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閻的指尖剛觸到《因果天書》的書脊，耳膜便被震得嗡嗡作響。
    那道沉雷般的聲音裹著寒意鑽進顱腔，像無數根冰針刺破腦仁。
    他眼前一黑，再睜眼時，腳下的實地已化作虛無。
    四周沒有上下左右，隻有濃稠如墨的黑暗裏，幾點幽綠的光團浮浮沉沉，像極了深海裏捕食的鮟鱇魚。
    林閻本能地摸向腰間的符籙打印機——那是他用現代3d打印技術改良的法器，能將繪製好的符籙模板轉化為實體，在對付邪祟時屢試不爽。
    可當他按下開關，金屬外殼竟傳來刺手的涼意，藍色指示燈瘋狂閃爍兩下，徹底熄滅了。
    "靈氣被截斷了。"林閻的喉結動了動。
    他能清晰感覺到丹田處的氣海像被紮了個洞，原本流轉的靈氣正順著某種看不見的紋路往外泄。
    生死簿殘頁在胸口發燙，那些用朱砂寫就的亡魂姓名突然活了過來，在殘頁上爬成扭曲的符咒，竟與虛無中漂浮的幽綠光點形成某種共振。
    "窺探天機者......"那聲音再次響起，這次混了許多重疊的尾音，像是從四麵八方的黑暗裏同時滲出，"要拿什麽來換？"
    笑聲緊隨其後，像是石子投入深潭，在虛無中蕩開層層聲波。
    林閻的瞳孔驟縮——他聽出了，這笑聲裏有老婦的嗚咽、孩童的尖叫、壯漢的喘息，分明是無數被吞噬的靈魂在替那存在發聲。
    一道灰影在黑暗中浮現。
    說是"影"，倒不如說是一團被霧氣包裹的人形，五官模糊得像被水浸過的畫，唯獨有雙眼睛泛著幽藍的光，像兩簇燒不旺的鬼火。
    "幽泉祭司。"林閻脫口而出。
    他在李道士的《邪典誌》裏見過描述：幽泉教的領袖總以"祭司"自稱，每代都是被混沌之力侵蝕的活容器，"你比記載裏更虛。"
    灰影的嘴角扯出一個誇張的弧度："不錯，還知道看舊賬。"他的聲音裏終於有了具體的聲線，像生鏽的鐵鏈摩擦石壁，"你以為這破書是機緣？
    不過是我撒下的餌。
    萬年前山海戰役崩了天道，那些老東西用因果法則封了混沌之核，可他們沒想到......"他的指尖凝聚起一縷黑霧，"法則越緊，反噬越狠。
    我要做的，就是把這因果網捅個窟窿，讓混沌潮汐重新漫上來。"
    林閻的右手悄悄按在胸口的生死簿殘頁上。
    殘頁的燙意透過衣物灼著皮膚，他能感覺到上麵的字跡正在以極快的速度翻頁，像是在記錄祭司的每一句話。
    同時，他從袖中摸出一個巴掌大的金屬羅盤——這是他用電磁學原理改良的"科學羅盤"，指針本該指向靈氣最濃鬱的方位，此刻卻瘋狂旋轉，在表盤上劃出模糊的殘影。
    "因果場。"林閻突然開口。
    羅盤的指針突然停住，正對著幽泉祭司的眉心，"這裏不是虛無，是你用因果法則編織的牢籠。
    你剛才說"反噬"，說明混沌之核的封印在吸收因果能量，而《因果天書》......"他眯起眼，"是引修真者來當養料的吸魂陣。"
    灰影的動作頓了頓。
    那兩簇幽藍鬼火突然暴漲三寸："有點腦子，可惜......"
