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無鋒的指甲幾乎要嵌進掌心，血珠順著指縫滲出來，卻被粘稠的空氣黏在皮膚表麵，散著淡淡的鐵鏽味。
    他能清晰聽見蘇月的呼吸聲——那聲音輕得像落在雪地上的羽毛，每一次起伏都要耗費極大的力氣。
    林青鳶的神族之眼原本流轉著銀河般的星輝，此刻卻像蒙了層灰紗，連帶著她攥住自己衣角的手都在發顫。
    "無鋒，看陣基！"蘇月突然低喝。
    她的指尖掐出一道血痕，在虛空劃出半枚古篆，那是神族秘語中的"源"字。
    林無鋒瞬間運轉輪回天眼，瞳孔深處的金紋如活物般遊動，原本混沌的光罩脈絡竟在刹那間清晰了幾分——黑紅交織的光壁裏，七道若隱若現的命魂光帶正緩緩匯聚，每道都對應著他們七人的氣息。
    "七重命魂......"林無鋒喉結滾動。
    他想起簽到係統裏兌換過的《天機破陣訣》，其中記載：上古血煞陣以活人為引，最忌"源力逆衝"。
    可此刻眾人靈力被壓製，連運轉基礎法訣都困難，更別說逆衝了。
    青銅傀儡的金屬關節發出刺耳的摩擦聲。
    它原本鏽跡斑斑的軀體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剝落，露出底下暗金色的紋路，眼窩裏的金紅流光愈發熾烈，竟與林無鋒識海裏的係統光團產生了共鳴。"嗡——"一聲清鳴自傀儡體內迸發，一道金色屏障驟然展開，將眾人籠罩其中。
    原本黏滯的空氣在屏障內變得清冽，蘇月的臉色終於有了絲血色，林青鳶的神族之眼重新泛起星光。
    "好個上古戰靈！"陣外突然炸響一道陰惻惻的冷笑。
    幽冥鬼王的身影從血霧中顯形，他黑袍翻湧，掌心托著團幽綠鬼火，"老東西，你當年壞我好事，今日便讓你這破銅爛鐵給我祭陣！"話音未落，鬼火已化作千萬道細針，穿透光罩直刺青銅傀儡。
    幾乎同時，赤紅色的火焰從另一側席卷而來。
    赤炎老祖手持九節火焰鞭，每一節都刻著扭曲的魂紋，"此陣乃我耗盡三百年心血重祭，豈容爾等壞我大計？"火鞭抽在青銅傀儡的屏障上，炸出漫天火星。
    青銅傀儡的金紅光芒明顯暗了幾分。
    林無鋒這才驚覺，傀儡的力量竟與眾人生命力相連——蘇月的唇色又白了兩分，天女星的星圖裂痕更深，連鐵背熊都發出沉悶的低吼，龐大的身軀搖搖欲墜。
    "月兒！"林無鋒低喚。
    蘇月抬頭，眼中映著他泛紅的眼尾，突然笑了笑。
    她抬手按在青銅傀儡後心，脖頸處浮現出淡金色的神族圖騰，"無鋒，我神族血脈本就與上古戰靈同源......"話未說完，她的指尖已滲出金血，順著傀儡的紋路流淌。
    青銅傀儡的眼窩瞬間爆發出刺目強光，金紅流光化作實質，竟將鬼火細針和火焰鞭同時震碎！
    "好機會！"林無鋒的神識如劍，順著輪回天眼的指引刺入陣圖。
    《天機破陣訣》的口訣在識海轟鳴："破煞先尋引，引動則陣亂。"他終於看清了——七道命魂光帶的交匯點，正是最初那兩團血珠畫出的紋路中心！
    那裏懸浮著枚血色玉牌，表麵刻滿咒文，正是陣眼所在。
    "青鳶！"林無鋒猛地將妹妹護在身後，"用神族之眼鎖定那枚玉牌！"林青鳶咬著唇點頭，眼瞳裏的星輝驟然凝聚成一束光，精準地罩住血色玉牌。
    天女星指尖掐訣，星圖中飛出七顆流火，順著星輝軌跡急射而去。
    鐵背熊仰天咆哮，龐大的熊掌拍出一股巨力，竟將粘稠的空氣拍出一道縫隙。
    青銅傀儡再次發出清鳴，金紅流光裹著眾人的靈力，如利箭般穿透縫隙。
    林無鋒運轉簽到係統兌換的《九轉破妄訣》，周身騰起九色靈光，右手成爪直取陣眼！
    就在指尖即將觸到玉牌的瞬間，整座陣法突然發出震耳欲聾的轟鳴。
    黑紅光壁劇烈震顫，原本緩緩流動的命魂光帶突然瘋狂旋轉，竟凝成了七柄血色長矛，倒轉矛頭直指眾人！
    林無鋒的九色靈光被撞得支離破碎，蘇月的神族圖騰出現裂痕，青銅傀儡的金紅流光幾乎要熄滅。
    "怎麽會......"林無鋒踉蹌後退，喉間一甜，腥血噴在光壁上。
    他這才發現，血色玉牌表麵的咒文不知何時多了一圈暗紋——那是隻有半步天尊才能布下的"鎖靈印"！
    陣外，幽冥鬼王的陰笑更盛："林小子，你以為僅憑這點手段就能破我血煞陣？我早讓天機閣那老匹夫在陣眼加了鎖靈印，就算你是天尊境九重，沒有七重命魂盡毀的代價......"
