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7章 不是血肉被刺穿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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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再快一點!
腎上腺素在血管裏奔騰尖叫,撞得耳膜嗡嗡作響。身體比思維更快一步做出反應。我幾乎是憑著肌肉記憶,狼狽地向側麵撲倒翻滾,冰冷的金屬地板狠狠撞在肩胛骨上,痛得我倒抽一口冷氣。
劈啪!
那根帶電的斷線帶著狂暴的能量抽打在我剛才站立的地板上,炸開一蓬刺眼的藍白色火花,空氣中瞬間彌漫開臭氧的焦糊味。幾滴滾燙的熔融金屬飛濺起來,擦過我的外套,燙出幾個小洞。觸目驚心!
幾乎同時,左邊那個拖著殘腿的“周綰”已經衝到近前,沉重的身軀帶著一股惡風壓下。它完好的那隻機械手五指張開,尖銳的指爪閃爍著寒光,直插我的麵門!那動作僵硬而直接,帶著摧毀一切的蠻力。
避無可避!不能再退了!
千鈞一發之際,我蜷縮身體,用盡全身力氣猛地蹬在它那條行動不便的支撐腿上!金屬與金屬撞擊發出沉悶的巨響。這一蹬並非為了擊倒,而是借力。巨大的反衝力讓我貼著冰冷的地板向後滑開,後背摩擦著粗糙的金屬地麵,火辣辣地疼。
它的爪尖擦著我的額頭掠過,帶起的勁風刮得皮膚生疼,幾撮頭發被削斷,飄落在我汗津津的視野裏。好險!
身體滑行的勢頭未止,我已摸向腰間那個破舊但可靠的脈衝手雷。沒有時間猶豫了!趁著中間那個領頭的“周綰”似乎還在觀察,另外兩個剛完成一輪攻擊需要短暫緩衝的瞬息——
拔掉保險銷!奮力擲出!
目標是右邊那個胸腔大開、揮舞著帶電斷線的家夥!它離我最近,動作也因為核心暴露而顯得笨拙一些!
手雷劃過一道低矮的弧線,精準地滾進了它敞開的、火花四濺的胸腔破洞裏!
“轟——!”
劇烈的爆炸聲震得整個廠房都在顫抖,回聲在空曠的空間裏反複疊加,如同沉悶的喪鍾。衝擊波裹挾著灼熱的氣浪和無數細小的金屬碎片猛烈擴散開來。我被氣浪掀得再次翻滾出去,耳中一片尖銳的蜂鳴。
待到視野裏狂亂飛舞的碎片和濃煙稍稍平息,我掙紮著撐起半身,急促地喘息著,肺部像破風箱一樣抽動。
右邊那個“周綰”的上半身幾乎消失了,隻剩下扭曲的金屬下肢和一部分腰胯結構,冒著滾滾黑煙,殘骸中藍色的凝膠如同粘稠的血液汩汩流出,在地麵蔓延開一大片詭異的藍色湖泊。空氣中充斥著刺鼻的焦糊味和凝膠的腥甜。
成了!
但這短暫的喜悅如同投入冰水的火星,瞬間熄滅。
煙霧中,另外兩個身影重新顯現。
左邊那個被我蹬開的機體,隻是被震得後退了幾步,它塌陷的頭部轉向爆炸的方向,發出了意義不明的、更加尖銳刺耳的嘶鳴,似乎在為同伴的毀滅而“憤怒”?它拖著殘腿,再次擺出了衝鋒的姿態,動作比剛才更加狂暴,完全不顧平衡,像個失控的攻城錘。
而中間那個領頭的“周綰”,站在那裏,一動不動。它冰冷的紅色光學鏡頭死死鎖定著我,那眼神裏的東西不再是評估,而是純粹的、凍結一切的殺意。它緩緩抬起那條彈出銳刃的手臂,月光從破敗的屋頂縫隙漏下,在那冰冷的金屬刃口上流淌,映出一片令人心悸的銳光。它沒有發出任何聲音,但那股無聲的壓迫感,比另一個的嘶鳴更令人窒息。
它的發聲單元再次嗡鳴起來,依舊是周綰那溫婉動聽、卻冰冷空洞的聲音,在爆炸的餘音和嗡鳴的耳朵裏顯得格外詭異:
“月落重生燈再紅……” 又是那句該死的唱詞!如同一個無法擺脫的詛咒!
話音未落,它動了!不是猛衝,而是以一種令人毛骨悚然的、獵殺者般的優雅姿態,一步步向我逼近。步伐穩定,速度不快,卻帶著無可置疑的終結意味。它的銳刃微微調整著角度,蓄勢待發。每一步都踩在我狂跳的心髒節奏上。
左邊那個殘缺的機體也發出一聲嘶吼,再次拖著殘腿撲了上來,形成一前一後的夾擊之勢!
完了!手雷用光了!僅剩的武器是把短小的高分子震動匕首,對付這全身合金的殺戮機器?杯水車薪!劇痛和脫力感開始從撞擊的部位蔓延開來,視線邊緣甚至開始出現昏暗的黑影——爆炸的衝擊和連續的翻滾耗盡了我的體力。
呼吸急促而灼熱,每一次吸氣都像是吞下滾燙的沙子。那兩個身影在視野中逼近,一個狂暴如野獸,一個冷靜如死神。死亡的陰影從未如此真實地籠罩下來。
就在這令人絕望的時刻,中間那個“周綰”的動作卻極其細微地頓了一下。它破損頸部發聲單元發出的嗡鳴聲也出現了一瞬間的、極其短促的雜音幹擾,像信號不良的無線電。它那雙閃爍著紅光的“眼睛”,極其短暫地、極其細微地閃爍了一下——紅光似乎黯淡了微不足道的一絲,又瞬間恢複了刺目的亮度。
下一秒,它恢複了那種冰冷的穩定,繼續逼近。仿佛剛才那一刹那的“故障”從未發生。
是我眼花?是爆炸衝擊導致的錯覺?還是……某種更深層的東西在起作用?
時間不容我細想!
左邊那個殘缺的機體已經衝到麵前,帶著一股腥風和濃烈的機油味,完好的利爪高高揚起,帶著撕裂一切的威勢抓下!死亡的腥風撲麵而來!
拚了!
腎上腺素最後一次猛烈爆發,壓榨著身體最後的潛能。我怒吼一聲,不是向著眼前的怪物,而是向著這操蛋的命運!攥緊手中唯一的武器——那柄短小的高分子震動匕首,匕首柄硌得掌心生疼。不退反進!猛地彎腰,幾乎貼著地麵,向那個撲來的殘缺機體懷裏撞去!
目標是它相對脆弱、行動不便的那條支撐腿膝蓋後方複雜的液壓傳動關節!
匕首的尖端帶著高頻的嗡鳴,狠狠刺入!
噗嗤!
不是血肉被刺穿的聲音,是金屬、管線被撕裂、攪碎的艱澀聲響!藍色的凝膠混合著黑色的潤滑油猛地噴濺出來,糊了我滿頭滿臉,冰冷粘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