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新疆10分鍾血案迷局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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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章
    拘留室的熒光燈嗡嗡作響,陳建軍盯著自己在鐵桌上的倒影,指尖反複摩挲著煙盒邊緣。第三根哈德門即將燃盡,煙灰簌簌落在囚服上,燙出幾個細小的焦斑,像極了妻子王某梅美容店賬本上的墨點——那些他曾懷疑藏著情夫饋贈的數字。
    "她說要去見個客戶。"陳建軍突然開口,聲音沙啞得像砂紙磨過生鏽的鐵絲,"我知道是喜子,那個在伊犁就跟她不清不楚的男人。"他抬起頭,目光穿過鐵欄杆,落在李隊長臉上,"你見過他們的合影嗎?他的手搭在她肩上,比我抱她時還自然。"
    李隊長沒說話,隻是往煙灰缸裏彈了彈煙灰。審訊室的鍾表指向淩晨兩點,陳建軍的影子在牆上晃成模糊的團,像具被抽去靈魂的軀殼。
    "我故意沒鎖門。"陳建軍笑了,笑聲裏帶著股悲涼,"想等喜子進來,抓他們個現行。讓她看看,我這個"沒出息的保安"到底有沒有膽子收拾她的野男人。"他的手指狠狠碾滅煙頭,"可我沒想到,進門的不是喜子,是個鬼影子般的少年。"
    李隊長的筆在記錄簿上停頓:"你離開家時,確定沒鎖門?"
    "院門虛掩,屋門敞開。"陳建軍盯著天花板,仿佛看見案發當天的自己,正站在象棋攤前,心不在焉地數著煙蒂,"我想過,就算喜子不來,說不定會有賊進去,讓她吃點苦頭...可我發誓,沒想過讓她死。"
    這時,小王推門進來,在李隊長耳邊低語幾句。李隊長翻開桌上的文件夾,裏麵是喜子婚禮的錄像截圖:畫麵裏的喜子穿著紅色中式禮服,正舉著酒杯向賓客致意,背景牆上的時鍾顯示1115——正是王某梅的死亡時間。
    "劉某明的監控記錄也查清楚了。"小王遞來另一份報告,"他11點在集市買煙,1130才離開,根本沒時間作案。案發時出現在現場的,確實是去看熱鬧的。"
    李隊長盯著陳建軍:"你妻子有沒有提到過,和喜子最後一次聯係是什麽時候?"
    陳建軍沉默片刻,從褲兜裏摸出張皺巴巴的紙條,上麵是串電話號碼:"這是她手機裏的未接來電,案發前一天晚上十點打的,我查過,是喜子的號碼。"
    與此同時,物證室裏,技術員正對著顯微鏡皺眉。"拖把頭的皮膚碎屑,dna比對結果出來了。"他摘下手套,遞給李隊長一張報告,"屬於王鵬,而且...上麵還有陳建軍的指紋。"
    李隊長猛地抬頭:"什麽意思?"
    "陳建軍拖地時,拖把毛蹭到了窗台殘留的皮膚組織。"技術員解釋道,"王鵬翻窗進入時,手腕內側的舊傷蹭到了窗框,而陳建軍拖地板時,無意中用拖把銷毀了這些痕跡。"
    窗外,黎明的微光正穿透雲層。李隊長拿著報告走向拘留室,路過監控屏時,突然看見畫麵裏的王鵬——少年正蜷縮在床角,手腕內側的月牙形傷疤在晨光中若隱若現。
    "你翻窗時,是不是割傷了手腕?"李隊長再次提審王鵬時,指著他的傷疤問。
    王鵬低頭看著傷口,眼神有些恍惚:"記不清了...可能是爬牆時刮到的。"他突然抓住鐵欄杆,"警察叔叔,那個阿姨真的是我殺的嗎?我隻是想讓她別喊..."
