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無鋒的指尖剛觸到眉心那道淡金色的輪回紋，整座純白空間便開始扭曲。
    他腳下的"地麵"像被投入石子的湖麵般蕩開漣漪，方才還靜止的青銅門突然劇烈震顫，門扉上的古老文字竟化作流螢般的光點，在他四周穿梭。
    那些光點裏映出片段畫麵——雜役房的破木床、藥廬裏沸騰的藥罐、血煞宗廢墟裏飄著焦味的斷劍，全是他記憶裏最深刻的場景。
    "這是......輪回的碎片？"林無鋒後退半步，靴底碾過一片泛著青灰的碎玉。
    那是蘇月當年送他的定情信物，被長老摔碎在雜役房門口的。
    此刻碎片上竟還凝著未幹的水漬，像是有人剛哭過。
    門內的腳步聲突然變得清晰。
    噠、噠、噠——
    像是有人踩著他的骨節在走。
    林無鋒瞳孔驟縮，看見青銅門的門縫裏滲出一縷血線。
    那血線蜿蜒著爬上他的褲腳，在他腳邊畫出個詭異的咒印。
    "小心！"
    清冷女聲破空而來。
    林無鋒本能旋身，正看見一抹豔紅從虛空中撕裂而出。
    紅衣女使的裙裾沾著幽冥鬼火，發間的銀鈴碎成星子，卻仍端著那副似笑非笑的神情："林掌教，現在知道慌了？"
    "你怎麽進來的？"林無鋒反手扣住她手腕。
    對方的皮膚涼得像浸在冰潭裏，腕骨處纏著半截發黑的鎖鏈，正是他在幽冥界見過的輪回錨鏈。
    "我是輪回信使，自然能穿門過界。"紅衣女使甩脫他的手，指尖劃過自己眉心。
    那裏浮現出半枚與林無鋒相似的輪回紋，"但再晚一步，你就要被這空間同化了。看見那些光點沒？它們在抽取你的記憶，等抽幹最後一縷，你就會變成新的守墓人——和門裏那位一樣。"
    林無鋒順著她的目光看向青銅門。
    門縫裏的血線突然暴漲，映出個與他麵容相同的身影。
    那人穿著褪色的雜役服，脖頸上還留著當年被長老鞭打的血痕，正用與他如出一轍的聲線輕笑："阿鋒，過來。這裏有你想要的一切——沒有欺辱，沒有背叛，蘇月永遠不會哭。"
    "放屁！"林無鋒突然暴喝。
    他掌心翻出半塊青銅殘片，那是從戰靈碑上拓下的紋路。
    殘片觸及空氣的瞬間，空間裏的光點劇烈震顫，像被火燎到的飛蛾般瘋狂逃竄。"我要的是帶著蘇月走出輪回，不是困在虛假裏當縮頭烏龜！"
    紅衣女使的眼尾閃過讚許："算你清醒。破局的關鍵在核心節點，那是輪回的命門。"
    她抬手畫出個複雜的咒印，"節點藏在所有時空碎片的交疊處，你需要用戰靈碑文的力量定位——"
    "轟！"
    話音未落，整座空間突然劇烈震蕩。
    林無鋒被甩得撞在無形的屏障上，看見原本純白的空間裏裂開無數道黑縫。
    那些黑縫中滲出粘稠的灰霧，所過之處，他的記憶碎片紛紛湮滅。
    "是外界在幹擾！"紅衣女使的臉色驟變，"你的道侶們正在對抗輪回的反噬。再拖下去，他們撐不住，你也會被徹底困死在這裏！"
    林無鋒猛地咬破舌尖。
    腥甜血氣湧入口中，他眼前的景象驟然清晰。
    那些時空碎片不再是混亂的光影，而是像被線串起的珍珠，沿著某種古老的軌跡流轉。
    他想起戰靈碑文最後一段："萬劫歸墟處，星隕照輪回"——星隕，是蘇月送他的星辰砂；歸墟，是他當年在極北之地見過的時空亂流眼！
    "在那！"他指向空間最深處。
    那裏原本空無一物，此刻卻浮現出團暗金色的光團。
    光團周圍纏繞著九根漆黑鎖鏈，每根鎖鏈上都刻著與青銅門相同的文字，正發出令人牙酸的嗡鳴。
    "那就是核心節點？"林無鋒握緊青銅殘片，"怎麽破？"
    "用你的雙生神紋！"紅衣女使突然抓住他的手腕，將半枚輪回紋按在他掌心，"我這枚是幽冥側的，你的是輪回側的。雙紋共鳴能暫時熔斷鎖鏈，但......"她頓了頓，"會抽幹你三百年修為。"
