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9章 因果之上,誰主沉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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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山風裹著鬆針的氣息灌進石門縫隙時,林閻後頸的汗毛先豎了起來。
    他摸了摸腰間的法醫工具箱——此刻它已蛻變成泛著青銅光澤的靈異羅盤,指針正瘋狂旋轉,在石板上撞出細碎的金點。
    三塊因果印記的紅光順著地麵遊走,像三條被牽引的蛇,最終在石門縫隙前交纏成一團。
    "哢——"
    這聲鎖扣崩開的脆響讓蘇小滿的手指猛地一顫。
    她懷裏的《山海圖錄》突然發燙,封皮上的雲紋像活了似的爬向手腕。"林閻哥,"她踮腳往門縫裏瞅,發梢掃過他肩膀,"裏麵有股味道,像我師祖的老檀木箱,又混著鏽鐵釘的腥。"
    林閻沒回頭。
    他盯著石門滲出的淡金光,想起昨夜在破廟裏翻到的古籍殘頁——"因果之鎖,非血非符,唯三印同輝可啟"。
    此刻三塊玉片的溫度透過衣襟烙在胸口,像在提醒他:所有的線索,從白棺屍變時那滴屍毒菌,到老狗刨墳裏養屍地的羅盤陣,都在把他往這裏推。
    "別靠太近。"他反手拽住蘇小滿的道袍帶子,率先邁入石門。
    鞋底剛觸到台階,就聽見身後韓九的冷笑:"陰司巡夜人倒像護崽的老母雞。"這男人的劍始終半出鞘,劍穗上的血漬在金光裏泛著暗褐,是他當年叛出劍閣時留下的舊傷。
    通道比想象中寬敞,四壁嵌著拇指大的夜明珠,光線昏黃得像要化在空氣裏。
    沈青走在最後,每步都用匕首尖刮過牆麵——這是她驗屍時養成的習慣,確認有沒有機關暗門。
    王書生扶了扶眼鏡,鏡片上蒙著層白霧:"溫度在下降,每深入十米低兩度。"他的聲音帶著學者特有的冷靜,可指尖卻攥著懷裏的《因果律概論》,書頁邊緣被揉出了毛邊。
    轉過第三個彎時,眾人同時頓住了腳。
    圓形大廳像被鑿空的山體,穹頂懸著顆水晶核心,足有三人合抱粗細,表麵流轉著銀河般的光帶。
    更震撼的是四壁——無數光影在石牆上翻湧,像被按下快進鍵的史書:青麵獠牙的上古神魔在雲端撕咬,血雨澆滅了九重天火;白發的初代修真者跪在焦土上,用骨血澆築出齒輪狀的"命運引擎";最清晰的畫麵裏,黑山老母的蛇尾掃過廢墟,她眉心的豎眼裏突然竄出一串幽藍代碼,像被強行植入的毒。
    "這不是曆史。"王書生的喉結動了動,指尖幾乎要貼上牆麵的光影,"是……檔案。"他的聲音發顫,"用因果律本身記錄的檔案,隻有持有因果印記的人能看見。"
    蘇小滿已經蹦到了水晶核心前。
    她伸手去碰流轉的光帶,卻在離核心半尺處被彈得後退半步:"燙!
    像摸到剛出鍋的糖畫!"她揉著發紅的指尖,突然扭頭看向林閻,"你說咱們是不是……成了看祖先日記的熊孩子?"
    話音未落,水晶核心的光帶突然凝固。
    "歡迎歸來,變量七號。"
    這聲音像浸在寒潭裏的玉,卻帶著一絲極淡的悲憫。
    眾人猛地抬頭,看見核心表麵浮起淡藍色的人影——是女媧,可她的衣袂不再是程序般的機械飄動,眼尾竟有淚痕般的光痕。
    林閻的瞳孔微縮。
    他記得在天機閣古籍裏見過對"變量"的描述:"命運引擎需要變量驗證程序穩定性,每十萬年選取七人。"而他懷裏的生死簿殘頁,正是變量的證明。
    "你說自己是囚徒?"他向前半步,聲音平穩得像在解剖台上陳述屍檢報告,"那誰把你困在這裏?"
