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9章 結局由你書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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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閻的指尖剛觸到門環,門內的喧嘩聲便如潮水般湧來。
陸九娘的銀飾叮當混著小七的輕喚,王書生帶著鼻音的"阿閻"撞進耳膜。
他深吸一口氣,推開門的瞬間,腳下的觸感從熟悉的青石板變成了粗糲的焦土——暗紅血跡滲進碎石縫裏,像被揉皺的舊綢緞。
"你成功了?"
青冥子的聲音從左側傳來。
林閻轉頭,見那道穿古甲的身影正站在斷劍旁,衣袂無風自動,眼尾的朱砂痕在殘陽下泛著暗金。
這位初代修真者殘念的表情罕見地鬆動著,眉峰微挑,竟帶了絲期待。
"還沒有。"林閻低頭看向掌心。
生死簿殘頁不知何時展開,泛黃的紙頁上浮著兩行金漆小字"清空因果"與"修正路徑",字跡邊緣泛著幽藍微光,像被什麽力量反複灼燒過。
焦土被踩碎的聲響從身後傳來。
陸九娘的銀步搖先撞進視野,她今日沒穿走山客的青布衫,換了件月白襦裙,發間那支銀蝶簪卻還在——那是上次在亂葬崗,他用撿來的銀器熔鑄的。"阿閻?"她伸手碰了碰他的衣袖,指尖涼得像山澗水,"這紙"
"因果碑碎了,但它的權柄落在生死簿裏。"王書生扶了扶眼鏡,不知何時已站在因果碑殘片旁。
他懷裏抱著半卷古籍,封皮上"因果律考"四個字被血漬染得模糊,"若選清空"學者的喉結動了動,聲音突然發緊,"所有生命都會像被橡皮擦過的紙,記憶、情感、執念全成空白。
而且天道受損,可能永遠填不滿這些空白。"
"那修正呢?"小七扯了扯林閻的衣角。
她發間的金線垂下來,掃過他手背——這是他教她用屍繭絲混著靈金編的,說是能避邪。
此刻金線微微發燙,像在傳遞她的緊張。
少女的聲音輕得像歎息"要犧牲什麽?"
林閻的拇指摩挲著生死簿邊緣。
他想起在破廟分炊餅時,陸九娘咬著半塊餅說"這是我吃過最甜的";想起在亂葬崗,小七指著流星說"那是星星掉下來了",他糾正說"是隕石",她卻認真搖頭"不,是星星想看看我們";想起和王書生在天機閣查古籍,兩人熬紅了眼,書生突然說"阿閻,原來我們的故事,比這些舊紙頁有趣多了"。
"跟我來。"他攥緊生死簿,走向因果碑殘片。
焦土在腳下發出細碎的響,像誰在低聲說話。
眾人跟著他圍成半圓,殘碑上的光塵還未散盡,在每個人頭頂投下淡金色的影子。
"說吧。"林閻的聲音啞得厲害,"你們最想保留的記憶。"
陸九娘的銀蝶簪晃了晃。
她望著他,眼尾的淚痣微微發顫"我想記得你救我的那一刻。"風掀起她的裙角,露出小腿上淡粉色的疤痕——那是白棺屍變時,屍毒菌啃噬的痕跡。"那天你舉著紫外線燈衝進來,光打在你臉上"她笑了,"比任何符咒都亮。"
青冥子的手按在斷劍劍柄上。
古甲鱗片摩擦的聲響裏,他的聲音像老鬆枝裂開"我想記住這場戰爭的教訓。"他望向遠處血色雲層,"萬年前我們為了因果律自相殘殺,以為力量能定義一切"殘念的身影晃了晃,"現在才明白,比力量珍貴的,是知道為何而戰。"
王書生翻到古籍某一頁,指腹撫過泛黃的紙"我想記住我們的努力沒有白費。"他抬頭時,鏡片後的眼睛亮得驚人,"不是為了青史留名,是為了證明——哪怕是被天道標為"無關變量"的小人物,也能在因果線上刻下自己的名字。"
