鎖鏈撕裂空氣的尖嘯比之前更刺耳三分。
    林閻喉間湧上腥甜，這才驚覺自己不知何時咬破了嘴唇——剛才那道能量波擦著左肩掃過時，他甚至沒來得及看清幽泉祭司的動作，隻覺後頸寒毛倒豎，本能地將生死簿殘頁往掌心按得更緊。
    "退！"赤焰道人的斷喝裹著桃木劍的嗡鳴炸響。
    林閻踉蹌著旋身，後腰重重撞在陳老胳膊肘上——老守墓人不知何時橫在他身後，鐵鏟斜舉如盾，鏟麵已經燒得通紅，正滋滋冒著焦糊的鬼氣。
    能量波撞在護體符上的瞬間，林閻眼前炸開一片紫金色的光。
    符紙是他用符籙打印機連夜趕製的，此刻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融化，像塊浸了沸水的糖，邊緣蜷曲著滲出血色紋路。
    掌心的因果核心碎片跟著發燙，裂紋裏滲出的幽藍光芒與符光糾纏，在他手背投下蛛網般的影子。
    "這不對勁。"王書生的咳嗽聲從左側傳來。
    林閻偏頭，看見學者扶著陳老的鐵鏟半蹲著，額角的血已經凝了，卻還在翻那本皮麵典籍，"幽泉的鎖鏈...在吸收因果核心的波動。
    剛才那道攻擊裏混了至少三種邪祟的怨氣，最老的那股..."他突然頓住，指尖在典籍某頁重重一按，"是"山海戰役"時被封印的"溺亡嬰靈"。"
    林閻後槽牙咬得發疼。
    他能感覺到護體符的靈力正在潰散，符紙邊緣的血色紋路正往手腕上爬，像條冰冷的蛇。
    幽泉祭司的鎖鏈在黑霧裏若隱若現，每一次震顫都帶起嬰兒的啼哭——那哭聲不再刺耳，反而像根細針，正往他識海裏鑽。
    "得穩住因果核心。"赤焰道人突然抓住他肩膀。
    老道士的掌心滾燙，帶著鬆木香，"剛才你引動碎片時，我看見黑霧裏有東西在躲。
    那是黑山老母的命門，她怕因果律照見真相。"
    王書生突然劇烈咳嗽起來，陳老趕緊扶住他後背。
    學者咳得眼眶發紅，卻還在翻書："我...我找到張殘符。"他從典籍裏抽出半張焦黑的黃紙，上麵的圖騰歪歪扭扭，卻讓林閻心頭一跳——那紋路和因果核心碎片上的裂痕，竟有七分相似，"這是...上古科學修真者的"因果錨"。
    用來...用來固定因果鏈的。"
    林閻伸手去接，指尖剛碰到符紙，就聽見沈青的冷笑。
    那笑聲像塊碎冰，從後頸直接滑進脊梁骨。
    林閻本能地旋身，生死簿殘頁已經從袖中翻出——但還是慢了半拍。
    沈青的短刃擦著王書生的肋下劃過，帶起一串血珠，學者悶哼一聲栽倒，典籍"啪"地砸在地上，殘符骨碌碌滾到林閻腳邊。
    "你們當幽泉大人的局是過家家？"沈青退進黑霧，短刃上的血珠滴在地上，立刻冒起青煙，"那嬰兒是黑山老母的"因果胎"，等它吸夠了怨氣..."她忽然住口，目光掃過林閻腳邊的殘符，瞳孔驟縮，"原來你們..."
    "王書生！"陳老撲過去，鐵鏟"當啷"砸在地上。
    林閻蹲下身，看見學者的衣襟被劃開三寸長的口子，血正順著指縫往外淌。
    王書生卻還在笑，染血的手指指向殘符："撿...撿起來..."
    "先止血！"林閻扯下腰帶要紮傷口，王書生卻抓住他手腕，力氣大得驚人："沒時間...那符能破因果胎。"他的聲音越來越弱，"沈青剛才的話...黑山老母要的不是殺人，是讓因果胎...吞了這方世界的因果鏈..."
    赤焰道人的桃木劍突然爆發出刺目紅光。
    林閻抬頭，正看見幽泉祭司的鎖鏈再次揚起，這次鎖鏈上纏著的不再是黑霧，而是密密麻麻的嬰靈，青灰色的小胳膊小腿扒著鎖鏈，哭嚎聲震得人耳膜發疼。
    "接住！"赤焰道人擲來個青瓷瓶，"止血散。"他轉身拔劍衝向幽泉祭司，道袍被陰風吹得獵獵作響，"林閻，拿好因果錨！
    王書生說的對，黑山老母怕的是因果律暴露她的來曆——她根本不是什麽上古大妖，是..."
    "住口！"黑霧裏傳來黑山老母的怒喝。
    林閻這才注意到，那蛇尾妖怪不知何時盤起了上半身，蛇信子嘶嘶吐著，瞳孔縮成兩條豎線，"你們這些螻蟻，也配窺伺神的領域？"
    王書生突然劇烈抽搐起來。
    林閻低頭，看見學者的血正滲進殘符，焦黑的符紙竟開始泛紅，像塊被火烤的琥珀。
    陳老顫抖著摸出個青銅鈴鐺，在王書生耳邊輕搖，鈴鐺聲混著嬰靈的哭嚎，顯得說不出的詭異。
    "因果錨...需要活人的血祭。"王書生的聲音像是從很遠的地方飄來，"用我的血...啟動它..."