    女媧的指尖劃過核心表麵,光影突然切換。
    畫麵裏,一個身披黑袍的身影站在剛成型的命運引擎前,他背對著鏡頭,卻在轉身時露出半張臉——是陸長風。
    "不可能!"韓九的劍"嗡"地出鞘,劍氣割碎了一縷光影,"他十年前就死在鎖妖塔,我親眼看著他被妖丹炸成碎片!"他的太陽穴突突直跳,當年叛出劍閣正是因為陸長風以"清理門戶"之名屠了他滿門,此刻舊恨混著震驚,讓他握劍的手背青筋暴起。
    懸浮的陸長風殘影低頭看了看自己透明的手掌,苦笑道:"我確實死了。
    但執念……比魂魄更頑固。"他的聲音像被風吹散的殘燭,"當年我見神魔隕落,天道崩壞,以為隻有徹底的秩序才能救這世界。
    所以在引擎啟動時,我埋下了"混沌協議"——它會在靈氣枯竭時,用混沌之力重啟一切……"
    "包括抹除所有生靈的記憶?"王書生突然插話。
    他的眼鏡滑到鼻尖,露出眼底的血絲,"所以黑山老母的複蘇,根本是你協議的副作用?
    她不過是被混沌之力喚醒的舊數據!"
    女媧的投影點了點頭:"現在協議即將觸發。
    你們有兩個選擇:重啟引擎,抹除包括混沌協議在內的所有記憶,世界回歸萬年循環的"秩序";或者……保留現有記憶,用因果印記改寫協議,但沒人知道會發生什麽。"
    大廳裏的空氣突然變得粘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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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蘇小滿摸出懷裏的夢之鑰碎片,暖光透過指縫漏出來:"要是抹了記憶,我是不是就不記得師祖被鬼抓的樣子了?"她聲音發悶,卻突然笑了,"可我現在能砸磚救自己了,憑什麽要忘?"
    韓九的劍緩緩入鞘。
    他盯著陸長風的殘影,喉結動了動,最終隻說了句:"老子活了兩百年,最恨的就是被人安排。"
    王書生推了推眼鏡,這次鏡片後的目光異常堅定:"因果律能被編寫,就該能被改寫。
    否則我們研究它做什麽?"
    林閻低頭看向掌心的生死簿殘頁。
    殘頁上的朱砂字突然泛起紅光,像在回應他的心跳。
    他想起白棺屍變時,那個被屍毒菌折磨的老人臨終前說:"我不想變成害人的東西";想起老狗刨墳裏,被走山客利用的流浪狗,眼裏還凝著未幹的淚。
    所謂功德,從來不是天道給的,是人心攢的。
    "選第二個。"他抬頭時,眼底的光比水晶核心更亮,"既然命運可以被編寫,那我們就親手改寫它。"
    話音剛落,水晶核心的光帶突然暴漲成刺目的金芒。
    林閻本能地護住身側的蘇小滿,卻聽見頭頂傳來碎石墜落的悶響——穹頂的夜明珠接二連三地爆裂,碎石砸在地上迸出火星。
    沈青猛地拽住王書生的胳膊往牆角躲,韓九的劍再次出鞘,劍氣在頭頂織成防護網。
    "核心過載!"女媧的聲音突然急促,"快抓住因果印記!"
    林閻感覺有股無形的力量纏上腳踝,像要把他往核心底部拽。
    蘇小滿的《山海圖錄》"啪"地展開,封皮上的雲紋化作鎖鏈,纏上他手腕。
    韓九的劍穗突然燒起來,血漬竟變成了金色符文,勾住沈青的腰帶。
    地麵裂開蛛網狀的縫隙,有冷風從地下深處灌上來,帶著潮濕的土腥。
    林閻在顛簸中瞥見,核心底部的石板上,浮現出一條向下延伸的階梯——不知道通向哪裏,隻知道他們即將被拽入更深的黑暗。
    "抓緊!"他吼了一聲,手指幾乎要掐進蘇小滿的手腕。
    下一秒,整座遺跡發出瀕臨崩潰的轟鳴,眾人眼前一黑,被那股力量扯進了未知的深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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