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0章 當至親化作惡魔:花季少女的至暗八年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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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破繭
2012年9月12日,龍山縣人民法院的台階被秋雨衝刷得發亮。郭嵐嵐站在旋轉門前,望著玻璃映出的自己——白襯衫、藍裙子,齊耳短發別著銀色發卡,乍看隻是個普通的中學生。她摸了摸領口的向日葵項鏈,那是林靜姝在她出院時送的,鏈條上刻著細小的英文:" are y sunshine"。
"害怕嗎?"陳默的聲音從身後傳來,警服上帶著雨水的寒氣。他遞給她一個紙袋,裏麵是溫熱的豆漿和包子,"當年你在出租屋咬著牙不哭的樣子,可比現在勇敢多了。"
嵐嵐低頭笑了笑,指尖觸到紙袋上的油漬。三年前那個暴雨夜,她也是這樣蜷縮在牆角,看著陳默的警徽在手電光中閃爍。此刻,那枚警徽依然別在他左胸,隻是多了道細微的劃痕——她記得那是在抓捕郭大海表弟時留下的。
法庭內,記者們的攝像機早已架好,鏡頭清一色對準證人席。當嵐嵐跟著法警走上台階時,後排傳來窸窣的議論聲。她看見公訴席上的李敏站起身,向她微微點頭,檢徽在晨光中泛著柔和的光。而被告席上空無一人——郭大海在服刑期間因鬥毆致殘,已轉入重症監區。
"請證人陳述案發經過。"審判長的聲音比三年前溫和許多,像是刻意放軟的刀刃。
嵐嵐深吸一口氣,聞到袖口殘留的薰衣草洗衣液味道——這是林靜姝教她的放鬆技巧。"我六歲那年,爸爸說要給我看動畫片......"她的聲音有些發顫,但每個字都清晰有力,"影碟機的紅光亮起來時,他讓我脫衣服。我以為那是大人的遊戲,直到......"
她停頓片刻,目光落在陳默身上。他正用鋼筆在筆記本上畫圈,那是他緊張時的習慣動作。三年來,這個動作漸漸成了她的定心錨——每當噩夢驚醒,她就想象陳默在黑暗中畫著圈,像在混沌中勾勒光明的輪廓。
"直到爺爺屋裏傳來笑聲。"嵐嵐繼續說道,"姑父、姨夫,還有村裏的老人,他們輪流坐在那張紅被子上......"她的手悄悄攥緊證人席的金屬欄杆,指甲掐進掌心,"奶奶用擀麵杖敲我的頭,說我是髒丫頭,活該被糟蹋。"
旁聽席傳來壓抑的抽氣聲。一位女記者舉起紙巾,卻不小心碰倒了話筒架。嵐嵐看見陳默筆下的圓圈突然中斷,變成一道淩厲的直線,像極了卷宗裏那台影碟機的輪廓。
"後來我學會了裝睡。"她的聲音突然平靜下來,仿佛在講述別人的故事,"因為反抗會被煙頭燙,會被塞進閣樓餓肚子。但這裏"——她指指心口,"這裏從來沒有停止過反抗。我把每天的日期刻在床板上,用經血在牆上畫向日葵,我知道總有一天,會有人看見這些記號。"
審判長摘下眼鏡,用拇指按壓眉心。嵐嵐注意到他的袖口露出半截紅繩,和她曾戴過的平安繩極其相似。這個細節讓她想起住院時,隔壁床的小女孩總把小熊掛在手腕上,說那是"勇氣的錨點"。
"當陳隊長找到我時,"嵐嵐轉向陳默,嘴角微微上揚,"我看著他的警徽想,原來真的有人會順著血跡來救你。那些被叫做"髒丫頭"的日子,那些以為永遠不會結束的夜晚,在警笛聲響起的那一刻,終於開始有了光。"
法庭陷入漫長的沉默。不知是誰先鼓起了掌,掌聲像漣漪般擴散,連法警都悄悄紅了眼眶。嵐嵐看見周薇坐在前排,手裏的筆記本早已被淚水浸透,"嵐嵐救助基金"的宣傳單在她膝頭輕輕顫動,向日葵圖案被陽光照得透亮。
