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桂林利浦凶案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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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利浦鎮的午後陽光黏膩地趴在青石板上,陳立的警用筆記本攤開在“誠信摩托修理鋪”的木桌上,鉛筆線條勾勒出的油箱凹痕和輪胎花紋,在機油味中漸漸清晰。修車鋪老板老黃眯著眼湊近,油漬斑斑的手指突然戳中圖紙右下角:“錯了,這兒得有個三毫米的弧度,跟被石子磕的一樣。”
    陳立抬頭,看見老黃圍裙上的油汙正好染成個不規則的圓形,和監控裏摩托車油箱的凹痕出奇相似。三天來,他跑遍全鎮五家摩托修理鋪,終於在這個藏在巷尾的小店裏,等到了那句期待已久的話:“這款嘉陵125b,整個利浦就五台,油箱被追尾過的,隻有謝昌宏那輛。”
    老黃從櫃台下翻出維修記錄,2014年3月的登記頁上,“謝昌宏”的名字旁畫著醒目的紅圈,故障原因寫著“油箱凹陷,鏈條斷裂”。陳立的指尖劃過“更換鏈條”的備注,想起郭某指甲縫裏的黑色油漬——和老黃工具箱裏的鏈條潤滑劑,一模一樣。
    “31號淩晨下雨,”老黃突然壓低聲音,“謝昌宏的車那晚沒停在自家院子,監控拍到他0038進賭牌村,可村裏的劉老頭說,看見倆小年輕騎他的車出了後山。”他往門外瞥了眼,用油汙的手指比出摩托車的輪廓,“油箱凹痕對著陽光看,像朵缺角的梅花,跟謝昌宏手腕上的紋身一個樣。”
    陳立的筆記本“啪”地合上,驚飛了窗台上的麻雀。他突然想起張某萌收拾遺物時,把所有“玉溪”煙盒底部朝外——那種煙盒的尺寸,正好能塞進油箱的凹痕裏,而王某藏毒的方式,正是把塑料袋塞進煙盒夾層。
    警局監控室的空調開得太冷,林小羽抱著保溫杯的手在發抖。牆上投著十張監控截圖,最中間的那張裏,兩個戴頭盔的黑影正跨上謝昌宏的摩托車,後座的人褲腳沾著點暗紅——和後山土路的泥土顏色一致。
    “張某成,25歲,盜竊前科,”林小羽用激光筆圈住左邊的黑影,“李某信,23歲,持刀鬥毆案底。他倆上周在村口小賣部吵架,說‘梅花給的錢不夠買止痛片’,被老板娘聽得清清楚楚。”
    陳立盯著截圖裏摩托車的後貨架,那裏有道新鮮的刮痕,和案發現場冰櫃側麵的劃痕完全吻合。更關鍵的是,謝昌宏案發前三天轉給兩人的5000元,分兩次各2500元,附言“辦事錢”——恰好是王某賬本上“梅花欠款”的一半。
    “看這裏,”技術員突然放大進村監控,謝昌宏的右腳抬起瞬間,鞋跟閃過點紅泥,“賭牌村的路是青石板,隻有後山土坡才有這種紅壤。”他調出衛星地圖,土路上的車轍在案發時段呈往返狀,“去程130,返程155,完美避開賭牌村的主路監控。”
    物證室的紫外線燈發出幽藍的光,技術員小王戴著白手套,用軟刷輕掃浸泡多日的20元紙幣。陳立屏住呼吸,看著指紋粉漸漸顯形——那是枚殘缺的拇指印,邊緣帶著撕扯的毛邊,和張某成三年前在便利店搶劫時留下的指紋,在放大鏡下重合。
    “紙幣上還有可卡因殘留,”小王舉起檢測報告,“和王某藏毒的‘土冰’成分一致。也就是說,這張20元,是凶手買毒煙時給的錢,也是殺人時的凶器接觸物。”
    林小羽突然敲門進來,眼裏帶著興奮:“謝昌宏的摩托車鏈條編號查到了,8月30日更換的新鏈條,和郭某周某遇害處的監控裏,摩托車鏈條的反光點位置完全相同。他們撒謊,那天根本不是第一次接觸謝昌宏的車!”
    陳立看著桌上的物證袋,裏麵裝著從張某萌家搜出的“玉溪”煙盒,底部用指甲劃出的小三角,和王某藏毒的標記一模一樣。原來,謝昌宏早就算準了:用張某萌的紋身混淆視線,用賭牌村的監控製造不在場證明,甚至讓手下人穿著和郭某周某同款的深色衣服,故意留下摩托車破洞的誤導線索。
    傍晚的陽光斜照進審訊室,謝昌宏的影子被拉得老長,投在牆上像具扭曲的傀儡。陳立把摩托車草圖拍在他麵前,看著對方瞳孔驟然收縮:“油箱的梅花凹痕,鏈條的更換記錄,還有後山的紅泥——你以為躲在賭牌村打牌,就能讓張某成和李某信當替死鬼?”
    謝昌宏沒說話,指尖在椅把上敲出急促的節奏,和監控裏他進村時的步伐頻率一致。陳立突然翻開筆記本,露出張某成的指紋比對圖:“知道為什麽留著20元嗎?因為你想讓我們以為是搶劫,卻沒想到,這張錢上的毒,還有你教他們‘買煙刺腿’的細節,全成了送你上路的證據。”
    窗外傳來摩托車的轟鳴,那時追捕張某成和李某信的警車回來了。陳立看著謝昌宏手腕的梅花紋身,突然想起張某萌說過的話:“他總說梅花能在寒冬開花,卻忘了,再堅韌的花,沾了血,終會腐爛。”
    深夜的警局檔案室,陳立對著關係圖發愣。謝昌宏的時間線終於完整:0038進村,把摩托車交給張某成和李某信,130從後山繞出,指揮兩人在煙攤附近埋伏,140動手刺人,155返回賭牌村,假裝打完牌後344離開——每個節點都卡著監控的盲區,卻敗在油箱的凹痕、鞋跟的紅泥,還有那枚粗心的指紋。
    林小羽抱著新證據進來:“李某信手機裏有段錄音,8月30日謝昌宏說‘刺大腿別刺死,讓他嚐嚐斷子絕孫的滋味’——所以會陰那刀,是你特意交代的羞辱。”
    陳立點頭,目光落在牆上的手繪圖。三天前,他還在為模糊的車影發愁,如今每道線條都成了鎖喉的鐵鏈。原來,最關鍵的線索從來不是嫌疑人的臉,而是那輛獨一無二的摩托車,和車主自以為是的“完美設計”。
    當月光爬上窗台時,陳立終於合上筆記本。第四章的拚圖已經完成,剩下的,就是讓第五章的晨光,照亮謝昌宏藏在梅花背後的所有罪惡。而那幅曾被忽略的摩托車手繪圖,終將成為這起血案中,最清晰的真相說明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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