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收網與罪證
    藍山縣公安局刑偵大隊作戰室內，氣氛凝重得如同暴風雨前的死寂。巨大的白板中央，一張唐利海的戶籍照片被放大釘在那裏。照片上的男人瘦削、顴骨突出，眼神帶著一種長期生活不規律和某種成癮性留下的空洞與警惕。照片周圍，密密麻麻地貼著各種線索標簽：“星緣網吧a21機”、“qq小波誠信是金小軍”、“at鬼影”、“吸毒史冰毒，2008年拘）”、“小林銀行卡取款1.19）”。
    陳鋒站在白板前，目光如同實質的探針，一遍遍掃視著這些信息，最終定格在照片中唐利海那雙飄忽的眼睛上。林薇快步走進來，將一份剛打印出來的報告遞給陳鋒。
    “陳隊，確認了！西城街道老機械廠家屬院那邊是空的，鄰居說唐利海至少兩三年沒回去住了。但我們在離‘星緣網吧’不到一公裏的‘新安社區’，摸排到一個關鍵信息！”林薇的聲音帶著一絲興奮的沙啞，“社區裏一個雜貨店老板反映，唐利海經常去他店裏買煙買水，有時還買泡麵。最近一次看到他是前天晚上。老板記得他抱怨過現在住的出租屋又小又貴，就在社區後麵那片自建房的巷子裏，好像叫什麽‘福臨巷’，具體門牌不清楚，但老板記得他大概是從巷子中間位置拐進去的。”
    “福臨巷！”陳鋒眼中精光一閃，“那片自建房出租屋多，人員複雜，確實符合他的藏身特點。還有嗎？”
    “有！”林薇指著報告，“我們調取了新安社區及福臨巷周邊近幾天的治安監控，結合雜貨店老板提供的時間點，發現一個身形、步態與唐利海高度相似的男子，多次在傍晚和深夜時段出入福臨巷中段的一條窄巷。最後一次清晰捕捉到正臉，雖然隻有半秒，但技術科比對確認，高度吻合唐利海！ 基本可以鎖定，他就藏匿在福臨巷中段那片出租屋中的某一間！”
    “好！”陳鋒一拳砸在桌麵上，連日來的疲憊被即將收網的決絕衝散，“目標鎖定——福臨巷中段！林薇，你立刻聯係房東信息登記係統，查清那片出租屋的房東信息！小趙，帶便衣組，馬上對福臨巷中段進行實地秘密勘察！摸清地形、出入口、目標可能居住的具體門牌號！注意，唐利海有毒癮，警惕性高，可能有自殘或攻擊傾向，行動務必小心隱蔽，絕不能打草驚蛇！”
    “是！”林薇和小趙領命而去。
    夜幕降臨，藍山縣籠罩在一片濕冷的寒氣中。福臨巷深處，幾盞昏黃的路燈勉強照亮坑窪的水泥路麵，兩旁是參差不齊、外牆斑駁的自建出租樓，窗戶大多拉著廉價的窗簾，透出模糊的光影。空氣中彌漫著潮濕的黴味和隱約的飯菜香氣。
    小趙和兩名經驗豐富的便衣刑警，如同融入夜色的影子，悄無聲息地潛入了福臨巷中段。他們穿著深色的便服，動作輕捷，利用牆角、電線杆、停放的車輛作為掩護，仔細地觀察著每一棟樓、每一個單元門。他們重點關注那些沒有門禁、樓道昏暗的出租樓。
    “趙哥，看那邊。”一名便衣壓低聲音，指向巷子深處一棟三層小樓。小樓的一樓窗戶拉著厚厚的深色窗簾，但窗簾邊緣透出一絲微弱、閃爍不定的藍光——那是電腦或電視屏幕特有的光。“二樓、三樓都有燈光，隻有一樓這戶拉著厚簾子，還透藍光。”
    小趙仔細觀察，發現這棟樓的一樓單元門是普通的鐵門，門鎖看起來並不複雜。他示意一名隊員繞到樓後，確認是否有後門或窗戶。幾分鍾後，隊員返回，低聲道：“後麵有個小院，牆不高，院門鎖著，但裏麵黑燈瞎火。目標窗戶有防盜網，但看著舊。”
    “聯係房東了嗎？”小趙問。
    “聯係上了！”耳機裏傳來林薇的聲音，帶著一絲激動，“房東確認，福臨巷中段17號一樓左側單間，租客叫唐利海！租了大半年了！房租經常拖欠，最近一次交租是上個月底，催了好幾次！房東還抱怨說這人神神秘秘，很少出門，屋裏總有一股怪味。”