    林無鋒笑了："三百年算什麽？當年在雜役房，我被抽了十年靈力都沒跪。"他屈指彈開殘片，青銅紋路化作金芒包裹全身。
    雙生神紋在眉心同時亮起，一道金，一道幽藍，像兩輪相悖的日月。
    空間裏的黑縫突然瘋狂收縮，仿佛在恐懼這股力量。
    林無鋒能清晰感覺到，自己的靈力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流逝——丹田像被鑿了個洞，修為如洪水般傾瀉而出。
    但他的眼神卻越來越亮，因為那九根鎖鏈正在融化，像被烈日曬化的蠟。
    "還差最後一根！"他低喝著衝向前。
    指尖即將觸到光團的刹那，空間突然凝固。
    青銅門"轟"地洞開。
    那個與他一模一樣的守墓人走了出來。
    他的眼神不再溫和，反而泛著死寂的灰："你以為能打破輪回？這是上古神尊設下的局，你我不過是局中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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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抬手，九根鎖鏈突然暴漲，化作巨蟒般纏上林無鋒的四肢。
    "去陪我吧，阿鋒。"守墓人掐住他的咽喉，"蘇月會忘了你，千機子會瘋，青鳶......"
    "住口！"林無鋒周身突然爆發刺目金光。
    他竟在鎖鏈絞殺下強行催發神紋，雙紋在頭頂凝聚成輪盤，將守墓人的手掌灼出青煙。"我林無鋒的命，從來不由天定！"
    "哢嚓——"
    最後一根鎖鏈斷裂的瞬間，核心節點爆發出刺目強光。
    林無鋒被這股力量狠狠拋飛，撞在空間壁壘上，咳出一口黑血。
    他勉強抬頭，看見核心節點表麵出現蛛網般的裂痕，守墓人正驚恐地後退，消失在門後。
    "成功了......一半。"紅衣女使踉蹌著扶住他。
    她的紅衣已被燒去大半，露出手臂上猙獰的傷痕，"節點裂了，但還沒碎。你得......"
    "夠了。"林無鋒抹去嘴角的血，撐著站起身。
    他的眼神比任何時候都亮，"隻要有裂痕，我就能掰開它。"他看向那道仍在滲光的節點，聲音輕得像對自己發誓，"蘇月還在等我，我不會輸。"
    同一時刻，外界。
    蘇月的指尖幾乎要掐進林無鋒的腕脈裏。
    她能感覺到，那熟悉的脈搏正在變弱，像風中的燭火。
    "撐住，阿鋒。"她輕聲說，眼淚砸在兩人交握的手上，"你說過要帶我去看東海的珊瑚海，去北境的雪國看極光......"
    "小心！"千機子的斷喝打斷她的話。
    他們所在的密室突然被灰霧籠罩。
    那些霧裏伸出無數青黑手臂，抓向林無鋒懸浮的身體。
    白無涯咬碎舌尖，覺醒的血脈在背後凝出血色神紋，徒手抓住最近的手臂——那手臂竟像活物般反咬他的手腕，在他皮膚上啃出深可見骨的傷口。
    "天女星！"蘇月轉身抱住身後的姑娘。
    天女星雖戰力全失，卻仍用最後一絲靈力維持著輪回錨點。
    她蒼白的臉上擠出笑容："蘇姑娘，我能感覺到......他快出來了。"
    密室穹頂突然裂開。
    一道金芒穿透灰霧，直落林無鋒眉心。
    蘇月抬頭，正看見那道金芒裏，有個染血的身影對她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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