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遵義發糞池屍骨迷案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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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章:消失的“大姐頭”
    務川老堤壩的風帶著股潮濕的腥氣,阿芬倚著石牆啃完一根冰棍,隨手將木棍彈進涪江水。1998年的夏天,她穿著露臍t恤和破洞牛仔褲,在一群打工返鄉的青年中格外紮眼——沒人知道這個皮膚黝黑的姑娘已在江蘇生下一個兒子,更沒人知道她是趁著丈夫下地幹活時,卷著行李跳上了返鄉的長途汽車。
    “芬姐,聽說你男人是個種稻子的?”染黃發的青年嬉皮笑臉地湊過來。
    阿芬斜睨他一眼,突然抬腳踹在對方膝蓋上:“嘴賤?再問把你舌頭割下來喂狗。”周圍爆發出哄笑,黃發青年捂著膝蓋罵罵咧咧地退開,卻不敢真的發作——在這片由閑散青年組成的小江湖裏,身高165、能徒手搬起液化氣罐的阿芬,是公認的“大姐頭”。
    但江湖傳說總有落幕的時候。2000年深秋,阿芬在堤壩下的錄像廳遇見劉泰明。這個穿著舊夾克的男人安靜地坐在角落,指尖夾著的香煙明明滅滅,眼神卻在她露趾的涼拖鞋上停留了太久。
    “看什麽?”阿芬踢開腳邊的空易拉罐,金屬撞擊聲驚起幾隻流浪貓。
    “你的腳……”劉泰明喉結滾動,“像我媽臨終前穿的繡花鞋。”
    這句古怪的開場白竟讓阿芬愣了神。後來她才知道,劉泰明的母親死於難產,父親是個酗酒的搬運工,從小缺愛的他對“成熟女性”有著近乎病態的迷戀。而阿芬身上那股子不管不顧的狠勁,恰如同一劑毒藥,讓他既恐懼又上癮。
    前街17號的紅磚樓裏,阿芬對著鏡子塗抹口紅,嘴角的淤青在廉價粉餅下若隱若現。昨晚劉泰明又動手了,理由是她替鄰居小妹出頭,教訓了騷擾對方的混混。
    “你就那麽喜歡當英雄?”劉泰明掐滅煙頭,火星濺在她鎖骨上,“別忘了,你可是拋夫棄子的破鞋。”
    耳光來得猝不及防,阿芬的頭撞在衣櫃門上,卻突然笑了。她喜歡這種疼痛,仿佛能衝刷掉江蘇那三年的記憶——那個總是彎腰侍弄稻田的男人,那個奶聲奶氣叫她“媽媽”的孩子,都被這記耳光扇成了模糊的影子。
    “破鞋也比你這縮頭烏龜強。”她舔了舔嘴角的血,突然抓起桌上的玻璃杯砸向牆壁。碎玻璃飛濺中,劉泰明本能地後退,卻看見阿芬赤腳踩在碎片上,逼近他的眼神裏帶著瘋狂的挑釁。
    這樣的爭吵每隔幾天就會上演。有人看見阿芬揪著劉泰明的頭發拖進巷子,也有人聽見深夜裏傳來瓷器碎裂的聲音。直到2002年春天,一個穿碎花裙的年輕女孩出現在前街。
    “她是泰明的網友,從鄰縣來的。”雜貨店老板娘嘖舌,“文文靜靜的,哪經得起芬姐那頓打?”
