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9章 未來還沒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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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閻的指尖剛觸到掌心那片焦黑符燼,胸口便傳來灼燒感。
    像是有人隔著衣物用紅炭烙他的肋骨,一下比一下燙。
    他皺著眉扯起衣領,露出半片鎖骨,生死簿殘頁正貼在那裏——原本暗黃的紙頁此刻泛著蜜蠟般的光澤,邊緣的雲紋金漆像被點燃的絲線,順著他的皮膚蜿蜒遊走。
    "嘶——"他倒抽冷氣,手指懸在殘頁上方不敢觸碰,餘光瞥見沈青已經走到近前。
    女術士腕間的青銅鈴隨著動作輕響,帶起一陣風,吹得他額前碎發亂顫。
    "燙成這樣?"沈青的指尖在他鎖骨上方虛點,沒真碰,眉峰卻擰成了小括號,"你這破殘頁該不會要自燃吧?"
    林閻沒接話。
    他盯著殘頁,喉結動了動。
    那片紙突然在他皮膚上翻轉半寸,原本空白的位置浮現出一行小字,墨跡是血珠凝成的,還帶著未幹的濕潤感——"選擇,即命運。"
    他的瞳孔猛地收縮。
    溪水聲在耳邊突然變得很響,像有人往他耳朵裏灌了一盆涼水。
    上回殘頁顯字還是在破"白棺屍變"那夜,當時寫的是"屍毒菌怕紫外線",可這次...
    "林閻?"沈青的聲音從頭頂落下來,帶著點探究的意味,"你臉色白得跟張符紙似的。"
    他猛地回神,發現王書生不知何時蹲在了泥地上。
    老學者正捏著半片符紙殘燼,指甲蓋大小的碎片在他指縫間泛著幽藍,像塊凍硬的靛青染料。
    王書生的眼鏡片上沾了晨露,他摘下擦拭時,鏡片後的眼睛亮得反常:"這不是普通的符紙。"他的拇指摩挲著碎片邊緣,"你看這紋路——"他把碎片舉到林閻眼前,"像不像被揉皺的時間線?"
    林閻湊近看。
    符紙的纖維裏確實纏著極細的金線,不是畫上去的,是直接織進紙漿裏的,金線交纏的形狀讓他想起解剖課上看過的神經脈絡圖。
    "我推測這是"多維時間線模擬器"的殘留。"王書生把碎片收進隨身攜帶的檀木匣,扣上銅鎖時發出"哢嗒"輕響,"青鱗剛才展示的扭曲光環,應該是不同時間線重疊的投影。
    他不是敵人。"他推了推眼鏡,"更像...某個未來分支的執行者,負責修正偏離軌道的可能性。"
    "修正?"沈青嗤笑一聲,抱臂靠在山石上,發尾的銀飾掃過粗糙的岩麵,"那他剛才差點把咱們的魂都嚇出竅,算哪門子修正?"
    "因為我們走的這條路,可能在他的時間線裏是"錯誤"。"王書生的指節叩了叩檀木匣,"就像程序需要補丁,某些關鍵節點的偏差必須被糾正。"
    林閻的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胸口的殘頁。
    殘頁的熱度退了些,卻仍像塊活物般抵著他的皮膚。
    他想起青鱗消失前說的"真正的未來還未到來",又想起王書生說的"修正",喉間突然泛起鐵鏽味——是他咬得太用力,把嘴唇咬破了。
    "等等。"沈青突然站直身子,腕間銅鈴撞出一串脆響,"他最後說"真正的未來還未到來",是不是意味著..."她轉身看向林閻,眼底跳動著某種灼熱的光,"我們還有機會改變它?"
    山風掀起她的衣角,吹得林閻額前碎發又亂了些。
    他望著沈青發亮的眼睛,突然想起上周在義莊收屍時,那具被雷火劈爛的僵屍也是這樣,臨死前眼裏燃著不甘的光。
    "你有沒有想過?"沈青往前跨了一步,離他隻有半臂距離,"你現在走的這條路,可能隻是萬千可能裏的一條。
    說不定轉個彎,就能看見完全不一樣的結局?"
