磨坊的木梁在頭頂發出垂死的呻吟，林閻拽著白狐仙的手腕往前猛衝，鞋跟碾過碎裂的青磚，揚起的塵霧裏還裹著腐臭的陰風。
    身後傳來李道士粗重的喘息，張婆婆被他半扶著，檀木珠碎裂後露出的經紙此刻正貼在她掌心，金漆在昏暗中泛著幽光。
    "小心！"白狐仙突然拽了他一把。
    林閻直覺往旁邊翻滾，一塊磨盤碎片擦著左肩砸進牆裏，碎石濺得後頸生疼。
    等他抬頭，就見磨坊中央的塵埃裏，一道陰影正緩緩拔地而起——那是個足有兩丈高的石怪，青灰色的石膚爬滿裂痕，每道縫隙裏都滲出黑褐色的黏液，眼眶位置嵌著兩枚幽綠的磷火，正緩緩轉動著掃過眾人。
    "是鎮石獸！"張婆婆突然開口，聲音發顫，"當年建磨坊時，我在山神廟聽老木匠說過，地基裏鎮著塊上古玄鐵，怕戾氣外溢，便雕了石獸鎮著......"
    石怪的膝蓋發出"哢啦"一聲，邁出第一步。
    地麵像被重錘砸過，林閻踉蹌著撞在白狐仙身上，耳中嗡嗡作響。
    李道士已抖出三張驅邪符拍在掌心，符紙騰起幽藍火焰："這東西有屍氣！
    不是普通石俑！"
    "退到牆角！"林閻抹了把臉上的塵土，目光掃過石怪粗笨的腿關節——動作雖重，步幅卻大，轉身時腰部轉動明顯滯澀。
    他摸向腰間的革囊，那裏還收著前日在風魔嶺斬風妖時扯下的一縷灰毛。
    風妖屬巽，最善攪亂氣流，或許能派上用場。
    石怪的第二拳砸下來時，地麵裂開蛛網般的紋路。
    林閻拽著白狐仙撲進左側廂房，李道士則甩出兩張火符，在石怪腳邊炸出兩團烈焰。
    石獸吃痛，磷火眼驟然收縮，揮拳朝李道士掃去。
    "阿九，引它往右！"林閻衝白狐仙喊。
    白狐仙的狐尾瞬間漲大，裹著她騰空躍起，指尖彈出數道銀芒——那是她修煉百年的狐火，雖不致命，卻刺得石怪磷火眼不住閃爍。
    石怪果然轉向，笨重的身軀碾過一條木凳，木屑飛濺。
    林閻趁機貓腰鑽進雜物間，從革囊裏摸出風妖毛，又掏出隨身的符籙打印機。
    這是他用現代微型電路改良的法器，能將靈力注入符紙時精準控製脈絡。
    他快速在符紙上畫好巽卦，將風妖毛混著朱砂碾成的墨汁塗在符心，按下開關。
    "嗤——"符紙騰起淡青色微光，"風亂符"成了。
    "李道長！
    護好婆婆！"林閻甩出符紙，同時咬破指尖在符尾點了血引。
    符紙"呼"地竄上半空，突然炸成漫天青霧。
    風妖毛本就帶著攪風的天性，此刻被靈力激發，瞬間在石怪周圍卷起漩渦。
    石怪的磷火眼被塵霧籠罩，揮拳的動作明顯亂了章法，砸在牆上、梁上，震得更多碎木往下掉。
    "走！"林閻拽起白狐仙，李道士半扶半背地帶著張婆婆，四人貼著牆根往門口挪。
    可剛跑到磨坊前廳，頭頂傳來"哢嚓"一聲——支撐二樓的木柱斷了，一塊磨盤大的青石板正往下墜！
    "蹲下！"林閻撲過去壓在白狐仙身上。
    石板砸在他們剛才站的位置，濺起的碎石擦著林閻後頸劃過，火辣辣地疼。
    等他抬頭，石怪已衝破風霧，磷火眼正死死鎖定他們，一步一步逼過來。
    "出口被堵了！"李道士踹了踹腳邊的石板，紋絲不動。
    張婆婆突然將掌心的經紙按在石板上，金漆文字突然亮起來："這是當年寺廟抄的《鎮魔經》......或許能鎮一時！"
    經紙貼在石板上，泛起淡淡金光。
    可石怪的拳頭已經砸下來，地麵劇烈震動，經紙的光開始搖晃，眼看要熄滅。