    林閻的手在發抖。
    他能聽見自己的心跳，一下，兩下，和因果核心的脈動重合。
    沈青還在黑霧裏冷笑，幽泉祭司的鎖鏈已經逼近，赤焰道人的桃木劍劈在鎖鏈上，濺起一串火星。
    陳老的鈴鐺搖得更快了，青銅表麵浮現出密密麻麻的咒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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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得罪了。"林閻咬咬牙，抓起殘符按在王書生傷口上。
    鮮血立刻滲進符紋，殘符"騰"地燒了起來，不是普通的火焰，是幽藍的鬼火，帶著焦糊的檀香。
    王書生痛哼一聲，暈了過去，陳老趕緊扶住他，老守墓人的眼角泛著紅，卻沒說話。
    符火燒到林閻指尖時，他突然看清了符紙上的圖騰——那根本不是什麽紋路，是密密麻麻的小字，用現代簡體字寫的："當因果律照見真相，所有偽裝都將崩塌。"
    黑霧裏傳來瓷器碎裂的聲音。
    林閻抬頭，看見因果胎的陰影正在縮小，那些扒著鎖鏈的嬰靈開始消散，像被風吹散的灰。
    幽泉祭司的鎖鏈出現更多裂痕，他臉上的恐懼終於變成了驚慌，手忙腳亂地要收回鎖鏈，卻被赤焰道人的桃木劍釘在地上。
    沈青的冷笑戛然而止。
    林閻轉頭，正看見她攥著短刃後退，靴跟絆在塊碎石上，踉蹌著撞進黑霧。
    黑霧突然翻湧起來，像有什麽東西在裏麵掙紮，沈青的尖叫被吞了進去，隻餘下半聲"大人救我——"
    黑山老母的蛇尾猛地拍在地上。
    地麵裂開蛛網般的紋路，林閻差點栽倒，生死簿殘頁從手中滑落，正好落在因果核心碎片旁。
    殘頁上的亡魂光點突然暴漲，像群受了驚的螢火蟲，"呼"地衝進黑霧，竟在半空組成個發光的"封"字。
    "你們敢！"黑山老母的聲音變了，不再是之前的沙啞，反而帶著幾分年輕女人的尖銳，"那是我的...我的..."
    林閻彎腰撿起生死簿殘頁，指尖觸到殘頁時，突然聽見無數人的低語，有男有女，有老有少，都在說同一句話："我們本不該被遺忘。"
    他突然明白王書生說的"真相"是什麽了。
    黑山老母根本不是什麽上古大妖，是那些被曆史抹去的科學修真者，他們的意識沒有消散，反而融合成了新的存在——但融合的過程出了錯，他們變成了吞噬因果的怪物。
    幽泉祭司的鎖鏈徹底崩解了。
    赤焰道人踩著鎖鏈碎片衝過來，桃木劍上還滴著黑血："林閻，因果錨生效了！
    現在需要..."
    "小心！"陳老突然大喊。
    林閻抬頭，正看見黑霧裏伸出一隻手，蒼白的，指甲蓋泛著青，正抓向王書生——那是沈青的手，手腕上還纏著半截鎖鏈，顯然被黑山老母的力量強行拽了回來。
    林閻想也沒想，抄起符籙打印機就砸過去。
    打印機砸在沈青手腕上，發出悶響，她吃痛鬆手，王書生被陳老迅速拖到安全區。
    林閻趁機從打印機裏抽出張空白符紙，靈力注入的瞬間，符紙上浮現出"電磁幹擾"四個大字——這是他根據現代電磁學改良的新符，專門針對機械類邪祟。
    但還沒等他念出咒語，黑霧突然劇烈翻湧，嬰兒的哭聲再次響起，比之前更淒厲十倍。
    林閻感覺有什麽東西撞在他後背上，疼得他膝蓋一彎，生死簿殘頁和因果核心碎片同時落地，發出清脆的碰撞聲。
    "完了。"赤焰道人的聲音裏帶著從未有過的驚恐，"因果胎...它吸夠了因果鏈的力量。"
    林閻抬頭，看見黑霧中那個嬰兒陰影已經長大了一圈，原本模糊的五官變得清晰——那根本不是嬰兒，是個穿著白大褂的年輕人，眉眼間竟和王書生有幾分相似。
    他的手裏攥著團幽藍的光，正是從因果核心碎片裂紋裏滲出的那種光。
    黑山老母的蛇尾突然蜷縮起來，像條受了驚嚇的蛇。
    她的聲音又變了，這次是個蒼老的男聲："快...快阻止它！
    那不是因果胎，是..."
    "是科學修真者的本我意識。"王書生不知何時醒了過來，捂著傷口站在陳老身邊，"他們融合時，把最純粹的科研執念分離了出來。
    現在...它要吞噬所有因果鏈，重啟山海戰役前的科學修真時代。"
    林閻感覺喉嚨發緊。
    他低頭看向掌心的電磁幹擾符，符紙上的紋路正在微微發亮——這是打印機提示符紙即將完成的信號。
    他知道，真正的決戰，才剛剛開始。
    黑霧裏的年輕身影舉起了幽藍光球。
    林閻能感覺到地麵在震動，空氣裏彌漫著臭氧的味道，那是電磁紊亂的征兆。
    他握緊符紙，聽見赤焰道人的咒語，陳老的低吼，王書生的咳嗽，還有自己加速的心跳——這次，心跳聲裏多了幾分堅定。
    "不管你是誰。"林閻對著黑霧輕聲說，"我都不會讓你毀了這個世界。"
    電磁幹擾符在他掌心亮起刺目的白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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