    話音未落，一道雪白的光刃劈開黑暗。
    林閻隻覺手腕一緊，白狐仙的狐尾纏上他的手臂，暖玉般的體溫順著皮膚竄進來。
    他被猛地一拽，眼前的虛無空間開始扭曲，幽泉祭司的怒吼被拉成尖銳的蜂鳴："你敢壞我大事！"
    "閉氣。"白狐仙的聲音在耳邊響起。
    林閻本能地屏住呼吸，下一秒，刺骨的湖水灌進鼻腔——他又回到了湖底。
    水麵平靜得像塊被施了定身咒的藍水晶，《因果天書》仍懸浮在原處，隻是"因果"二字的金紋已完全褪成血紅色。
    白狐仙的狐耳在水下微微抖動，指尖掐著訣，額間的紅痣滲出淡淡金光，顯然剛才的救援消耗了不少法力。
    "他是上古神魔的殘魂寄生體。"白狐仙的尾巴纏得更緊了些，帶著林閻往湖底遊去，"我用因果鏡照過，他的本體早被混沌侵蝕成了空殼，現在全靠吸因果能量續命。
    再晚半刻，你的三魂七魄就要被因果場絞碎當肥料了。"
    林閻抹了把臉上的湖水，突然發現不對勁："李道士和柳畫師呢？"方才他們明明一起潛下湖，此刻卻連半個人影都沒見著。
    白狐仙的瞳孔縮成豎線："因果場發動時，空間被撕開了裂縫。
    他們應該被卷進了不同的因果碎片裏。"她從袖中取出一方青銅鏡，鏡麵映出扭曲的湖底景象，"柳畫師給你的靈異地圖呢？"
    林閻這才想起，出發前柳畫師塞給他一卷用油紙包著的絹帛，說是"能照出邪祟藏身處的寶貝"。
    他手忙腳亂地從懷中取出，絹帛剛展開，原本空白的紙麵便浮現出無數細密的黑線——是湖底的地形，而在最深處，一道醒目的紅線像活了般蠕動，直指某個紅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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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血色祭壇。"林閻的聲音沉了下去。
    他認出那紅點的位置，正是羅盤方才瘋狂旋轉時指向的方位。
    更讓他脊背發涼的是，紅線上布滿了細碎的符文，與半年前在"黑蛸號"怨靈工廠裏見到的鎮壓陣紋如出一轍——當時那些符文正用來抽取冤魂的怨氣，喂養一隻寄生在貨輪裏的深海邪祟。
    "他要在這裏重啟混沌儀式。"白狐仙的狐尾泛起白光，"必須趕在儀式完成前毀掉祭壇核心。"
    兩人加快下潛速度。
    湖底的溫度越來越低，林閻的睫毛上結了層薄冰，視線卻越來越清晰——前方的黑暗裏，一座由暗紅岩石堆砌的祭壇正在發光。
    祭壇四周刻滿了紫黑色的符文，每道符文都像活物般扭曲蠕動，符文之間還嵌著半透明的晶體，裏麵封印著模糊的人影，正是被因果場卷走的修士。
    林閻的科學羅盤突然發出刺耳的蜂鳴。
    他低頭一看，指針正死死紮向祭壇中心的石座——那裏放著一顆泛著幽藍光澤的珠子，表麵布滿蛛網般的裂紋，正是幽泉祭司提到的"混沌之核"。
    "動手！"白狐仙的狐尾射出數道白光，直擊祭壇四角的符文陣眼。
    林閻摸出隨身攜帶的符筆，蘸著舌尖血在掌心畫了道破妄符，正要拍向最近的晶體，背後突然傳來一道陰柔的女聲：
    "別動。"
    寒意順著後頸竄上頭頂。
    林閻緩緩轉身，隻見一名身著紅衣的女子站在祭壇陰影裏。
    她的紅衣繡著金線，卻在袖口和裙裾處沾著暗褐色的血漬，手中握著一柄匕首，刀刃上的血珠正順著刀尖滴落，在湖水中綻開細小的紅霧。
    女子的臉隱在陰影裏，唯有一雙眼睛亮得驚人，像是兩盞被鬼火點燃的燈籠。
    她歪了歪頭，匕首在指尖轉出個漂亮的花："你猜，我這刀是先捅你的丹田，還是先挑斷你的手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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