    "住口！"林無鋒怒吼。
    他望著蘇月蒼白的臉，感受著林青鳶攥著自己衣角的小手，神識裏突然閃過千機子殘魂最後的話："破局刀，有時藏在最痛的地方。"他咬碎舌尖，腥甜的血霧噴在輪回天眼前，瞳孔中的金紋竟連成了完整的輪回圖！
    "給我開！"林無鋒的靈力如決堤的洪水，瘋狂注入簽到係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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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係統光團劇烈震動，他能清晰聽見"哢"的一聲——那是超額使用靈力的反噬在叩門。
    但此刻他顧不得了，他看見血色玉牌上的鎖靈印出現了一絲裂痕，看見七柄血色長矛的尖端開始崩解，看見青銅傀儡的金紅流光重新暴漲......
    然而就在這時，整座陣法的黑紅光壁突然變得如實質鋼鐵，無數血藤從光壁中鑽出，將眾人的手腳死死纏住。
    林無鋒的輪回天眼幾乎要裂開，他看見血藤上刻滿了吞噬靈識的咒文，看見蘇月的神族圖騰正在被腐蝕，看見林青鳶的神族之眼溢出了血淚......
    "無鋒......"蘇月輕聲喚他。
    她的手穿過血藤，輕輕覆在他心口，"別硬撐......我們還有......"
    "閉嘴！"林無鋒打斷她。
    他的靈力已經透支到極限，神識裏傳來火辣辣的刺痛——那是反噬要來了。
    但他望著眾人逐漸渙散的眼神，望著青銅傀儡逐漸暗去的光，突然笑了。
    他想起第一次簽到時係統提示的"輪回"二字，想起從垃圾修士到天尊境的每一步，想起千機子說的"破局刀"......
    "要反噬是吧？"林無鋒對著空氣低笑，"那就來！"他猛地咬破指尖，在虛空畫出係統簽到時的光紋。
    這是他從未用過的禁術——用命魂為引，強行抽取係統儲備的所有靈力。
    血煞陣外，幽冥鬼王和赤炎老祖的笑容突然凝固。
    他們看見光罩內爆發出比太陽更耀眼的光芒，看見林無鋒的身影在光中若隱若現，看見那枚血色玉牌正在寸寸碎裂......
    "不——！"幽冥鬼王尖叫著撲向光罩，卻被反彈的氣浪掀飛。
    林無鋒的視線逐漸模糊，他聽見青銅傀儡的最後一聲清鳴，看見蘇月的眼淚砸在自己手背上，看見林青鳶的神族之眼重新綻放出璀璨星輝。
    他感覺有什麽東西從識海深處湧出，那是係統儲備的最後一道靈力，帶著他所有的簽到獎勵，朝著血色玉牌的裂痕處，狠狠撞了過去......
    "轟——！"
    光罩劇烈震顫，黑紅光壁出現蛛網般的裂紋。
    林無鋒跪坐在地，周身靈力幾乎被抽幹，連抬手指的力氣都沒有。
    他望著逐漸消散的血藤，望著眾人逐漸恢複的氣色，剛要露出笑容，卻突然瞳孔驟縮——
    血色玉牌的碎片中，竟飄出一縷漆黑的霧氣。
    那霧氣裹著一枚更小的玉牌，上麵的咒文比之前更晦澀百倍。
    林無鋒的輪回天眼瘋狂轉動，終於看清了那上麵的字："九幽冥王印"。
    "這是......"他的聲音沙啞如鏽鐵。
    陣外，幽冥鬼王的笑聲突然變得癲狂："林無鋒！你以為破了血煞陣就能贏？這九幽冥王印才是真正的殺招——它要的不是七重命魂，是......"
    "是我們所有人的命！"蘇月突然接口。
    她的神族之血已經枯竭，卻仍強撐著站起，"無鋒，這是......"
    "閉嘴！"林無鋒猛地將她護在身後。
    他望著重新凝聚的黑紅光壁，感受著體內翻湧的反噬之力，第一次覺得喉嚨發緊。
    他能聽見係統的警告聲在識海炸響，能看見青銅傀儡的光徹底熄滅，能感覺到林青鳶的手在他掌心越攥越緊......
    血煞陣的光壁重新變得通透，林無鋒望著陣外幽冥鬼王和赤炎老祖扭曲的笑臉，又回頭看了看身後臉色蒼白卻依然望著他的眾人。
    他深吸一口氣，將幾乎要裂開的神識重新凝聚，對著那枚九幽冥王印露出個帶血的笑。
    "來啊。"他說，聲音輕得像歎息，"我林無鋒，從來就沒怕過。"
    但他的指尖，卻在無人察覺的角落，緩緩掐住了儲物袋裏那枚最後的簽到令牌——那是他在極北冰原簽到時獲得的"輪回劫火"，不到絕境，他從不願動用。
    此刻，九幽冥王印的黑霧已經裹住了光罩，林無鋒望著愈發濃鬱的黑暗，心中的焦急像火一樣燒著。
    他知道，這一次的破局，可能要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艱難百倍。
    但他更知道，隻要他們還在一起，隻要他還能站著，就絕不會讓任何人，從他手裏，奪走他珍視的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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