小七突然拽住他的手腕。
金線纏上他的指節,帶著少女特有的溫度"我想記住"她仰頭,睫毛上沾著光塵,"記住哥哥教我認星星的夜晚。"林閻一怔——他從未承認過"哥哥"這個稱呼,隻說"我比你大兩歲"。
此刻少女的聲音裏帶著哽咽,"那些星星明明離我們那麽遠,可哥哥說,"它們一直看著我們呢"。"
林閻的喉嚨發緊。
他低頭看向生死簿,那兩個選項突然變得清晰起來。
清空因果就像把一壇陳酒倒回井裏,從此再無醇香;修正路徑則要親手篩去雜質,留下最清冽的酒液。
他想起在因果碑前看見的自己的記憶——那些被標為"無關變量"的碎片,此刻正像火種般在胸口燃燒。
"我選修正。"他咬破指尖,血珠滴在殘頁上。
生死簿發出嗡鳴,金漆字突然活過來,像遊魚般鑽進因果碑殘片。
焦土開始震動,殘碑上的光塵瘋狂旋轉,形成金色漩渦。
林閻看見自己的記憶碎片被卷進去——分炊餅的破廟、教小七認星的亂葬崗、和王書生查古籍的天機閣它們像釘子般楔進因果線,把原本板結的命運之繩重新編了個結。
"天道微調中"王書生突然喊了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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眾人抬頭,遠處的血色雲層正在褪成淡紫,斷劍周圍的焦土冒出嫩綠的芽。
林閻感覺有溫熱的力量順著血脈往上湧,不是靈氣,是某種更柔軟的東西——像陸九娘遞來的炊餅,像小七拽著他衣袖的金線,像王書生拍他肩膀說"走,查下一本"時的力道。
光塵散盡時,陸九娘的銀飾又開始叮當響。
她戳了戳小七的額頭"傻站著做什麽?"少女這才反應過來,撲進林閻懷裏,金線蹭得他脖子發癢。
王書生翻著古籍笑"看來我的頭發沒白熬,因果鏈篩得很幹淨。"青冥子的古甲泛起微光,他衝林閻頷首"很好,比我們當年聰明。"
林閻望著眾人鮮活的眉眼,突然笑了。
他收起生死簿,指腹擦過殘頁邊緣"我不是什麽變量終結者"他想起剛穿越時,在義莊當法醫的日子,那時他總說"死者會說話","我隻是個法醫,想給每個故事一個公道的結局。"
山風突然大了些。
林閻轉身走向戰場邊緣,鞋跟碾碎的焦土裏,不知何時冒出了野菊。
背後傳來陸九娘的喊"阿閻!
晚飯在破廟煮了粥!"小七的金線擦過地麵"哥哥等等我!"王書生的聲音混在風裏"這次可不許說古籍比粥重要!"
他腳步頓住。
風裏飄來一縷熟悉的香氣——不是陸九娘的艾草香,不是小七的金線味,像是某種久未謀麵的舊物。
遠處傳來一聲輕笑,尾音帶著點調笑的意味,像有人隔著山澗喊他的名字。
林閻側耳,那聲音卻又消失了,隻餘山風卷著野菊香,撲進他的衣領。
他繼續往前走。
背後的戰場正在改變——焦土變作青草地,斷劍化作蝴蝶飛走,血色雲層裏透出星子。
但有些東西沒變陸九娘的銀飾聲依然清脆,小七的金線依然擦著地麵沙沙響,王書生的喊依然帶著鼻音。
林閻摸了摸胸口的生死簿。
殘頁上的金漆字淡了些,但"修正路徑"四個字,正隨著他的心跳輕輕發燙。
山風再次卷起時,他聽見那聲輕笑又響了一次,比之前更近了些。
"遊戲還沒結束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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