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7章 風起雲湧,暗流翻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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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閻的後槽牙咬得發酸。
    腐葉在腳下碎裂的聲音裏,他分明嗅出了那縷若有若無的腥甜——像久置在陰溝裏的爛荔枝,帶著發酵般的黏膩。
    這氣味太熟悉了,三個月前在饕餮羊靈的巢穴裏,他曾用解剖刀挑開那怪物的脊椎,裏麵爬滿的幽泉孢子就是這種味道。
    “戴麵具。”他聲音壓得很低,右手仍護著小阿七後頸的符咒。
    小姑娘的布偶不知何時掉了一隻玻璃眼珠,空洞的眼眶正對著他,“沈青,檢查生死簿。”
    沈青的指尖剛觸到腰間的皮質包裹,包裹表麵的符紋突然泛起藍光。
    “沒泄露。”她抽回手,軟劍的劍穗在風裏纏上林閻的手腕,“但孢子在動。”
    王書生推眼鏡的動作頓了頓,他扶著樹幹蹲下,指尖沾了點腐葉上的露珠。
    “是變種。”學者的聲音發顫,“普通幽泉孢子遇靈氣會凝結成霧,但這些……”他撚開指尖的水珠,裏麵竟浮著半透明的絲線,“在分解結界的靈脈。”
    林閻的太陽穴突突直跳。
    營地的防禦陣是他用三天時間布下的,以七根桃木為柱,埋了二十張鎮邪符。
    若孢子能滲透進去……他不敢往下想,加快腳步時踢飛一塊碎石,碎石滾進霧裏,竟沒有發出任何聲響。
    “到了。”沈青的軟劍突然出鞘三寸,劍尖指向營地入口的竹籬笆。
    原本用紅繩係著的平安結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一截黑絲,正隨著風輕輕搖晃。
    林閻把小阿七交給王書生,自己先貓腰鑽了進去。
    帳篷還立著,篝火堆裏的餘燼卻泛著詭異的青綠色——那是被陰火侵蝕過的痕跡。
    他蹲下身,指尖剛碰到灰燼,就見一團幽藍的火突然竄起,在半空凝成一張人臉。
    “是記憶擾動!”王書生抱著小阿七衝進來,小姑娘懷裏的布偶突然張開嘴,發出尖銳的蜂鳴。
    學者的筆記本從袖中滑落,林閻眼疾手快接住,卻見封皮上的字跡正在扭曲:“七月十五”變成“十月初一”,“幽泉孢子”的“孢”字裂成兩半,像是被誰用指甲硬生生摳開的。
    “阿七的夢之鑰!”沈青突然喊。
    林閻轉頭,正看見小姑娘胸前掛著的青銅鑰匙,此刻正像活物般跳動,每跳一次,帳篷的影子就拉長幾分。
    小阿七的眼皮重得像墜了鉛,她抓著林閻的衣角,奶聲奶氣的聲音裏帶著哭腔:“叔叔,我夢見有好多人在撕我的布偶……”
    林閻的喉結動了動。
    他摸出靈異羅盤,表盤上的指針本該指向正北,此刻卻瘋狂旋轉,最後停在“無”的位置。
    數據屏上的記錄更讓他心涼——昨日在巷子裏遇到唐三娘的畫麵,變成了他們在溪邊烤魚;莫玄的臉被替換成某個陌生老農;連他自己法醫證上的圖騰,都成了一團模糊的墨跡。
    “符紙!”沈青的聲音帶著驚惶。
    她從懷裏掏出備用的鎮屍符,黃紙邊緣泛著黑,上麵的朱筆字正像被水浸泡過般暈開。
    “剛才還好好的……”她試著念動口訣,符紙突然自燃,灰燼在空中飄成“騙”字的形狀。
    帳篷外的霧突然濃得化不開。
    林閻聽見腳步聲,很輕,像貓爪踩在棉絮上,卻每一步都踩在他的神經上。
    他摸出生死簿殘頁,殘頁燙得幾乎要灼傷掌心,上麵浮現出一行血字:“來者無命,去者有痕。”
    “夜梟。”沈青的軟劍完全出鞘,劍刃映出帳篷外的影子——黑色鬥篷,帽簷壓得很低,露出的下巴線條像刀刻的。
    他的右手垂在身側,指尖沾著某種銀色粉末,在霧裏撒出半朵花的形狀。
    林閻突然笑了。
    他想起三天前在城隍廟飛簷上看到的三尾黑貓,想起唐三娘鏡中交織的時間線,想起生死簿殘頁第一次發燙時,腦海裏閃過的“遊戲開始”。
    原來從那時起,他們就已經在局裏了。
    “圍成圈。”他扯過沈青的衣袖,又把王書生和小阿七拉到中間。
    指尖咬破,在地上畫了個不規則的圓,“跟著我念:我見我心,我識我念,我守我魂。”
    王書生最先跟上,他推了推眼鏡,聲音帶著學者特有的篤定:“意識是因果的錨點,記憶是時間的坐標。”沈青的軟劍插入地麵,劍鳴與咒語共振:“破幻象者,先破心障。”小阿七眨了眨眼睛,布偶突然用她的聲音接道:“叔叔說過,騙人的人最怕真話。”
    夜梟的腳步停了。
    帽簷下的眼睛動了動,林閻看見他喉結滾動,像是在吞咽什麽。
    “我已經掌握了因果律引擎的真正密碼。”林閻突然提高聲音,故意讓每個字都帶著金屬般的回響,“隻要啟動它,黑山老母的封印連三天都撐不住。”
    夜梟的指尖頓住了。
    銀色粉末在半空凝成的花突然碎裂,他轉身就走,鬥篷掃過竹籬笆時,帶落了一片沾著晨露的葉子。
    “走了?”沈青握緊劍,卻沒追。
    林閻蹲下身,撿起那片葉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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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葉背用細如發絲的銀線繡著個“穀”字,線腳與唐三娘鏡中銀線的紋路一模一樣。
    他抬頭望向霧的深處,那裏有座山的輪廓正在顯形,山頂的岩石像被刀削過,露出裏麵青灰色的石紋——那是他在生死簿殘頁裏見過的,古殿的房梁材質。
    “這不是刺殺。”他把葉子收進袖中,“是試探。他們想知道我們到底知道多少。”
    王書生翻著逐漸恢複字跡的筆記本,突然說:“因果律引擎的密碼……”
    “假的。”林閻打斷他,“但他們信了。”
    沈青突然輕笑一聲,用劍鞘挑起地上的銀粉:“那我們接下來?”
    林閻望著夜梟消失的方向,晨霧正在散去,露出一條被踩倒的野徑。
    徑邊的灌木上掛著半片黑色鬥篷,在風裏晃得像麵旗子。
    “反擊。”他說,“從他們留下的線索開始。”
    小阿七的布偶突然動了動,用空洞的眼眶望向野徑深處。
    那裏傳來溪水撞擊岩石的聲音,混著某種古老的石磨轉動聲,若有若無,像誰在沉睡中翻了個身。
    林閻摸了摸小姑娘的頭,把生死簿殘頁按在胸口。
    殘頁上的血字已經褪去,隻留下淡淡的痕跡,像是某種地圖的輪廓。
    他知道,用不了多久,他們就會沿著這條野徑,找到那座被封印的古殿——以及,藏在殿中的,真正的遊戲規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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