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風吹得竹簾獵獵作響，竹屋內的燭火被星芒映得幾近熄滅。
    蘇月的身體正以一種詭異的弧度扭曲著，六翼上的星芒忽而熾烈如沸，忽而黯淡如燼，每一次明暗交替都讓她喉間溢出一縷金紅鮮血。
    那枚玉玨懸浮在她心口，咒文如活物般遊走，每一道都像淬了毒的細針，紮進她的經脈。
    "阿月！"林無鋒跪在竹席上，雙手扣住她的手腕。
    他能清晰感知到她體內翻湧的兩股力量——一方是上古神族血脈覺醒的磅礴生機，另一方則是禁製裏蟄伏千年的死亡法則，正以摧枯拉朽之勢絞殺著生機。
    蘇月的掌心燙得驚人，幾乎要灼傷他的皮膚，可她的指尖卻還在輕輕摩挲他虎口的老繭，像是要把這觸感刻進靈魂裏。
    "無鋒...別怕。"她的聲音輕得像遊絲，眼尾卻洇開一抹豔紅，"當年在藥廬，你替我擋過三波追殺手；在青冥淵，你替我扛過九道雷劫。這一回..."她突然劇烈咳嗽起來，金紅血珠濺在他玄色衣襟上，"這一回換我...替你撐到最後。"
    林無鋒喉結滾動，眼眶燒得發疼。
    他想起十七歲那年，自己被逐出林府時，是蘇月捧著半塊烤紅薯追了他三裏山路；想起在萬毒窟裏，她用自己的血引開毒蜈，說"修士的血該用來救人，不該用來爭權"；想起三天前在輪回鏡前，她摸著鏡中自己六翼的虛影，說"原來我等的人...從來不是什麽天命，是你"。
    "閉嘴。"他猛地將她抱進懷裏，下巴抵著她發頂，聲音發啞，"你替我撐了十八年，這一回...我替你撐到天塌。"
    話音未落，竹屋梁上突然墜下一團黑霧。
    黑霧凝成人形時，露出一張溝壑縱橫的老臉——正是那名曾在林無鋒識海中現身的黑袍老者。
    他盯著蘇月心口的玉玨，瞳孔驟縮："神族守墓印！當年太初神帝為防血脈墮落，在每支神裔心口種下此印，覺醒時若心誌不堅，印中封禁的"滅神咒"便會反噬！"
    林無鋒猛地抬頭："如何破解？"
    "唯有"神界禁術"。"黑袍老者袖中飛出一卷泛黃絹帛，其上紋路流轉如星河，"此術乃神帝親創，可引天地靈脈為橋，以施術者神魂為引，將反噬之力轉嫁自身。但..."他目光如刀，"轉嫁七分，施術者神魂碎七分；轉嫁九成，魂飛魄散。"
    竹屋外突然傳來轟然巨響，是天女星的星隕劍與血煞宗主的血魔幡相撞。
    林無鋒聽見千機子的怒喝："老匹夫！你當年為奪天師令，連親傳弟子都能活祭，今日還想動我兄弟？"
    "沒時間了。"黑袍老者指尖點在林無鋒眉心，絹帛上的咒文如活物般鑽進他識海，"此術需三息成印，五息引脈，七息轉嫁。記住——"他的聲音陡然拔高，"引脈時要調用你體內輪回鏡的力量！那是你簽到十年攢下的底蘊，此時不用，更待何時？"
    林無鋒隻覺識海翻湧，無數金色符文在眼前閃過。
    他突然想起係統空間裏那座累積了三千次簽到的"萬寶閣"，想起每次簽到時係統提示的"靈力消耗警告"，想起蘇月總說他"傻得可愛，明明可以偷個懶，偏要每天寅時就爬起來簽到"。
    原來所有的積累，都是為了此刻。
    "青鳶！"他突然轉頭看向竹屋角落。
    那裏浮著一團幽綠殘魂，正是被幽冥教祭了三年的妹妹林青鳶。
    殘魂上還纏著幾根血煞鎖鏈，卻在聽見他呼喚時猛地一顫，鎖鏈寸寸崩斷："哥！我感覺到了...這禁術需要血脈共鳴！"她的殘魂化作一道幽光，鑽進林無鋒後背的輪回鏡，鏡麵上立刻浮現出林氏一族的祖祠圖騰。
    蘇月突然攥緊他的衣襟。
    林無鋒低頭，見她眼底的星芒正在凝聚成一個極小的漩渦——那是神族血脈在主動配合禁術運轉。
    她的唇形微動，他讀懂了那兩個字："快。"
