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風卷著腐臭的腥氣灌進鼻腔時，林閻的玄鐵劍鞘已經抵上了洞穴外的岩石。
    他回頭的瞬間，那團黑霧裏的幽綠瞳孔驟然收縮，像兩盞被風刮得忽明忽暗的鬼火——接著是骨骼錯位的脆響，比守鎖獸龐大十倍的黑影擠過洞穴狹窄的通道，鱗片刮擦石壁的刺啦聲幾乎要刺破耳膜。
    "是黑蛟！"李道士的桃木劍"嗡"地震顫，符紙在他掌心燒得劈啪作響，"當年師父說過，山海戰役裏被斬了龍角的孽種，專吞修士精魄！"
    林閻的手指在劍脊上輕輕一叩。
    玄鐵劍嗡鳴出鞘的刹那，他瞥見躲在岩石後的老書生——那本該慘白的臉此刻竟浮著幾絲病態的潮紅，枯瘦的手指攥緊了袖中半片泛黃的絹帛。
    "白姑娘！"林閻旋身將玄鐵劍橫在胸前，劍氣割開撲麵而來的黑霧，"控風！
    老李，封它下盤！"
    白狐仙的狐尾在身後炸成九團雪影，指尖掐出玄奧法訣。
    山風突然倒卷，裹著她周身的狐火凝成風刃，在黑蛟龐大的軀體前劃出交錯的光網。
    李道士趁機咬破指尖，血符拍在地麵，三道赤焰從岩縫裏竄出，如赤鏈纏上黑蛟的下肢。
    黑蛟的鱗片被狐火灼得滋滋冒油，尾椎卻狠狠砸向地麵。
    震波掀飛了李道士的道袍下擺，林閻被氣浪撞得踉蹌，後背重重磕在岩石上。
    他咬著牙抬頭，正看見黑蛟的頭顱從黑霧裏抬起來——那哪裏是眼睛？
    分明是兩個淌著黑血的窟窿，幽綠的光從窟窿深處滲出來，像極了生死簿殘頁裏記載的"怨魂蝕目"。
    "弱點在眼窩！"林閻摸向腰間的布囊，之前在守鎖獸巢穴撿的符文石還帶著餘溫，"白姑娘引它低頭！
    老李，火符往眼睛裏送！"
    白狐仙的狐尾突然繃直如箭，九道銀芒刺入黑蛟頸側的軟鱗。
    黑蛟吃痛甩頭，腥風掀翻了她半縷發絲。
    李道士的血符裹著赤焰精準射進左眼球窟，焦糊的腐肉味混著怨魂的尖嘯炸開來。
    林閻趁機甩出三顆符文石——那是他用現代地質錘敲下來的，刻著守鎖獸巢穴石壁上的鎮邪紋。
    "叮！"
    最右邊的符文石擦著右眼球窟飛過，在鱗片上撞出火星。
    黑蛟的長尾橫掃而來，林閻旋身避開，玄鐵劍劃開尾尖的腐肉，卻見黑血裏翻湧著密密麻麻的白色蛆蟲——那是被黑蛟吞噬的修士骸骨化成的陰祟。
    "操他娘的！"李道士的道袍已經燒了半幅，他抹了把嘴角的血，又拍出三張雷符，"這孽障吞了至少三十個築基修士！"
    黑蛟的軀體突然膨脹起來，原本幽綠的眼窟滲出暗紅血絲。
    林閻的瞳孔驟縮——這是要爆體噴毒霧的前兆。
    他反手拽住白狐仙的手腕，玄鐵劍在地麵劃出半圓，"退到岩石後麵！
    老李，雷符封路！"
    三人剛閃到岩後，黑蛟的軀體便"砰"地炸開。
    腐臭的黑血混著碎鱗劈頭蓋臉砸下來，林閻的靈力護盾被腐蝕出一個個小孔，皮膚接觸到黑血的地方立刻泛起紅疹。
    白狐仙的狐火在頭頂凝成屏障，卻也被黑血灼得滋滋作響。
    "不對勁。"白狐仙的聲音帶著少見的緊繃，她的狐尾尖滲出淡金色的血珠，"這黑蛟...像是被人用禁術催熟的。
    剛才那聲嘶鳴裏有咒文，是...是《九幽冥典》的調魂訣！"
    林閻的太陽穴突突直跳。
    他想起老書生逃跑時掉落的半片絹帛，上麵的朱砂字跡確實和生死簿殘頁裏記載的禁術相似。
    轉頭望去，岩石後的陰影裏哪裏還有老書生的影子？
    隻有半枚青銅鈴鐺滾在血汙裏，鈴身上刻著的"陰陽司"三個字被磨得發亮。
    "小心！"李道士的驚呼混著破風之聲。
    黑蛟的殘軀竟在血汙裏重新凝聚，原本的蛇形軀體長出了五爪，腐爛的鱗片泛著幽藍的光——這是要化蛟為龍的征兆！
    林閻的玄鐵劍突然發燙，劍身上的鎮魔紋泛起青光，生死簿殘頁在識海裏自動展開，一行血字浮現在他眼前："陰龍鎖魂，破陣需三光同照。"
    "白姑娘！
    引月光！
    老李，借你的純陽火！"林閻將玄鐵劍插入地麵，雙手結出從未用過的法印——那是他根據現代光學原理改良的聚光訣，"三光者，日、月、星也！
    現在隻有月光，我們用狐火模擬日光，雷符模擬星芒！"
    白狐仙的狐尾突然泛起金光，那是她動用了千年修為的狐丹。
    月光穿過她的狐尾，在半空凝成一輪小太陽。
    李道士的雷符接二連三炸響，紫色的電弧在"太陽"周圍交織成星圖。
    林閻的指尖滲出鮮血，在玄鐵劍上畫出簡易的三棱鏡紋路——這是他用折射原理改良的符陣。
    "去！"
    三道不同顏色的光流精準射入黑蛟的雙眼窟。
    陰龍的軀體劇烈顫抖，腐肉裏冒出縷縷黑煙。
    林閻剛要乘勝追擊，黑蛟突然張開滿是利齒的大嘴，一道黑焰如火山噴發般湧出！
    白狐仙的狐火屏障瞬間被燒穿，李道士的雷盾碎成火星。
    林閻將兩人護在身後，玄鐵劍的鎮魔紋全部亮起，卻仍被黑焰灼得虎口發麻。
    熱浪裹著焦糊味撲麵而來，他聽見白狐仙的低吟，看見李道士咬碎了最後一張保命符——可黑焰的範圍還在擴大，轉眼間便將三人籠罩其中。
    "林閻！"白狐仙的手突然攥緊他的手腕，掌心的溫度透過灼傷的皮膚傳來，"生死簿...殘頁..."
    林閻的識海轟然一震。
    生死簿殘頁上的血字正在扭曲，他想起第一次見到殘頁時，上麵模糊的"三光破陰"口訣；想起老書生逃跑時那絲得意的笑；想起洞穴深處石壁上被刻意磨掉的古老銘文——原來從進入這個山穀開始，他們便一步步走進了別人的局。
    黑焰灼燒皮膚的劇痛中，林閻的思維突然變得異常清晰。
    他想起師傅臨終前說的"局中局"，想起白狐仙說過的"山海戰役的封印鬆動"，想起李道士總掛在嘴邊的"這世道要變了"。
    當黑焰終於淹沒視線的刹那，他望著被燒得卷曲的玄鐵劍，突然明白了老書生那絲得意從何而來——他們以為在破局，其實不過是局裏的棋子。
    而真正的局，此刻才剛剛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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