    林閻沉默著。
    他能聽見自己的心跳聲,一下重過一下,像擂在牛皮鼓上。
    他伸手按住胸口的殘頁,殘頁突然在他掌下震動,像是回應他的動作。
    "我需要確認。"他說,聲音啞得像砂紙擦過石板。
    他從腰間解下靈異羅盤,古銅色的盤麵在晨霧裏泛著冷光。
    這羅盤是他用法醫工具箱裏的銀質鑷子改的,原本刻著"證據編號"的地方,現在爬滿了鎮鬼的雷紋。
    他手掌覆蓋在羅盤上,體溫透過青銅傳導進去。
    指針原本靜止的,突然"嗡"地一聲旋轉起來,快得幾乎成了虛影。
    林閻的瞳孔隨著指針轉動收縮,直到指針"哢"地停住,針尖直指北方——那裏有座被晨霧裹著的山峰,山頂隱在雲裏,像半截插在天上的青筍。
    "那裏。"他低聲說,指尖撫過羅盤邊緣的刻痕,"殘留的能量軌跡指向那裏。
    可能是通往真正未來的入口。"
    "但得小心。"他抬頭時,眉峰壓得很低,"青鱗說"循環",王書生說"修正"...說不定還有別的"未來執行者"在等我們。"
    "來多少打多少。"沈青摸出腰間的青銅鈴,拇指抹過鈴身的咒文,"上回那隻饕餮羊靈不也挺能折騰?
    還不是被辣椒素嗆得現了原形。"
    王書生把檀木匣收進袖中,拍了拍衣擺站起來:"我查過古籍,北方那座山叫"懸命峰",傳說山後有處"時間裂隙"。"他推了推眼鏡,"若真是多維時間線交匯點,那裏的因果律會比別處混亂十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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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七?"林閻突然蹲下,看向不知何時湊過來的小阿七。
    孩童的布鞋沾了泥,正用指尖戳他的羅盤,眼睛裏還浮著層淡淡的霧,像被水洗過的星子。
    小阿七抬起頭,發頂的小揪揪被山風吹得東倒西歪:"我夢見了一座橋。"他的聲音奶聲奶氣的,卻帶著不符合年齡的認真,"橋橫跨在深淵上,橋邊站了好多人...他們都穿著你們的衣服,但眼神不一樣。"
    林閻的呼吸頓住。
    他想起上個月在城隍廟解簽時,那老道士說他"命犯多劫",現在想來,哪是劫數,分明是無數條時間線在他身上交匯。
    "他們好像都在等你做決定。"小阿七補充道,伸手拽了拽他的衣角,"等你選哪條路。"
    林閻喉結動了動。
    他伸手揉了揉小阿七的發頂,掌心觸到柔軟的發絲,像觸到了某種溫熱的希望。
    山風突然大了些,卷著晨霧往北方去,懸命峰的輪廓在霧裏忽隱忽現,隱約能看見半山腰有什麽深褐色的東西——像是橋的影子。
    "該出發了。"他站起身,拍了拍褲腿的泥,"不管前麵有多少個"未來",總得去看看。"
    沈青已經當先往北方走了,銅鈴在腕間叮當作響,像在敲一麵戰鼓。
    王書生整理了下被風吹亂的衣袖,跟上時朝林閻點了點頭,目光裏帶著信任。
    小阿七蹦跳著去牽沈青的手,銀鈴般的笑聲撞碎了晨霧。
    林閻落在最後。
    他望著前方三人的背影,又低頭看向胸口的殘頁。
    殘頁上的字跡還在,"選擇,即命運",每個字都像有重量,壓得他肩膀發沉。
    但他知道,有些路,必須自己走;有些選擇,必須自己做。
    山霧散了些,懸命峰的半山腰終於露出真容——一座青石板橋橫跨在深淵上,橋身爬滿了藤蔓,橋欄的石獅缺了半張臉,正朝著他們的方向,咧著嘴,像是在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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