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攀枝花107刀血案謎中謎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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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胡雲的咳嗽聲在狹小空間裏回蕩,他握著搪瓷杯的手指節泛白,杯底磕在金屬桌麵上發出輕響。陳立盯著審訊筆錄上的字跡:“正月初八晚7點,在張某平家吃豐收宴,8點散場後陪小梅打麻將至10點,散場後步行回家,途經正街、槐樹巷,10點20分到家,母親可作證。”
    “你回家路線要經過死者家後院吧?”林悅敲了敲桌上的地圖,紅色arker筆標出的路線像條毒蛇,在仁和居後牆拐了個直角。
    胡雲抬頭,眼白裏爬著血絲:“派出所同誌問過第三遍了,槐樹巷到我家,確實要經過張家後牆。但院門沒鎖,我總不能翻牆進去殺人吧?”他扯動嘴角,露出半顆金牙,“再說,昨晚打麻將時,小梅坐我下家,她10點散場回家,我10點05分就往家走了,這點周嬸她們都能作證。”
    屏幕裏的胡雲穿著藏青夾克,背對著攝像頭搓牌,每隔半小時就摸出手機看一眼。10點03分,他突然起身,手機貼在耳邊走出麻將館,身影在門口的燈籠下晃了晃,褲兜露出半截黑色物件——不是他登記的139手機號。
    “通話記錄空白,監控裏卻在打電話。”小王把視頻定格在胡雲抬手的瞬間,“他用的是黑卡,還是對講機?”
    陳立沒說話,目光落在胡雲的鞋上:42碼的棕色皮鞋,鞋跟磨損嚴重,而現場腳印是40碼的雙星膠鞋。技術組的報告顯示,凶手刻意穿小兩碼的鞋,步態卻暴露了右腿微瘸——和胡雲因腰傷留下的習慣一致。
    潮濕的黴味撲麵而來,胡雲母親坐在藤椅上,手裏攥著速效救心丸。“老二昨晚10點20分到家,還給我倒了熱水。”老人的指甲深深掐進掌心,“他從小老實,怎麽會殺人?”
    林悅蹲下身,注意到床頭櫃上的台曆:2012年8月15日畫著紅圈,備注“老張車壞”,正是張某平車輛首次被破壞的日子。台曆旁是張泛黃的照片,2008年的胡雲摟著小梅站在魚塘邊,兩人臉上的笑容比陽光更刺眼。
    “阿姨,胡哥去年瘦了好多啊。”林悅輕聲說,“以前多壯實,現在跟換了個人似的。”
    老人歎氣:“從去年夏天開始,茶飯不思,總說心口疼。去醫院查,說是抑鬱,開了一堆藥……”話到此處突然噤聲,渾濁的眼睛盯著林悅胸前的警號。
    樹蔭下,幾個婦女圍成一圈擇菜,看見警服便交頭接耳。陳立遞出香煙,煙盒在粗糲的手掌間傳遞:“09年張某平打小梅的事,能說說嗎?”
    “哎喲,那場麵可嚇人了。”王嬸拍掉手上的泥土,“張主任喝了酒,抓著小梅的頭發往牆上撞,說她‘跟野男人鑽棚子’。後來胡老二來了,臉上挨了兩拳,愣是沒還手。”她壓低聲音,“按理說,男人撞見老婆出軌,早該離婚了,可張主任第二天就帶著禮品去胡家道歉,說‘兄弟誤會了’,你說怪不怪?”
    陳立在筆記本上畫下三角關係圖:張某平→利益依賴→胡雲,小梅→情感糾葛→胡雲,胡雲→控製欲→兩人。當張某平的工程越做越大,胡雲的“幫助”逐漸變成勒索,入股被拒成了導火索,而小梅的決絕,則讓這段畸形關係徹底崩塌。
    陳立再次站在小梅的屍體旁,指尖撫過被單的針腳。被單上的血跡在腰部以下形成空白區,像是凶手蓋被時,膝蓋壓在了布料上——這個姿勢,隻有俯身貼近屍體才能做到。他忽然想起胡雲審訊時的小動作:提到小梅時,右手會無意識地摩挲左手手腕,那是戴手表的位置,而小梅的屍僵顯示,死亡時左手曾抓扯過什麽。
    “林悅,查胡雲左手手腕有沒有抓傷。”他突然開口,“小梅指甲縫裏的皮膚組織,可能來自那裏。”
    dna比對報告拍在桌上,小趙的聲音帶著興奮:“指甲縫的皮膚組織,99.9匹配胡雲。還有,他車庫裏的灰色夾克,纖維和張某平掌紋完全一致。”
    林悅盯著胡雲的體檢報告:2012年8月體重82kg,2013年2月驟降至65kg,病因寫著“不明原因消瘦”。“暴瘦34斤,正好讓腳印模型的體型吻合。”她喃喃道,“他故意減肥,就是為了偽裝成1.67米、偏瘦的凶手形象。”
    審訊室的燈光比上午更冷,胡雲的咳嗽聲裏多了幾分顫抖。陳立將dna報告推過去,看著對方瞳孔驟然收縮:“解釋一下,你的皮膚組織為什麽會在小梅指甲縫裏?”
