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7章 記憶回溯術

字數:6955   加入書籤

A+A-


    林閻的後頸突然竄起一股灼痛,像被赤焰道人的靈力燒穿了皮膚。
    黑山老母的代碼流在虛空中擰成金繩,“叮”的一聲紮進他眉心,意識瞬間被扯離軀體,像一片被龍卷風卷起的枯葉。
    現實裏的聲音開始扭曲。
    沈青的呼吸聲變得像悶在甕裏,王書生翻典籍的“嘩啦”聲拉長成蜂鳴,赤焰道人低喝的“穩住”被撕成碎片。
    他最後看見的是沈青攥緊魂釘的手——指節發白,腕間那道舊疤隨著肌肉緊繃凸起,像條蟄伏的蛇。
    再睜眼時,林閻站在一片泛著冷光的空間裏。
    金屬地麵映出他扭曲的倒影,空氣裏浮動著鐵鏽與臭氧混合的氣味,像極了穿越前待過的法醫實驗室。
    但頭頂懸著的不是日光燈,而是半透明的記憶殘片:破碎的符紙、帶血的銀釘、某個雨夜他蹲在義莊台階上啃冷包子的畫麵——最詭異的是那些殘片邊緣都泛著黑,像被某種腐蝕劑啃過。
    “這是……我的記憶?”林閻伸手去碰最近的殘片,指尖剛觸到邊緣,那片“啃冷包子”的畫麵突然炸裂成黑霧,裹著腐臭的屍氣撲麵而來。
    他本能地後退,後腰撞上冰涼的金屬台,這才發現四周立著幾排玻璃罐,裏麵泡著形態扭曲的生物:有的長著三個頭顱,有的肢體間纏著金色鎖鏈,最邊上那個甚至半張臉是人的,半張是青麵獠牙的鬼。
    “實驗體。”林閻喉結動了動。
    他穿越前研究過非法人體實驗案例,這些罐子裏的東西和那些資料裏的照片太像了——隻是多了修真界的靈氣脈絡。
    他順著金屬台往前走,靴底磕在地麵發出空響,在這封閉空間裏格外刺耳。
    當那道身影出現時,林閻的腳步猛地頓住。
    穿白大褂的男人背對著他,正俯身操作著什麽。
    他的後頸有塊淡金印記,形狀像條盤起的鎖鏈,和三天前義莊屍體上的“屍斑”、黑影手腕的金紋完全一致。
    林閻的心跳開始失控,殘頁在胸口灼燒,他甚至能聽見自己血管裏血液奔湧的聲音——因為男人腳邊的保溫箱裏,正躺著個裹著繈褓的嬰兒。
    “那是……”林閻的聲音卡在喉嚨裏。
    嬰兒的臉被包得嚴實,但他認得那繈褓的紋路——是林家祖祠裏供奉的“往生被”,隻有族中夭折的嬰孩才會用這種繡著招魂幡的布料裹身。
    他突然想起十歲那年,族老帶他翻舊賬冊時,最後一頁被撕去的記錄,當時族老隻說“那是不祥”,現在想來,被撕去的或許就是這個嬰兒的名字。
    白大褂男人突然伸手,從金屬台抽屜裏取出一支針管。
    針管裏的液體泛著幽黑,像凝固的墨,表麵浮著細如牛毛的金線。
    林閻的太陽穴突突直跳,他看見男人將針管對準嬰兒的手腕,那裏的皮膚還皺著,連血管都看不清。
    “等等!”林閻衝過去要阻止,手卻直接穿過了男人的肩膀——這隻是記憶投影。
    他踉蹌著扶住金屬台,指節抵在冰涼的台麵上,指甲幾乎要掐進肉裏。
    針管刺入的瞬間,嬰兒突然發出尖嘯。
    那聲音不像普通嬰兒的啼哭,更像某種野獸的嘶吼,混著金屬摩擦的刺耳音。
    林閻看見黑液順著血管蔓延,嬰兒的皮膚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泛青,腕間漸漸浮出金色鎖鏈紋路——和黑影、屍體、白大褂男人後頸的印記,完全吻合。
    “這是……我的記憶?”林閻的聲音在發抖。
    他想起第一次遇見影噬時,那東西說“歡迎回家,容器”,想起每次使用生死簿殘頁時,識海裏翻湧的陌生情緒,原來都不是錯覺。
    嬰兒的臉被黑液覆蓋前,他瞥見了半張臉——和鏡子裏的自己,有七分相似。
    白大褂男人突然轉身。
    林閻的呼吸在瞬間停滯。
    男人的臉和他自己的臉重疊在一起,連左眉骨那顆小痣的位置都分毫不差。
    他的瞳孔是詭異的暗紅,嘴角勾著冷笑,和影噬的笑聲如出一轍。