    "天女！千機！"林無鋒暴喝一聲，"再撐半柱香！"
    竹屋外，天女星的星隕劍已出現裂痕。
    她咬碎舌尖，鮮血噴在劍刃上，劍身上立刻浮現出三十三道星紋："血煞老狗！你以為我天璿峰千年星圖是擺設？"她手腕翻轉，星圖從袖中飛出，三百六十五顆星子同時墜落，將血煞宗主逼得連退三步。
    千機子則掐碎了腰間的"天機盤"。
    盤內飛出六十四根算籌，每根都裹著他半生修為，在半空組成八卦陣，將赤炎老祖的火鴉困在陣中："老東西！當年你說"修士當斷情絕愛"，可老子偏要告訴你——"他咳出一口血，卻笑得猙獰，"這世間最烈的火，從來不是焚盡蒼生的業火，是護著在意之人的...心火！"
    林無鋒感覺體內靈力如江河倒灌。
    輪回鏡的符文瘋狂轉動，每轉一圈，就有一道青色靈脈從地下鑽出，纏上他的手臂。
    蘇月心口的玉玨突然發出刺耳鳴叫，滅神咒的力量順著他的手掌湧來，像萬把小刀在割他的神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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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額頭青筋暴起，卻笑得更狠："來啊！老子簽到十年，吞過十階雷靈，喝過涅盤神血，還怕你這破咒？"
    "七息已到！"黑袍老者突然大喝。
    林無鋒指尖猛地按在蘇月心口。
    刹那間，所有靈脈都化作金色光鏈，纏上那枚玉玨。
    滅神咒的黑霧順著光鏈倒湧，鑽進他的識海。
    他的七竅開始滲血，可眼中的光卻越來越亮——因為他看見蘇月體內的星芒終於掙脫了束縛，正以摧枯拉朽之勢衝破禁製！
    "成功了？"蘇月的聲音終於有了溫度。
    她伸手擦掉他臉上的血，指尖卻在發抖，"無鋒...你的神魂..."
    "小意思。"林無鋒扯出個歪歪扭扭的笑，"當年在鎖妖塔，我替你挨過百毒噬心，那可比這疼多了。"
    但下一刻，竹屋的屋頂轟然炸裂。
    血煞宗主渾身浴血，手中血魔幡獵獵作響，幡麵上浮起上萬個怨魂的臉："好個林無鋒！竟能引動靈脈破禁！但你們以為...結束了？"他的瞳孔變成赤金色，背後浮現出八臂古神虛影，"老子的古神血脈，才剛剛覺醒！"
    林無鋒猛地將蘇月護在身後。
    他能感覺到識海裏的滅神咒黑霧還在啃噬神魂，輪回鏡的符文也暗了三分。
    但他的腰杆卻挺得更直，右手按在腰間的輪回鏡上——那裏還剩最後一道簽到十年才攢下的"終極獎勵"，不到萬不得已，他從沒用過。
    "來得好。"他舔了舔嘴角的血，聲音裏淬著刀，"老子正愁...沒機會試試這禁術的上限。"
    血煞宗主的八臂古神虛影已經壓到頭頂。
    林無鋒望著蘇月重新亮起的星眸，望著妹妹殘魂裏新凝聚的半張臉，望著竹屋外還在硬撐的天女星和千機子，突然笑出聲來。
    這一笑，震得輪回鏡上的符文重新流轉；這一笑，讓滅神咒的黑霧開始潰散；這一笑，讓整個夜空都仿佛在為他讓路。
    他聽見識海中黑袍老者的歎息，卻也聽見係統提示音在耳畔炸響——
    【今日簽到完成，獎勵已發放至萬寶閣。】
    而在那聲提示音裏，林無鋒咬碎後槽牙，將最後一道靈力注入禁術。
    下一秒，八臂古神的拳頭，已近在咫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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