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無鋒是被劇烈的刺痛驚醒的。
    喉嚨裏像塞了塊燒紅的炭，每一次呼吸都扯著後背的骨縫疼。
    他下意識收緊手臂，觸到蘇月腰間熟悉的溫度，這才勉強撐著地麵坐起來。
    入目是一片狼藉——青銅傀儡的右臂齊根斷裂，暗紋青銅碎塊散落在地，原本流轉的幽藍戰紋此刻暗淡如死物；天女星半跪在十丈外，發簪崩斷，青絲披散，左手捂著左肩，那裏的道袍被撕開一道血口，星隕劍的碎片紮在腳邊，劍身紋路全滅；鐵背熊最慘，龐大的身軀砸在岩壁上，皮毛焦黑，左前掌的利爪斷了三根，正發出低低的嗚咽。
    "噗——"
    血煞宗主的笑聲像淬了毒的針，從左側傳來。
    林無鋒轉頭，正看見那陰鷙的老鬼站在焦土上，周身血霧翻湧，先前被蘇月神族之力震碎的右肩竟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重組，指節捏得哢哢響。
    "林小友，你那破陣的力道倒是足，可惜......"他瞥向裂隙方向，紫火燃燒的巨臉正緩緩轉動，"冥河之主的本體，是你們能染指的？"
    林無鋒沒接話。
    他的神識掃過眾人，蘇月的脈搏平穩，隻是暫時昏迷；青銅傀儡的核心還在微微發燙，戰靈應該沒死透；天女星的傷雖重，但以她天尊境的修為，撐半個時辰不成問題。
    真正讓他眼皮猛跳的，是裂隙裏溢出的氣息——比之前強了三倍不止的邪祟之力，正順著地麵的裂痕爬向眾人，像無數條冰冷的蛇。
    "咳......"
    沙啞的聲音從腳邊響起。
    林無鋒低頭，見幽冥鬼王的骷髏頭正浮在半空，金色鬼火比之前暗了兩成，卻仍在堅持："那東西......不是冥河之主。"
    "什麽？"林無鋒瞳孔一縮。
    "當年我在幽冥界見過類似的氣息。"骷髏頭的下頜骨開合，"這是......被封印的上古邪物，借冥河之主的殼子重生。它剛才的衝擊波，是在測試你們的抗性。"鬼火突然劇烈晃動，"現在，它要動真格的了！"
    話音未落，那比山嶽還大的紫火巨臉突然張開嘴，黑紅色的霧氣從喉間湧出，在半空凝結成一柄千丈長的骨矛，矛尖對準了林無鋒的方向。
    林無鋒甚至能看清矛尖上凝結的屍油，每一滴都在發出嬰兒啼哭般的尖嘯。
    "退！"他吼了一聲，抱起蘇月就地翻滾。
    天女星咬牙撐起星力屏障，卻見骨矛在接觸屏障的瞬間，竟像熱刀切黃油般穿透，星芒碎成光點，她整個人被衝擊力掀飛，撞在青銅傀儡的殘軀上。
    鐵背熊發出暴怒的咆哮，覺醒的遠古血脈讓它皮毛泛起金光，龐大的熊掌拍向骨矛——但那骨矛隻是輕輕一顫，熊掌上的金芒便如冰雪消融，鐵背熊慘嚎著被釘在岩壁上，熊掌上的血肉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潰爛。
    "沒用的。"血煞宗主的笑聲更盛，他指尖彈出數道血線，纏上鐵背熊的傷口，"這邪物的力量，連天師境的法則都能腐蝕。林無鋒，你那勞什子簽到係統，現在可還能變出什麽寶貝？"
    林無鋒的指甲深深掐進掌心。
    他能感覺到體內的靈力在瘋狂流逝——方才硬接衝擊波時，他強行調用了三天的簽到靈力儲備，此刻丹田空得發疼，連最基礎的聚氣訣都運轉不暢。
    但他的目光掃過蘇月蒼白的臉，掃過天女星顫抖的指尖，掃過鐵背熊眼中的不甘，突然笑了。
    "老鬼，你忘了？"他抹掉嘴角的血，將蘇月輕輕放在青銅傀儡的殘臂上，"我林無鋒，最擅長的就是——"他屈指一彈，一道幽藍光芒沒入青銅傀儡核心，"絕境翻盤。"
    青銅傀儡的暗紋突然全部亮起！
    斷裂的右臂"哢"地一聲，竟開始自我重組，幽藍戰紋如活物般遊走，原本碎裂的關節處滲出金色液體，那是林無鋒之前用十次簽到獎勵兌換的"星隕金"，專門為傀儡準備的修複材料。
    更讓血煞宗主變色的是，傀儡背後浮現出半透明的戰靈虛影，正是林無鋒的模樣，眉眼間的冷厲與他如出一轍。
    "這是......"幽冥鬼王的鬼火驟然暴漲，"戰靈共生？你竟讓青銅傀儡與自身戰靈融合了？"
    林無鋒沒回答。
    他的神識與戰靈連通，能清晰感覺到傀儡的力量在攀升——宗師境九重，天師境一重，天師境二重......最終停在天師境三重巔峰。