    “17號一樓左側！”小趙的目光精準地鎖定了那棟透出詭異藍光的小樓，“位置、租客信息都對上了！就是他！”
    “目標確認！17號一樓左側單間，租客唐利海！”小趙的聲音通過加密頻道傳回作戰室。
    作戰室內，氣氛瞬間繃緊到極致。陳鋒站在指揮台前，目光銳利如刀，掃視著麵前快速部署的警力示意圖。特警突擊組、外圍警戒組、證據固定組、醫療救護組……各小組負責人肅立待命。
    “同誌們！”陳鋒的聲音低沉而充滿力量，“目標：唐利海！涉嫌故意殺人、拋屍、詐騙、盜竊！此人有吸毒史，極度危險！行動要求：確保自身安全，確保人質安全如有），確保目標落網，確保證據完整！ 突擊組，破門後第一時間控製目標！外圍組，封鎖所有通道，一隻蒼蠅也不許飛出去！證據組，緊隨其後，全麵搜查！行動代號：‘暖陽’！出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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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數輛沒有警燈標識的車輛如同黑色的獵豹，悄無聲息地駛向福臨巷。在距離巷口百米處停下。全副武裝的特警隊員和便衣刑警迅速下車，借著夜色掩護，如同水流般無聲地滲入巷子，將17號小樓圍得水泄不通。狙擊手在製高點就位，紅外瞄準鏡的紅點無聲地鎖定了一樓那扇拉著厚簾的窗戶。
    陳鋒和林薇在巷口一輛指揮車裏，通過突擊隊員頭盔攝像頭傳回的實時畫麵，緊盯著現場。空氣仿佛凝固了，隻有心跳聲在耳邊鼓噪。
    負責主攻的特警隊長對著門鎖專家點點頭。專家手持破門工具，如同雕塑般貼在目標單元門的左側。另一名隊員手持防彈盾牌，半蹲在門前右側。其餘隊員在樓梯和後方待命，槍口壓低，屏息凝神。
    陳鋒深吸一口氣，對著麥克風下達指令：“行動！”
    “砰——！！！”
    一聲沉悶而巨大的撞擊聲撕裂了夜晚的寧靜！破門錘精準地轟在門鎖位置！老舊的鐵門鎖舌瞬間崩裂，門板猛地向內彈開！
    “警察！不許動！”手持盾牌的隊員如同猛虎般第一個衝入，怒吼聲響徹狹小的空間！緊隨其後，兩名隊員閃電般突入，戰術手電刺目的光柱瞬間將昏暗的室內照得如同白晝！
    實時畫麵劇烈晃動，但能清晰看到：一個穿著皺巴巴秋衣秋褲、頭發蓬亂、瘦骨嶙峋的男人正是唐利海！）正驚恐地從一張破舊的電腦椅上彈起來！他臉上毫無血色，眼窩深陷，瞳孔因突如其來的強光和巨響而急劇收縮，充滿了極度的驚駭和一種病態的亢奮！他下意識地想撲向電腦桌的方向，但動作在特警隊員雷霆萬鈞的衝擊下顯得無比遲緩和徒勞！
    “趴下！手抱頭！”厲喝聲和身體撞擊聲同時響起！兩名隊員如同鐵鉗般瞬間將其撲倒在地，膝蓋死死頂住他的後腰和肩膀，冰冷的手銬“哢嚓”一聲鎖住了他的雙腕！整個過程發生在電光火石之間，唐利海甚至沒來得及發出一聲像樣的反抗，就被徹底製服在地，隻剩下因恐懼和毒癮發作而劇烈的喘息和顫抖。
    “目標控製！”耳機裏傳來突擊隊長清晰的報告。
    “安全！”
    “安全！”
    其他隊員迅速控製房間其他角落，確認沒有其他人員或危險物品。
    陳鋒和林薇立刻下車，快步走向17號樓。外圍警戒線已經拉起，附近的居民被驚動，但被警員攔在遠處，議論紛紛。
