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閻的靴底碾過碎石，每一步都震得胸腔發疼。
    他能感覺到左肩的傷口還在滲血，那是老書生臨走前那道黑芒留下的，像塊燒紅的鐵嵌在肉裏。
    白狐仙的指尖始終虛虛搭在他後心，狐尾上的銀鈴輕響，偶爾有幾縷暖香的靈氣鑽進他毛孔，暫緩著傷勢。
    洞穴入口的風突然變了方向。
    原本裹挾著山腥氣的夜風被一股腐朽的檀香味衝散，林閻抬眼，便見前方豁然開朗——足有十丈高的穹頂垂著鍾乳石，在紅月映照下泛著暗紅，石壁上密密麻麻刻滿金色符文，像無數條活過來的金蛇，正隨著老書生手中第二把鑰匙的輕顫，發出嗡鳴。
    老書生站在洞穴中央的石台上，青衫被符文的氣浪掀得獵獵作響。
    他原本儒雅的麵容此刻泛著病態的潮紅，左手捏著半尺長的青銅鑰匙，鑰匙表麵的雲紋正與石壁符文遙相呼應，每道紋路都在滲出幽藍的光。
    "林小友來得好快。"老書生轉頭，眼底的陰鷙像淬了毒的針，"不過...倒也省得我再費手腳引你們過來。"
    林閻腳步一頓，餘光掃過石壁。
    那些符文他在第一把鑰匙上見過，在被邪祟占據的荒村祭壇見過，此刻連成一片，竟隱隱勾勒出一條盤曲的巨蟒輪廓——和洞中央那道逐漸成型的守鎖獸虛影，如出一轍。
    "你要開鎮陰珠的封印。"林閻扯了扯嘴角，語氣卻冷得像刀，"前兩把鑰匙引動守鎖獸，第三把...該是要讓封印徹底崩裂。"
    老書生笑了，指節摩挲著鑰匙："到底是陰司巡夜人，比那些隻會畫符念咒的道士通透。
    萬年前山海戰役，鎮陰珠封了七十二位邪尊的殘魂，可你以為，是誰在守著這顆珠子？"他突然抬手，鑰匙尖點向石壁上某道符文，"是這些"鎖靈紋"，是守鎖獸，更是...當年那些自封道心的修真者。"
    林閻的瞳孔微縮。
    生死簿殘頁在掌心發燙，他能清晰感知到，老書生每說一個字，周圍的陰氣便厚重一分。
    白狐仙的狐尾在他身側繃成直線，銀鈴不再輕響，反而發出細微的顫鳴——那是她在壓製體內妖力，準備隨時出手。
    "但你漏了件事。"林閻故意放緩語速，目光在石壁符文間遊走，"鎖靈紋的運轉需要陰陽平衡，你用陰鑰匙引動守鎖獸，可陽氣不足的話..."他頓了頓，"這些符文會反噬。"
    老書生的笑容僵了一瞬。
    林閻捕捉到他握鑰匙的手指微微發緊——這就是破綻！
    他之前在解析第一把鑰匙時，發現符文裏藏著陰陽雙魚的暗紋，而老書生剛才提到"自封道心的修真者"，分明是在暗示用陽氣作為引子。
    "白兒，去左邊。"林閻低聲道，聲音輕得像風。
    白狐仙立刻會意，狐尾一擺，周身騰起白霧，順著石壁向左迂回。
    李道士的雷符在右側亮起，炸響的雷光驚得老書生轉頭，林閻趁機貼著石壁滑向右側，指尖輕輕撫過一道跳動的金紋。
    生死簿殘頁自動展開，泛黃的紙頁上浮現出一行血字：鎖靈紋·陽樞，需癸水之氣壓製。
    林閻瞳孔驟縮——這是他用功德兌換的"符文解析"能力！
    他迅速咬破指尖，在石壁上點了三點，鮮血順著符文紋路流淌，像給金蛇套上了枷鎖。
    "你敢！"老書生終於察覺不對，黑芒從掌心噴湧而出，直取林閻咽喉。
    林閻旋身避開，後腰重重撞在石壁上，疼得悶哼。
    但他的手仍死死按在那道符文上，鮮血滲透進石紋，金蛇般的符文頓時暗了三分。
    "看來我低估了你。"老書生的聲音陡然陰寒，鑰匙突然爆發出刺目藍光，守鎖獸的虛影在洞穴中央劇烈扭曲，蛇信子掃過的地方，空氣發出焦糊味。
    林閻摸向腰間——那裏插著他在千機閣換的上古神兵"玄鐵劍"，劍鞘上的雲紋此刻正在發燙。
    "接招！"林閻暴喝一聲，抽劍出鞘。
    玄鐵劍嗡鳴如龍吟，劍身泛起青白光芒，竟與石壁上未被破壞的符文產生共鳴。
    老書生的黑芒撞上來，被劍光一絞，瞬間碎成黑霧。
    白狐仙趁機從左側撲來，狐尾掃過老書生麵門，帶起幾縷銀發；李道士的雷符接二連三炸在他腳邊，焦黑的地麵騰起青煙。
    老書生連連後退，青衫被劃開幾道口子，露出底下暗紅的裏衣。
    他眼中閃過狠厲，突然將鑰匙舉過頭頂："既然如此，便讓你們看看，什麽才是真正的——"
    "轟！"
    洞穴深處突然傳來悶響，像是有什麽龐然大物在撞牆。
    林閻的玄鐵劍差點脫手，劍身震顫得幾乎握不住；白狐仙的狐毛根根豎起，銀鈴碎成幾截掉在地上；李道士的雷符"滋啦"一聲燒了個幹淨，焦黑的紙灰飄起來，竟在空中凝結成一張青麵獠牙的鬼臉。
    老書生的臉色瞬間慘白。
    他望著洞穴深處，喉結動了動，突然轉身就跑，連第二把鑰匙都顧不上撿。
    林閻剛要追，又是一聲悶響，這次更近了，石壁上的符文開始成片碎裂，碎石像下雨般砸下來。
    "走！"白狐仙扯住林閻的胳膊，狐尾卷住李道士的腰，"那氣息...比守鎖獸強十倍！"
    林閻攥緊玄鐵劍，最後看了眼地上的鑰匙。
    紅月的光透過洞穴裂隙照進來，照在鑰匙上，也照在洞穴深處那團越來越濃的黑霧上。
    他聽見自己心跳如擂鼓，聽見白狐仙急促的喘息，聽見李道士低咒了一聲"他娘的"——但最清晰的，是從黑暗深處傳來的，某種古老生物的嘶鳴，像是無數人在同時尖叫，又像是金屬刮擦玻璃的刺響。
    三人衝出洞穴時，山風卷著腥氣撲麵而來。
    林閻回頭，看見洞穴口的符文正在瘋狂閃爍，像垂死的燈。
    而在更深處，有一雙幽綠的眼睛，正緩緩睜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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