    李隊長歎了口氣,遞去一杯熱水。少年的手掌幾乎是他的兩倍大,指節上布滿老繭,很難想象這是雙十二歲孩子的手。
    "說說,你怎麽知道那家人中午沒人?"
    王鵬沉默良久,聲音輕得像蚊子:"我爸說,棉紡廠的工人中午都回家吃飯,那片兒的院門大多不鎖..."他突然哽咽,"我隻是想偷點錢給我媽買藥,她得了癌症,沒錢治..."
    這句話如重錘般擊中李隊長。他想起王鵬的戶籍資料:母親三年前病逝,父親在棉紡廠做搬運工,父子倆住在廠區的臨時工棚裏。所謂的"偷錢",或許真的是出於無奈。
    回到辦公室,李隊長再次複盤案情:陳建軍因嫉妒故意留門,王鵬因盜竊臨時起意殺人,兩個本無關聯的人,卻因命運的巧合,在十分鍾內促成了悲劇。而那把被反複檢查的斧子和木棍,不過是凶手慌亂中隨手丟棄的煙霧彈,真正的凶器,一直擺在顯眼的茶幾上,以反常的姿態,嘲笑所有人的疏忽。
    "李隊,陳建軍想見你。"小王的聲音打斷了他的思緒。
    拘留室裏,陳建軍盯著李隊長手中的報告,突然笑了:"原來我拖了個地,反而幫凶手擦了屁股。"他的語氣裏滿是自嘲,"她總說我沒出息,連個地都拖不幹淨,現在倒好,我成了殺人犯的幫凶。"
    李隊長沒接話,隻是翻開筆記本:"有個問題一直想問你,案發當天,你擦完茶幾,到底是怎麽擺放板凳的?"
    陳建軍愣了愣,眼神變得空洞:"記不清了...好像是倒扣著放的吧,方便拖地。"他突然抓住李隊長的手腕,"但現在想想,可能我記錯了,當時心裏亂,說不定隨手一放就是四腳朝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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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句話讓李隊長心頭一震。如果陳建軍根本不記得板凳的擺放方式,那麽所謂的"反常"不過是凶手的無心之舉——王鵬慌亂中拿起板凳,自然按照最順手的方式握持,卻無意間留下了破綻。
    晨光完全照亮審訊室時,李隊長終於起身離開。路過物證室,他再次看向那把斧子,木紋間的肥皂水痕跡清晰可見,像道無聲的諷刺。原來最危險的誤導,從來不是凶手的刻意為之,而是命運的陰差陽錯,讓無辜者親手掩蓋了真相。
    陳建軍在拘留室裏躺下,望著天花板上的水漬,想起妻子最後一次對他笑的模樣。那是在伊犁的冬天,她站在美容店門口,雪花落在她睫毛上,說:"建軍,等攢夠錢,我們就買房。"現在他才明白,有些東西,早在他懷疑與嫉妒的那一刻,就已經碎了。
    而此刻,王鵬正坐在隔壁拘留室,盯著鐵窗外的棉田,想著父親知道真相後的表情。他想起昨天暴雨中,父親在磚窯廠找到他時,那聲顫抖的"鵬子",突然淚流滿麵。
    當第一聲汽笛從棉紡廠傳來時,李隊長站在辦公樓前,看著晨霧中的廠區,突然想起陳建軍的供詞:"我以為留門是給喜子的陷阱,沒想到是給死神的請帖。"命運的齒輪總是如此殘酷,將嫉妒、貧窮、巧合交織成網,讓每個入局者都無法逃脫。
    他摸出手機,給實習生發去消息:"有時候,最複雜的動機,不過是兩個錯誤在時間裏的相遇。而我們能做的,就是讓真相穿過迷霧,哪怕它帶著刺骨的寒意。"
    遠處,王鵬被帶上警車的身影,與陳建軍被押解的背影在晨光中交錯。兩個本不該有交集的靈魂,終究因為一把拖把、一個板凳、一個錯誤的決定,永遠困在了這個五月的清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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