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天網的裂痕
    審訊室的白熾燈下，保安張某的臉比案發時更顯憔悴，胡茬裏夾雜著幾根白發。他盯著桌麵上的褪黑素藥盒，手指不停地敲打桌麵，仿佛在重現案發當晚的時間線。
    「我以為隻是眯一會兒……」他的聲音裏帶著哭腔，「最近押注歐洲杯，每晚都賭到後半夜，那天實在撐不住了……」
    陳默翻開他的手機聊天記錄，幾十條來自賭博平台的催款信息刺痛眼球。「你知道嗎？」陳默推過去一份尿檢報告，「你體內的褪黑素含量超標三倍，足以讓一個成年人深度睡眠六小時以上。」
    張某猛地抬頭，瞳孔收縮：「我老婆給我的藥……她說見效快……」
    監控顯示，案發當晚十點零五分，張某的妻子曾來過守夜房，留下一個紙袋後匆匆離開。袋中除了褪黑素，還有一張字跡潦草的便簽：「老公，別太辛苦。」
    老何的辦公室裏，陽光透過百葉窗在地麵切割出明暗相間的條紋。他將一疊病曆放在陳默麵前，前妻父親的腎髒移植手術通知書上，日期定格在2012年9月20日。
    「我確實想借錢，」他的手指劃過手術費用欄，「但老婆不同意，說首付還沒湊齊……」他苦笑著指向牆上的全家福，「那天我喝多了，跟兒子大吵一架，他說我偏心，連個飲料瓶都能當罪證……」
    陳默翻開保險單，受益人一欄裏，張某的名字被紅筆圈出。「解釋下這個。」
    「他是我老婆的侄子，」老何歎了口氣，「入職時按規定買了意外險，受益人填了親屬……我根本不知道保額那麽高。」
    午後的金店平台，技術員小王正在複原飲料瓶的「旅行軌跡」。他模擬小何的動作，將空瓶遞給虛擬的服務員，再看著它被扔到平台角落。
    「角度剛好，」他指著牆上的投影，「拋物線軌跡經過排氣孔右側，距離張某成的腳印區域僅0.8米。」
    陳默蹲在地上，用粉筆圈出瓶子的位置。「張某成踩點時肯定看到了它，」他用鑷子夾起一片落葉，「但他沒想到，這瓶子會成為我們誤判的起點。」
    法醫小梁的報告證實了最荒誕的巧合：小何丟棄的飲料瓶，在平台上被雨水衝刷後，滾到張某成的腳印旁，又被其蹭到排氣孔邊緣，最終沾染上攀爬時的牆灰和汗液。
    張某成的拘留室裏，他正用麵包屑喂一隻誤入的麻雀。陳默推門而入時，麻雀撲棱著飛走，在鐵窗上投下 feeting shado。
    「你看過平台上的飲料瓶嗎？」陳默問。
    「看到過，」張某成擦了擦手，「本來想撿去賣錢，後來發現上麵有字，像是學生寫的筆記。」他突然笑了，「我猜你們會查dna，反正不是我的，怕什麽？」
    陳默想起小何的證詞：那瓶飲料是同學聚會時買的，瓶身上的「加油」二字，是女友用馬克筆寫的鼓勵話語。這個充滿生活氣息的細節，竟成為洗脫嫌疑的關鍵。
    傍晚的西湖區刑偵大隊，陳默在結案報告上簽下名字。窗外，金店的卷閘門正在維修，老何站在門口，給每個路過的警員遞煙。
    「陳隊，」小林抱著物證箱走過，「張某成的賭債債主抓到了，供認威脅過他。」
    陳默點點頭，目光落在辦公桌上的飲料瓶模型上。那是用3d打印複原的證物，瓶身上的每一道劃痕都清晰可見，仿佛在訴說這個由巧合編織的謎題。
    淩晨零點，陳默再次來到案發現場。月光下，排氣孔像一隻微睜的眼睛，俯瞰著這座城市的善惡。他摸出鋼筆，在勘查筆記最後一頁寫下：「每個巧合都是命運的伏筆，而真相，永遠藏在細節的褶皺裏。」
    一周後，金店重新開業。陳默受邀參加開業典禮，看著煥然一新的櫃台，想起張某成在法庭上的最後陳述：「我以為自己是在賭運氣，沒想到是在賭命。」
    人群中，小何正在給女友拍照，鏡頭掃過角落的垃圾桶時，陳默下意識地多看了一眼——那裏躺著幾個飲料瓶，在陽光下折射出細碎的光。
    「陳隊，」老何遞來一杯茶，「以後一定加強安保，再也不馬虎了。」
    陳默望著街道上來來往往的行人，想起張某成被捕時掉落的佛珠。那些珠子滾落在金店門口，被路過的孩子踢到排水溝裏，正如某些妄圖掩蓋的罪惡，終將在時光的衝刷下暴露無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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