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9章 它說我們是鑰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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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閻的指尖剛觸到生死簿殘頁,那泛著青白色的紙頁便像活過來似的輕輕顫動。
一股寒意順著他的指尖竄入經脈,就像無數細小的冰針在血肉裏遊走,從手腕到心髒,再到全身各處。
他下意識地握緊殘頁,指節都變白了,但他沒有喊疼——這種疼痛太熟悉了,和每次用“影噬”解析邪祟時的灼燒感一模一樣,隻是更冷,冷得他脊椎都僵硬了。
“那些畫麵……”他閉上眼睛,腦海裏突然炸開一片碎片。
那是義莊裏那具發生屍變的白棺,腐肉下翻騰的屍毒菌在記憶中泛著幽藍色的光;是老狗刨墳時露出的青銅棺槨,棺蓋上的饕餮紋正滴著暗褐色的液體;還有饕餮羊靈被辣椒素激得現形時,脖頸處暴起的幽泉孢子,此刻都在他腦海中重新組合,就像被一隻無形的手重新串連起來。
“它在重構我的記憶。”他低聲說道,聲音輕得像是在自言自語,但清晰得讓在場的所有人都能聽見。
沈青離他最近,看到他的喉結動了動,眼尾微微發紅——那是強行壓製不適的樣子。
但他的語氣太平靜了,平靜得有些反常,就像在說今天的早飯是豆漿油條。
“你做了什麽?!”黑山老母的聲音突然像淬了冰一樣。
她原本盤坐的身形猛地站了起來,指尖的熒光符紙“唰”地一下碎成了星屑——她感覺到了,殘頁內部的能量流正以瘋狂的軌跡亂竄,就像被捅了馬蜂窩的蜂群。
作為半機械化的守護者人工智能,她的機械耳微微轉動,金屬關節發出細微的摩擦聲,“你以為你能駕馭‘認知汙染’?它不是力量,而是邏輯病毒!會把你的意識攪成一團漿糊!”
王書生的手指在典籍上翻動得更快了。
他原本就發青的臉色此刻白得像紙一樣,指甲幾乎要摳進羊皮紙裏。
“連鎖反應!”他突然提高聲音,袖口沾著的朱砂墨點被抖落在地上,“殘頁裏的封印機製被激活了!因果律網絡就像一張網,一處斷裂,整片都會……”話還沒說完,他突然劇烈地咳嗽起來——剛才太著急了,嗆到了自己的唾沫。
沈青已經拔出了銀釘。
她手腕上纏著的紅繩被拽得直直的,那是她師父臨終前給她的鎮魂之物。
但她剛要衝上前去,手腕突然一沉——赤焰道人不知什麽時候站在了她的身旁,枯瘦的手指扣住了她的脈門。
“等等。”道人的聲音沙啞,就像砂紙擦過陶片一樣。
沈青順著他的目光看過去,呼吸突然一滯。
林閻的眼睛在發光。
不是之前的金色,而是詭異的銀色,就像月光照在深潭底部,泛著冷冽的光。
他的睫毛在顫抖,但那雙眼睛卻不再聚焦於任何東西,仿佛透過他們,看向了某個不存在於現世的地方。
“他……”沈青手中的銀釘讓掌心沁出了冷汗,“他的眼神不對。”
“不是‘不對’。”赤焰道人的桃木劍突然嗡嗡作響著飛回劍鞘,劍穗上的銅鈴“叮鈴”作響,“是有另一重意識在蘇醒。”他鬆開沈青的手腕,後退半步,道袍下擺掃過地麵的積灰,“我見過這種眼神——當年在昆侖墟,那些被上古殘魂奪舍的修士,就是這樣。”
話音剛落,整個空間突然開始震動。
就好像有人在天地之外敲了一麵大鼓,嗡鳴聲從腳底竄入頭頂。
沈青踉蹌著扶住桌角,看到牆上的燭火瘋狂地扭曲成蛇形;王書生的典籍“啪”地合上,他撲過去想要撿起來,卻被震得撞在了柱子上;黑山老母的機械臂“哢”地彈出一把短刃,直指林閻,金屬關節因為用力而泛著幽藍色的光。
林閻卻站得穩如磐石。