    胡雲的喉結滾動,突然笑了:“陳隊長開玩笑吧?我和小梅認識十幾年,碰碰撞撞難免留個指紋皮屑的。”他敲了敲報告,“再說,案發時我在打麻將,周嬸她們都看著呢。”
    “但你中途離開過三次,每次35分鍾。”林悅調出監控截圖,“第一次915,去後院抽煙;第二次940,接電話;第三次1003,打電話。這三次離開,足夠你繞到後牆,給凶手發信號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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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胡雲的笑容僵在臉上,手指無意識地摳著桌角:“我打電話給我媽,問她藥吃了沒——”
    “你媽手機停機三個月了。”陳立打斷他,“胡雲,你根本沒回家,散場後你躲在槐樹巷,用黑卡指揮凶手作案。你穿42碼的鞋,卻讓凶手穿40碼的雙星膠鞋,故意留下兩組腳印,想誤導我們是兩人作案,對嗎?”
    張磊捏著褪色的奧特曼玩具,眼淚在眼眶裏打轉:“胡叔叔去年常來我家,有次我看見他抱媽媽,媽媽哭著說‘老胡,算了吧’。後來爸爸知道了,和胡叔叔在魚塘吵架,說‘你再碰她,我就去告你’。”
    男孩的話像顆炸彈,炸碎了胡雲“幹爹”的偽裝。原來張某平早已不堪忍受妻子與恩人的背叛,半年前的車輛破壞案,正是胡雲對“忘恩負義”的警告,而張某平撤案,不過是暴風雨前的隱忍。
    白板上,胡雲的時間線被重新梳理:
    19302200 打麻將製造不在場證明)
    2205 步行至後牆監控顯示電動車停在巷口)
    2210 用黑卡聯係凶手虛擬運營商記錄的1分鍾通話)
    2215 凶手翻牆入戶狗未叫,證明熟人)
    23000100 作案時間打鬥聲持續10分鍾,符合張磊證詞)
    “他最聰明的地方,是利用村民對‘夫妻吵架’的固有印象,讓我們誤以為打鬥聲是家庭矛盾。”陳立敲了敲“蓋被單”的照片,“但這個動作暴露了他對小梅的特殊情感——凶手是熟人,且對小梅有複雜的感情,不是單純的仇殺。”
    林悅指著腳印分析圖:“兩組腳印,一組是胡雲本人的拖曳步態,另一組是凶手張維或楊斌的。胡雲故意留下自己的痕跡,卻用鞋碼和體型誤導我們,以為是兩個陌生人作案。”
    拘留室裏,胡雲盯著牆上的時鍾,分針每跳一格,他的呼吸就重一分。褲兜裏的黑卡還在發燙,那是他和凶手最後的聯係。想起小梅臨死前喊的那句“老胡”,他突然喉嚨發緊——她認出了自己的聲音,所以必須死,可為什麽要給她蓋被單?為什麽要選她喜歡的並蒂蓮被麵?
    鐵柵欄傳來聲響,陳立的身影出現在門口:“你以為瘦了30斤,換雙鞋,就能掩蓋身份?但你忘了,人對喜歡的人,總會留下多餘的溫柔。”
    胡雲猛地抬頭,看見陳立手裏拿著那床帶血的被單,被角的並蒂蓮在燈光下泛著詭異的紅。他突然想起2008年的夏天,小梅在魚塘邊給他擦汗,說“老胡,等老張賺了錢,我們就……”話沒說完,就被張某平的咳嗽打斷。原來從那時起,所有的幫助都是投資,所有的隱忍都是算計,而他對小梅的感情,早已在利益的發酵中變了質。
    窗外突然下起暴雨,陳立站在辦公室窗前,看著胡雲被押上警車。這個曾被村民視為“恩人”的男人,此刻蜷縮在座椅上,像具被抽幹的皮囊。技術組剛傳來消息:胡雲的黑卡通話記錄,指向兩個前科人員——張維和楊斌,都是40歲左右,體型偏瘦,符合腳印推斷。
    “隊長,凶器還沒找到。”小王遞來熱茶,熱氣模糊了玻璃上的雨痕。
    陳立望著遠處仁和居的燈火,忽然想起解剖時老周的話:“張某平背部的刀傷,有17處是死後造成的。”凶手在受害者死後繼續揮刀,不是為了殺人,而是為了泄憤。胡雲對張某平的恨,早已超越了簡單的報複,是被背叛的“造物主”對“造物”的懲罰。
    他掏出筆記本,寫下:
    “完美的不在場證明,是用二十年的‘恩情’織成的繭。胡雲以為,隻要躲在牌局的煙霧後,就能看著自己親手締造的一切崩塌。但他忘了,當第一個謊言誕生時,繭上就有了裂痕——那床蓋在小梅身上的被單,不是凶手的溫柔,是劊子手的懺悔,更是解開所有謎題的鑰匙。”
    雨聲漸歇,遠處傳來犬吠。陳立知道,接下來的追捕,將揭開更血腥的真相——關於背叛,關於控製,關於那個藏在“恩人”麵具下的惡魔。而胡雲的“完美證明”,終將在物證與心證的雙重打擊下,碎成和案發現場一樣的滿地狼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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