    阿芬的耳光聲響徹整條街時,劉泰明正躲在二樓窗台後發抖。女孩的鼻血滴在碎花裙上,像開敗的山茶,而阿芬踩住她的裙擺,手裏還攥著從她頭上扯下的一縷長發。
    “滾出務川,敢再來打斷你的腿。”阿芬的聲音裏帶著得勝的快感,卻沒注意到劉泰明攥緊的拳頭裏,指甲已深深刺入掌心。
    2002年臘月廿三,灶王爺上天的日子。阿芬的父親蹲在門檻上抽旱煙,看著劉泰明用板車拉來一口木箱。
    “叔,我和阿芬商量好了,過完年就去江蘇打工。”劉泰明臉上堆著笑,鼻尖卻凍得通紅,“她收拾了些衣服,先送過來。”
    老人眯起眼,木箱的銅鎖扣上沾著新鮮的木屑,像是剛用工具撬開又重新鎖上。“阿芬呢?咋不自己回來?”
    “她……在收拾鋪蓋呢,說怕您看見她掉眼淚。”劉泰明低頭搓手,鞋底的泥蹭在門檻上,“明天一早的車,您別送了,怪冷的。”
    那夜,阿芬的哥哥陳強起夜時,看見前街方向燃起一片火光。他後來才知道,劉泰明把阿芬的衣物堆在堤壩下焚燒,火苗映著他蒼白的臉,像在舉行一場無聲的葬禮。
    正月初七,陳強敲開前街17號的門,迎接他的是劉泰明父親冷漠的臉:“早走了,沒留地址。”二樓的窗戶緊閉,窗簾縫隙裏漏出一絲微光,卻始終沒人來應門。
    “芬姐,你到底去哪了?”陳強站在堤壩上,對著涪江水大喊。江麵上浮著未化的冰碴,遠處傳來屠戶殺豬的嚎叫,驚飛了幾隻覓食的白鷺。沒人知道,此時的阿芬早已化作一團腐肉,靜靜躺在離她家不足百米的廢棄飼料池裏。
    2014年秋,陳林站在江蘇鹽城的稻田邊,看著那個皮膚黝黑的中年男人彎腰插苗,背影佝僂如蝦米。
    “阿芬走的時候,孩子才三歲。”男人直起腰,手掌上的老繭足有銅錢厚,“她說想家,我就放她回去了,沒想到……”他突然劇烈咳嗽起來,渾濁的痰液裏帶著血絲。
    不在場證明很充分:2002年至今,男人從未離開過鹽城,村裏數百人都能作證。陳林盯著他褲腳的泥漿,忽然想起阿芬戶籍地那句“婚姻狀況不明”——原來她從未承認過這段婚姻,甚至連孩子都成了她急於擺脫的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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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在鄰縣的電子廠裏,那個曾被阿芬毆打的女孩已為人母。“我早忘了她。”女人摸著哺乳期腫脹的乳房,眼神躲閃,“當年就是聊聊天,泰明說他單身……後來我才知道他有女朋友,就趕緊斷了。”
    地理側寫再次發揮作用:外地男人不可能知道旱廁的隱蔽性,瘦弱的女孩更無法完成殺人分屍。當陳林的車再次駛入務川縣城時,前街17號的紅磚樓已掛上“危房勿近”的警示牌,牆角的野薔薇卻開得正盛,花瓣上沾著不知哪年的雨珠,像誰未幹的淚痕。
    “隊長,技術隊在地板下發現了東西。”小張的聲音從對講機裏傳來,帶著壓抑的興奮,“是血跡,年份很久,正在做dna比對。”
    陳林抬頭望向二樓窗戶,想象著十二年前的冬夜,阿芬是否也曾站在那裏,看著自己即將消失的人生。突然,一陣風卷起地上的落葉,在廢墟前堆成一個不規則的形狀,像極了法醫報告裏那張詭異的屍骨拚接圖。
    手機在此時震動,屏幕上跳出李薇的短信:dna比對成功,確認是陳芬。
    他摸了摸口袋裏的逮捕令,上麵“劉泰明”三個字被汗水洇開了邊角。前街盡頭傳來火車進站的鳴笛,這個曾揚言帶阿芬去打工的男人,此刻正在四百公裏外的江蘇工地搬磚,以為時間早已將他的罪孽漚爛在故鄉的化糞池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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