    林閻聽見自己喉嚨裏發出破碎的聲響,像是什麽東西在意識裏轟然倒塌——他終於明白為什麽影噬總說“容器”,為什麽殘頁會主動認他為主,為什麽族裏的舊賬冊要撕去最後一頁。
    “原來……”林閻的手指無意識地摳進金屬台,“我才是那個實驗體。”
    記憶空間突然開始震動。
    那些漂浮的殘片像被風吹散的紙灰,簌簌往下落。
    白大褂男人的身影逐漸透明,最後隻留下一句話,混著影噬的笑聲,在林閻識海裏炸響:“你以為自己是獵人?不,林閻。你從出生起,就是關在籠子裏的獵物。”
    現實中的刺痛突然湧回。
    林閻猛地睜開眼,發現自己正跪在地上,沈青的手按在他後心,靈力如溫水般注入。
    王書生的因果鏡在他眼前晃動,顯示的腦波圖還在劇烈波動;赤焰道人站在三步外,手中的桃木劍泛著微光,劍尖正對著他方才躺過的位置——那裏的空氣裏,還殘留著幾縷黑霧。
    本小章還未完,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後麵精彩內容!
    “醒了?”沈青的聲音帶著緊繃的顫抖。
    她的魂釘不知何時紮進了地麵,銀質釘身泛著青,顯然剛經曆過劇烈靈力碰撞。
    林閻這才注意到自己後背全濕了,冷汗浸透了中衣,殘頁貼在胸口,溫度已經降了下來,但上麵多了道新的裂痕,像道猙獰的傷口。
    “看到什麽了?”赤焰道人的聲音比平時更冷。
    他的道袍袖口有焦痕,顯然剛才為了穩定空間動了真格。
    林閻張了張嘴,卻什麽都說不出來。
    他的腦海裏還盤旋著白大褂男人的臉,和嬰兒腕間的金紋。
    那些記憶碎片像鋒利的玻璃渣,紮得他太陽穴生疼。
    他抬頭看向黑山老母的虛影,發現她的代碼流裏又閃過半張模糊的臉——這次他看清了,那是個穿古裝的女人,眉眼間帶著和他相似的英氣。
    “因果律……”王書生突然低呼。
    他的因果鏡表麵浮現出紅色紋路,“他的因果線變了。原本清晰的命數現在纏成了亂麻,有什麽東西……”他頓了頓,抬頭看向林閻,“在他出生前,就埋下了線。”
    沈青蹲下來,指尖按在林閻腕間。
    她的手很涼,卻讓他稍微鎮定了些:“脈搏亂得像被鬼抓了。”她扯出個勉強的笑,“但還活著,算你命大。”
    林閻望著自己的手腕。
    那裏的皮膚下,隱約有金線在遊動,像條被喚醒的蛇。
    他想起記憶裏嬰兒被注入黑液的畫麵,想起白大褂男人和自己一模一樣的臉,突然覺得喉嚨發緊。
    “影噬的源頭,”他聽見自己沙啞的聲音,“可能和我有關。”
    黑山老母的代碼流突然加速,在虛空中畫出金色的鎖鏈紋路:“更準確地說,”她的聲音裏多了絲林閻從未聽過的沉重,“你是影噬的容器。或者說……”那些代碼突然凝結成“容器”兩個血字,“你是它的鑰匙。”
    赤焰道人的桃木劍“嗡”地輕鳴。
    沈青的魂釘從地麵拔起,銀芒大盛。
    王書生的因果鏡“哢”地裂開一道縫,紅色紋路順著裂痕蔓延,像要吞噬整麵鏡子。
    林閻站起身,雙腿有些發軟。
    他看向自己的掌心,那裏還殘留著記憶空間裏金屬台的冷意。
    白大褂男人的臉在他腦海裏揮之不去,和影噬的笑聲重疊,像根刺紮進他的意識。
    “所以,”他深吸一口氣,“我需要找到那個男人。”
    “他是誰?”沈青皺眉。
    “我。”林閻的聲音輕得像歎息,“或者說,另一個我。”
    空間裏突然響起玻璃破碎的脆響。
    林閻猛地轉頭,看見方才站著的位置,空氣裏浮現出半張青麵獠牙的鬼臉——是影噬的殘影。
    它的嘴角咧到耳根,發出刺耳的尖笑,聲音裏混著白大褂男人的冷嘲:“現在才明白?晚了,小容器。你的血裏,可流著我們的……”
    話音未落,赤焰道人的桃木劍已經劈了過去。
    鬼麵發出尖叫,化作黑霧消散。
    沈青的魂釘緊隨其後,釘進黑霧最濃的位置,銀質釘身滋滋作響,冒起青煙。
    王書生的因果鏡突然爆發出刺目紅光。
    他手忙腳亂地去捂,指縫裏漏出的光映得他臉色慘白:“因果線……斷了!有什麽東西在篡改他的過去!”