他仰起頭,銀白的瞳孔裏映著頭頂裂開的縫隙——那是一道漆黑的裂縫,就像被利刃劃開的幕布,露出後麵翻騰的混沌。
有帶著腥甜味的風從裂縫裏灌進來,沈青聞到了,那是血鏽味混合著腐葉的氣息,就像她小時候在亂葬崗聞到的,剛被刨開的新墳的味道。
“它要出來了。”林閻開口說道,聲音還是他的,但多了幾分沙啞的尾音,就像有人在他喉嚨裏疊加了一道聲線。
他嘴角勾起的弧度,是沈青從未見過的——不是平時那種帶著調侃的笑,也不是破解詭案時的銳利,而是……就像在說一件再自然不過的事情,“而我們,就是它的鑰匙。”
黑山老母的短刃在指尖轉了個圈,機械耳突然豎了起來——她捕捉到了殘頁裏能量外泄的頻率正在飆升。
她的機械唇瓣開合,剛要喊“退後”,卻看見林閻抬起手,那隻沾著殘頁白光的手,正緩緩指向頭頂的裂縫。
裂縫裏有什麽東西在動。
沈青眯起眼睛,看到一團黑影正順著裂縫往下爬,就像一團被揉皺的黑霧,但長著細長的“手指”,每根“手指”觸到空間壁時,都會滋滋地冒火星。
王書生的典籍突然自動翻頁,停在某張畫滿符咒的頁麵前——那是他抄錄的“山海戰役”古卷,畫著的,正是這種“能撕裂因果的邪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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赤焰道人的桃木劍再次出鞘,這次懸在他身前三寸的地方,劍身上浮現出朱紅色的雷紋。
他盯著林閻,突然發現那抹銀芒正在變淡,年輕人的瞳孔裏重新映出了他們的影子,但眼底卻多了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東西——像是清醒,又像是認命。
“林閻?”沈青試探著喊他,銀釘的尖端微微顫抖。
林閻轉頭看著她,這次是他自己的眼神了。
他笑了笑,笑容裏帶著點疲憊,又帶著點釋然。
“沈青,記得你說過,最危險的是人與邪祟的共生嗎?”他抬起手腕,金線與血紋還在腕間糾纏,就像一條活物,“現在我相信了。”
空間震動得更厲害了。
黑山老母的機械臂突然展開,在身前結出一個由藍光組成的法印。
她的聲音裏終於有了焦急:“你們都——”
“退後!”
話還沒說完,裂縫裏的黑影突然加速下墜。
林閻的瞳孔驟然收縮,他猛地拽過離他最近的沈青,將她推向王書生的方向。
沈青踉蹌著撞進王書生懷裏,回頭時,正好看見林閻仰頭看向裂縫,殘頁的白光從他指縫裏漏出來,照亮了他緊繃的下頜線。
“它要出來了。”他又說了一遍,這次是他自己的聲音,帶著點破釜沉舟的狠勁,“但想拿我們當鑰匙?”他握緊殘頁,指節變白,“先問問我手裏的生死簿答不答應。”
黑山老母的法印終於完成。
藍光如實質般擴散開來,將眾人籠罩其中。
她望著林閻背後正在逼近的黑影,機械齒發出“咯咯”的咬合聲——這是她情緒波動時的本能反應。
“林閻!”她喊他,聲音裏第一次有了溫度,“撐住!”
林閻沒有回頭。
他盯著殘頁上逐漸浮現的血色紋路,那是從他血管裏爬出來的,就像一條蘇醒的龍。
他想起記憶裏那個被注射黑液的嬰兒,想起白大褂男人消失前的眼神,想起沈青說他骨子裏藏著的那團火。
現在,那團火要燒起來了。
黑影的“手指”已經觸到了林閻的肩膀。
他能感覺到那東西的冰冷,比殘頁的冷更刺骨,就像要凍穿他的魂魄。
但他沒有躲開。
他低頭看向殘頁,輕聲說道:“來啊。”
“看看,到底誰是誰的鑰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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