴烈，這是他自入宗以來，第一次在戰鬥中主動暴露所有底牌，"蘇月，你替我穩住心神，我要試試能不能用輪回鏡的光，把這傳送陣燒個窟窿！"
    血煞宗主顯然沒料到這些螻蟻竟敢反擊。
    他剛抬起手要掐訣，天女星的追星劍已破空而至，劍尖裹著星辰之力，在他肩頭劃出一道深可見骨的傷痕；千機子的八卦陣也已成型，八麵繡著先天卦象的黃旗插在四周，將他的靈氣抽走三成。
    "好機會！"黑袍老者大喝，"他現在要同時維持傳送陣和血脈覺醒，靈氣運轉有刹那的停滯！"
    林無鋒咬碎舌尖，腥甜的血味湧入口中。
    他將輪回鏡舉過頭頂，鏡中突然射出一道比月光更亮的銀芒，直貫血煞宗主腳下的傳送陣。
    同一時刻，青鳶的殘魂化作一道幽藍火焰，撞進銀芒裏——兩種截然不同的力量在半空糾纏，竟化作一朵半銀半藍的火焰，"轟"地砸在傳送陣中心。
    地麵傳來劇烈的震動。
    傳送陣的紋路開始崩裂，裂縫裏的鬼火發出尖嘯，像是被燙到的毒蛇。
    血煞宗主的臉色終於變了，他狂吼一聲，周身血光凝成血色鎧甲，抬手就是一掌拍向林無鋒——這一掌帶著毀天滅地的氣勢，連空氣都被拍出了音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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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心！"蘇月的身影突然擋在林無鋒身前，她腰間的玉瓶接連炸裂，十二顆清靈散化作十二道青光，在兩人麵前結成光盾。
    血掌拍在光盾上，光盾瞬間龜裂，蘇月噴出一口血，卻死死咬著牙不肯退。
    林無鋒隻覺心髒像是被人攥住，疼得幾乎要窒息。
    他反手抱住蘇月，將自己的靈氣瘋狂渡入她體內，同時運轉"九轉玄功"，將體內殘餘的靈力全部注入輪回鏡。
    鏡麵突然泛起血光——那是他用自身精血催發了輪回鏡的禁忌之力。
    "哢嚓！"
    傳送陣中心終於出現了一道拇指寬的裂縫。
    林無鋒能看見，裂縫深處翻湧著墨綠的霧氣，那是混沌之種的氣息，帶著讓修士本能恐懼的腐朽味。
    可就在這時，血煞宗主突然笑了。
    他的笑聲像破了洞的風箱，帶著說不出的詭異："你們以為，老夫會沒有後手？"
    話音未落，傳送陣的崩裂突然停止。
    那些被燒斷的紋路開始自我修複，速度比之前更快；血煞宗主額間的暗金鱗片突然爆出刺目金光，他的氣息不僅恢複，竟比之前更加強大了三成。
    "怎麽會......"天女星的追星劍"當啷"落地，她不敢置信地看著自己發抖的雙手，"我的星辰之力......被壓製了？"
    "他......他用古神血脈溝通了域外！"千機子的八卦旗無風自動，卦象全部亂成一團，"現在這方天地的規則，正在被域外力量篡改！"
    林無鋒抱著蘇月緩緩後退。
    蘇月的嘴角還在溢血，卻衝他露出一個虛弱的笑："無鋒，我沒事......"
    "哥，我要撐不住了。"青鳶的殘魂開始消散，那朵野菊的花瓣一片一片往下掉，"你要......好好活著......替我看......"
    "青鳶！"林無鋒伸手去抓，卻隻抓住一把虛無。
    他感覺有什麽東西在胸腔裏裂開，疼得他幾乎站不穩。
    血煞宗主一步步走來，血色鎧甲上還滴著天女星的星血。
    他的眼神已經完全變成了豎瞳，像極了古籍裏記載的古神："林無鋒，你以為你能贏？你以為你那些小手段能破老夫的局？"
    他抬手，指尖彈出一道血線，精準地纏上林無鋒的手腕。
    林無鋒驚覺自己的靈力竟無法運轉，那血線像是活物，正順著他的血管往心髒鑽。
    "你娘臨死前求我留你一命時，我就該殺了你。"血煞宗主的聲音裏帶著病態的愉悅，"不過這樣也好，看著你掙紮到最後一刻，比殺了你更有趣......"
    林無鋒抬頭，望著他那嘲諷的笑容。
    他能感覺到，自己的心跳正在加快，那是怒火在灼燒血脈。
    青鳶消散前的話、蘇月嘴角的血、阿福最後的笑容，像一把把刀紮在他心口。
    他突然笑了。
    血煞宗主頓住腳步："你笑什麽？"
    "我笑你蠢。"林無鋒的聲音很輕，卻像鋼針般刺進對方耳中，"你以為你贏了？你以為你能召喚混沌之種？"
    他低頭看向自己的手腕，那道血線不知何時已變成了金色——那是輪回簽到係統在運轉，他這些年簽到得來的"太初金氣"，正在無聲無息地吞噬血煞宗的因果線。
    "你忘了嗎？"林無鋒的眼底泛起金芒，"我是林無鋒，是從泥裏爬出來的野草。"
    "是你，把我逼到了絕境。"
    "可你不知道......"他的聲音突然冷如玄冰，"絕境裏的野草，才會拚命紮根。"
    血煞宗主的瞳孔劇烈收縮。
    他突然感覺到，自己與傳送陣的聯係正在被切斷，那些原本溫順的混沌之氣，竟開始反噬他的血脈。
    林無鋒看著他扭曲的表情，心中的怒火卻越來越盛。
    他輕輕擦去蘇月嘴角的血，將她小心地放進旁邊的灌木叢裏。
    然後，他站起身，拍了拍衣角的塵土。
    "現在，"他望著血煞宗主，一字一頓，"該我，讓你還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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