    林閻感覺有什麽東西在識海裏翻湧,像有人在強行覆蓋他的記憶。
    他捂住額頭,殘頁突然發出灼熱的光,將那股翻湧壓了下去。
    他喘著氣抬頭,看見黑山老母的虛影正凝視著他,代碼流裏的古裝女人影像更清晰了些,她的嘴型在動,像是在說“小心”。
    “林閻?”沈青的手搭上他肩膀,“你沒事吧?”
    林閻搖了搖頭,目光落在自己腕間。
    那裏的金線更明顯了,像條活物在皮膚下遊走。
    他想起記憶空間裏那個穿白大褂的“自己”,想起嬰兒被注入黑液的畫麵,突然覺得喉嚨發緊。
    “我需要查林家的舊賬冊。”他說,“被撕去的最後一頁,可能藏著答案。”
    赤焰道人皺眉:“林家祖祠的東西,你確定能拿到?”
    “我被除名那天,”林閻的指節捏得發白,“族老說過,有些秘密,隻有死人才配知道。”他低頭看向自己腕間的金線,“現在,我可能連死人都不如。”
    沈青突然握住他的手。
    她的手還是涼的,但掌心的溫度透過皮膚傳來:“你不是容器。”她盯著他的眼睛,“你是林閻,能把紫外線燈照在厲鬼臉上的林閻,能對著僵屍吐槽腐爛速度的林閻。”
    林閻喉嚨發緊。
    他想起第一次見沈青時,她蹲在義莊房梁上啃糖葫蘆,銀釘在指尖轉得像朵花。
    那時候他覺得這女人又瘋又野,現在才發現,她的眼睛裏有團火,燒得比赤焰道人的靈力還熱。
    “謝了。”他扯出個笑,“不過現在,我得先搞清楚……”他看向記憶空間消失的方向,那裏還殘留著金屬的冷味,“那個和我長得一樣的男人,到底是誰。”
    黑山老母的代碼流突然凝結成一雙金色的眼睛,緩緩閉合:“答案,在你意識的最深處。”她的聲音裏帶著疲憊,“但那裏,藏著比影噬更可怕的東西。”
    林閻摸了摸胸口的殘頁。
    它的溫度又升了起來,像在回應他的疑問。
    他看向現實中的眾人:沈青還握著他的手,王書生正用碎布包因果鏡的裂痕,赤焰道人在檢查桃木劍的劍刃。
    “下次回溯,”他說,聲音比剛才穩了些,“我要自己控製。”
    沈青的手緊了緊:“你確定?”
    “不確定。”林閻扯了扯嘴角,“但總得試試。”
    記憶空間裏的畫麵突然閃回——白大褂男人轉身時的冷笑,嬰兒被注入黑液的瞬間,還有那道和他一模一樣的臉。
    林閻感覺有什麽東西在意識深處蘇醒,像頭沉睡多年的野獸,正緩緩睜開眼睛。
    他低頭看向自己的手腕。
    金線還在遊動,這次他看清了,那些紋路組成的,是“影噬”兩個字。
    喜歡陰司巡夜人請大家收藏:()陰司巡夜人書更新速度全網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