    走進唐利海的出租屋，一股濃烈而複雜的惡臭撲麵而來——汗味、黴味、食物腐爛味，還有一種甜膩中帶著刺鼻化學氣味的獨特氣息。房間狹小、肮髒、淩亂不堪。地上散落著煙頭、泡麵桶、空飲料瓶和不知名的垃圾。一張破床墊扔在牆角，床單汙穢發黑。唯一像樣的家具就是那張電腦桌，上麵放著一台屏幕還亮著的舊台式電腦，旁邊散落著鍵盤、鼠標和一些雜亂的線纜。
    “陳隊！林姐！有發現！”一名正在搜查電腦桌抽屜的年輕警員激動地喊道。他戴著取證手套，小心翼翼地從抽屜最底層，一堆廢紙和雜物下麵，取出一個用塑料袋包裹的物體。
    林薇快步上前。當警員小心地打開塑料袋時，她的呼吸瞬間屏住了！
    塑料袋裏，赫然是一部粉色的翻蓋女士手機！以及一台銀色的超薄筆記本電腦！
    林薇強壓住內心的激動，立刻拿出物證袋。在陳鋒的注視下，她小心翼翼地接過手機和電腦，放入物證袋中封存。她仔細查看手機背麵，上麵貼著一個可愛的卡通貼紙。她拿出平板電腦，調出之前小林在足浴城登記的員工信息表，上麵有一張小林的生活照——照片裏，小林手裏拿著的，正是這部貼有同樣卡通貼紙的粉色翻蓋手機！
    “陳隊！”林薇的聲音帶著一絲顫抖，是憤怒，也是終於抓住鐵證的激動，“確認！這是林曉紅的手機！這台筆記本電腦，根據足浴城同事描述，也是小林平時用來上網聊天用的！”
    陳鋒走到被按在地上、麵如死灰的唐利海麵前，蹲下身，銳利的目光如同冰冷的刀鋒，直刺對方躲閃的雙眼。他舉起那封裝著手機和電腦的物證袋，聲音不大，卻如同重錘敲在唐利海的心上：
    “唐利海，認識這個嗎？林曉紅的手機和電腦，為什麽會在你的抽屜裏？！”
    唐利海的身體猛地一抖，眼神中充滿了絕望和崩潰，嘴唇哆嗦著，卻一個字也說不出來，隻是更加劇烈地顫抖起來。
    “仔細搜查！一寸地方都不要放過！”陳鋒站起身，厲聲命令。
    在後續更徹底的搜查中，警方在唐利海床墊下的一個破舊鞋盒裏，發現了幾支用過的注射器和一小包用透明塑料袋裝著的、殘留著白色晶體的可疑物品後經檢驗為冰毒）。同時，在電腦桌旁的一個垃圾桶裏，翻出了幾張被揉皺的、印有工商銀行ogo的at取款憑條，時間赫然是2013年1月19日！金額正是林曉紅工行卡上被取走的3000元！
    冰冷的物證，一件件，一樁樁，如同無形的鎖鏈，將唐利海牢牢地鎖死在犯罪現場！
    林薇看著被封存的手機、電腦、取款憑條，以及被搜出的吸毒工具，再看向那個癱軟在地、被毒品和罪惡侵蝕得不成人形的唐利海，一股強烈的悲憤和釋然交織在心頭。河灘上那具無名女屍的慘狀、小林照片上溫婉的笑容、網絡上那些甜蜜而致命的謊言、at監控裏倉皇的鬼影……所有的線索，所有的罪惡，終於在這一刻，在這個肮髒混亂的出租屋裏，匯聚、碰撞、並牢牢地釘在了這個名叫唐利海的男人身上！
    陳鋒站在房間中央，環視著這片罪惡的淵藪。他拿起對講機，聲音沉穩而有力，穿透了出租屋的混亂和夜色：
    “‘暖陽’行動結束！目標唐利海已落網！關鍵物證已查獲！收隊！”
    警笛聲劃破藍山縣的夜空，這一次，不再是奔赴殘酷的現場，而是押解著罪惡，駛向正義的審判。冰冷的出租屋裏，隻留下罪證的標簽和濃烈的罪惡氣息，而那個隱藏在多重網絡麵具下的幽靈，終於在現實中被捕獲。接下來，將是證據的最終拚合與真相的徹底清算。鐵證如山，凶徒伏法，隻待那最後的致命一擊，完成閉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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