    這是他能支撐的極限，再往上，他的識海會被戰靈反噬成白癡。
    "蘇月，醒！"他一掌拍在蘇月後心，神族血脈特有的暖流瞬間湧遍她全身。
    蘇月睫毛輕顫，睜開眼時，瞳孔裏流轉著星輝般的金紋，她抬手按在青銅傀儡額頭，"輪回戰陣，啟。"
    地麵浮現出古老的陣紋，林無鋒、蘇月、青銅傀儡、天女星、鐵背熊被光芒連成一線。
    林無鋒能感覺到，蘇月的神族之力、天女星的星力、鐵背熊的獸力、甚至青銅傀儡的戰靈之力，正順著陣紋匯入他體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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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的靈力丹田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充盈，連之前的反噬創傷都在緩緩愈合。
    "好機會！"幽冥鬼王的骷髏頭突然衝進裂隙，金色鬼火瘋狂灼燒邪物的黑紅霧氣，"這邪物剛爆發完力量，有三息的虛弱期！它喉間的紫火是命門，隻要打碎那團火，它就得縮回封印裏！"
    林無鋒的眼神瞬間銳利如刀。
    他抓起地上的青銅斷刃，注入全部靈力——這是他用簽到獎勵兌換的"九黎精金"所鑄，雖斷，但鋒銳不減。
    蘇月的聲音在他識海響起："我用神族之力鎖住它的動作，三息後，青銅傀儡會用戰靈衝撞為你開路，天女星的星隕殘劍會凝成星軌，鐵背熊的熊吼能擾亂它的感知。"
    "明白。"林無鋒深吸一口氣，將斷刃舉過頭頂，"三、二、一——"
    但變故就在這時發生。
    那紫火巨臉突然發出震耳欲聾的咆哮，原本要縮回的喉間紫火竟暴漲三倍，黑紅色霧氣中滲出無數根黑刺，瞬間洞穿了幽冥鬼王的骷髏頭。
    金色鬼火"噗"地熄滅，骷髏頭碎成齏粉，連鬼氣都沒剩下半分。
    "糟糕！"蘇月的神族之力出現裂痕，"它提前結束了虛弱期！"
    更恐怖的是，邪物的眉心裂開一道豎眼，漆黑如墨，沒有眼白。
    豎眼轉動的瞬間，無數道黑色光芒從中射出，所過之處，空間像被揉皺的紙，林無鋒感覺自己的身體突然變得異常沉重，每抬一根手指都要耗費平時十倍的力氣。
    天女星的星軌剛凝出一半便崩潰，鐵背熊的熊吼卡在喉嚨裏，隻剩嘴型卻發不出聲音。
    青銅傀儡的戰靈虛影開始扭曲，關節處的星隕金出現裂痕。
    "哈哈哈！"血煞宗主的血霧突然膨脹，他整個人化為一道血光衝進黑芒中，"林無鋒，你以為靠這些雜碎就能贏？告訴你，這邪物的黑芒是"時空鎖"，在裏麵，連天尊境的修士都得爬著走！"
    他的聲音從四麵八方湧來，"現在，跪下來求我，或許我還能留你全屍——"
    "閉嘴。"林無鋒咬碎舌尖，腥甜的血味刺激得他瞳孔收縮。
    他能感覺到黑芒在腐蝕他的靈力，但更強烈的，是胸口那枚輪回簽到係統的令牌在發燙。
    那是他剛入宗時簽到獲得的初始獎勵，從未離身。
    此刻令牌上的紋路全部亮起，一道溫和的力量湧遍全身，竟將黑芒的壓製削弱了三分。
    "蘇月，牽我的手。"他伸出染血的手。
    蘇月沒有猶豫，將掌心貼了上去。
    神族之力與簽到係統的力量在兩人交握處共鳴，黑芒的壓製又弱了兩分。
    天女星咬著牙爬過來，將星隕殘劍按在兩人手背上，星力如溪流匯入；鐵背熊掙斷身上的黑刺，用熊爪拍在林無鋒後背，遠古獸血的力量如烈火灼燒。
    黑芒中，五人的身影逐漸清晰。
    林無鋒抬頭，望著那道豎眼裏不斷湧出的黑芒，突然笑了。
    他的手指輕輕撫過胸口的令牌，在心裏默念："係統，今日簽到。"
    沒有往常的提示音，但林無鋒能感覺到，令牌裏沉睡的力量正在蘇醒。
    黑芒仍在蔓延，將眾人籠罩成一團模糊的光繭。
    但光繭裏，五道身影站得筆直，林無鋒的斷刃指向邪物眉心，蘇月的金瞳映著紫火，天女星的星力在指尖凝聚，鐵背熊的利爪滴著血，青銅傀儡的戰靈虛影重新凝實。
    他們沒有退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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