    林閻摸出腰間的靈異羅盤。
    這是他用現代磁傳感器改良的法器，能感應到普通羅盤測不出的陰磁。
    他盯著指針瘋狂旋轉的方向，突然眼睛一亮——石板左側三寸處，指針的震顫明顯弱了幾分，那裏應該是石紋的薄弱點。
    "李道長！"林閻指著石板左側，"用雷符打那裏！"
    李道士立刻摸出一張雷紋符，指尖掐訣："九天應元雷聲普化天尊！"符紙騰起紫電，精準劈在林閻指的位置。"轟"的一聲，石板裂開蛛網狀的紋路，再補一拳，碎石簌簌落下，露出半人高的空隙。
    "鑽過去！"林閻推著白狐仙先爬，自己護在最後。
    等四人滾到磨坊外的泥地上，回頭時正看見石怪撞破殘牆追出來。
    可下一秒，它突然僵在原地，磷火眼急劇閃爍，像是被什麽力量震懾。
    林閻喘著粗氣抬頭，就見磨坊廢墟上空，不知何時浮起一枚暗金色符文。
    那符文扭曲如蛇，每一筆都滲著暗紅，像是用血畫在天上。
    白狐仙的狐毛突然炸開，尾巴緊緊纏住林閻的手腕："這是......上古封魔印的殘紋。"
    李道士的道袍被山風吹得獵獵作響，他盯著符文，喉結動了動："剛才那石怪，像是被這東西......召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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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張婆婆摸著碎裂的檀木珠，眼神複雜："當年山神廟的老和尚說過，有些封印，破了一道，就會漏出十道......"
    林閻摸了摸懷裏發燙的青銅鑰匙，鑰匙表麵的紋路正隨著空中的符文微微發亮。
    山風卷著塵土吹來，迷了他的眼，可那枚暗紅符文卻在視網膜上烙下痕跡——像極了他昨夜在殘卷裏看到的，"山海戰役"中被封印的蛇形大妖的圖騰。
    石怪的磷火眼突然熄滅，"轟"地砸進廢墟裏，化作滿地碎石。
    而空中的符文卻未消散，反而緩緩轉動，每轉一圈，林閻懷裏的鑰匙就燙上幾分。
    白狐仙湊近他耳邊，聲音輕得像歎息："那鑰匙......和這符文，在說話。"
    山腳下傳來村民的呼喊聲，應該是聽到動靜趕來了。
    林閻拍了拍身上的塵土，扶起張婆婆，目光卻始終鎖著空中的符文。
    他知道，今晚在磨坊裏驚醒的，絕不止石怪。
    那枚暗紅蛇紋裏藏著的，是比石怪更古老、更危險的東西——而他懷裏的青銅鑰匙，或許正是打開它的鎖。
    "先回鎮裏。"林閻扯了扯皺巴巴的道袍，聲音沉穩得像是沒看見空中的異象，"婆婆的經紙，李道長的雷符，阿九的狐火......都得找地方好好查查來曆。"
    白狐仙順著他的目光看向符文，狐耳輕輕抖了抖。
    李道士摸出張淨靈符點燃，青煙裏符文的輪廓卻更清晰了。
    張婆婆握緊那半張經紙，金漆在她掌心裏烙下紅印，像一滴將落未落的血。
    山風掠過廢墟，卷起一片碎磚。
    磚上隱約刻著幾個古字，被塵土覆蓋了千年——"鎮蛇於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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