庭審結束後,嵐嵐在走廊遇見當年的法醫張薇。她懷裏抱著個嬰兒,小家夥正抓著她的工作牌啃咬。"這是我女兒,叫小葵。"張薇笑著說,眼裏有細碎的光,"上次給基金捐款時,我突然覺得,應該讓下一代記住向陽而生的力量。"
下午的座談會上,最高法的法官展示了嵐嵐的證詞副本:"這個案件將作為典型案例寫入未成年人保護白皮書。"她的手指劃過紙麵,"你們看,這裏提到的"一站式詢問機製",已經在全國三十七個試點法院推行。"
嵐嵐摸著麵前的感謝卡,那是她熬夜繪製的:警徽旁的向日葵開得正盛,花盤裏藏著細小的"謝謝"二字。她想起林靜姝說過的話:"創傷不是勳章,但愈合的過程值得被銘記。"此刻,她終於明白,那些結痂的傷口,真的可以成為照進陽光的縫隙。
傍晚時分,陳默帶著嵐嵐來到物證室。玻璃櫃裏,那台夏普影碟機已經布滿灰塵,機身編號被重新噴上了白色漆料。"下個月要送去法製教育基地。"陳默說,用指尖敲了敲玻璃,"他們想讓更多人知道,罪惡終將被封存,而正義永不蒙塵。"
嵐嵐點點頭,目光落在旁邊展櫃的記賬本上。缺失的2005年頁碼已經被仿製補全,李紅利的指紋被處理成黑色陰影,像朵永不凋謝的惡之花。她突然想起郭大海在庭審時的嘶吼,那個被困在深淵裏的男人,終其一生都不明白,真正的救贖從來不是報複,而是放下屠刀後的轉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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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隊長,"嵐嵐遞上感謝卡,聲音輕得像片羽毛,"其實我畫的向日葵,花盤總是朝著警徽的方向。"
陳默接過卡片,喉嚨突然發緊。他想起三年前那個蜷縮在牆角的少女,和此刻站在陽光下的女孩,中間隔著的不是時間,而是無數人用正義和溫暖築起的橋梁。他輕輕揉了揉她的頭發,像對待自己的女兒:"記住,不是警徽照亮了向日葵,而是你們的勇氣,讓警徽永遠閃亮。"
離開法院時,秋雨停了。天邊出現道淡紫色的虹,橫跨在龍山縣的上空。嵐嵐抬起頭,任由陽光拂過臉頰,那些曾經以為會跟隨自己一輩子的陰影,此刻正被微風輕輕吹散。她摸向手腕上的疤痕,那裏已經長平,觸感平滑如新生的嫩葉。
手機在此時震動,林靜姝發來條消息:"今天的報紙頭條是"十六歲少女的庭審陳述:我從深淵走來,卻學會了擁抱陽光"。"嵐嵐笑了,回複:"林姐,我終於明白你說的"破繭"是什麽意思了——不是忘記傷痛,而是讓它成為翅膀的紋路。"
陳默看著遠處的龍山小學,孩子們的笑聲像銀鈴般傳來。他想起檔案櫃裏的結案卷宗,櫃角的向日葵卡片在暮色中泛著金光。有些案件永遠不會真正結案,因為它們會化作種子,在正義的土壤裏生根發芽,最終長成遮風擋雨的森林。
夜幕降臨時,嵐嵐站在醫院陽台上,望著城市的燈火。她掏出小鏡子,對著月光轉動向日葵項鏈。銀質花盤突然折射出七彩光斑,在白牆上拚出模糊的圖案——那是她記憶中的太陽,溫暖,明亮,永不熄滅。
"傷口會結痂,陽光會進來。"她對著虛空說出這句話,仿佛在對當年的自己承諾。遠處,龍山縣婦女兒童活動中心的燈箱亮起,"嵐嵐救助基金"的字樣在夜色中跳動,像無數顆小小的太陽,正在黑暗中次第綻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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