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羽嘴角勾起一抹弧度：“流向能讓咱們站穩腳跟，能讓敵人寢食難安的地方。”
    黑石穀的礦窯，是時候點起第一把火了。
    李青那間收拾得異常幹淨的小院，如今是趙羽臨時的議事處。
    牆上掛著精細地圖，桌上攤著幾卷寫滿字的竹簡。
    “將軍，馬通是除掉了，龍牙鎮人心也暫時穩住了。”李青手指敲了敲竹簡，眉頭微蹙，“可咱們的根子問題還在。”
    “缺糧，缺錢，更缺鐵器藥材。”
    “光靠繳獲那點東西，還有屯田營的家底，撐不了幾天。”
    “後麵修望西關，養活這越來越多的人，都是無底洞。”
    趙羽坐在他對麵，指尖撚著一塊磨得光滑的黑石，沒作聲，示意他繼續。
    “得想法子，做買賣。”李青抬起頭，聲音透著一股算計。
    “龍牙鎮是偏，可它正好卡在幾股勢力中間，天生就是個能做交易的地方。”
    “西邊那些小部族，日子苦哈哈，啥都缺，鹽、茶、布匹、鐵鍋，見著就眼紅。他們手裏有馬，有皮毛，有咱們正需要的牲口。”
    “南邊山裏頭，有些零散的山民采藥打獵，也能換點錢糧。”
    “膽子再放大點，還能把那些不想走官道，怕被鎮北侯那頭層層扒皮的內地小商隊給引過來，從咱們這兒借道。”
    李越在旁邊聽得直咧嘴：“咱們是當兵的，還學人做買賣？”
    “兵馬未動，糧草先行。”趙羽掃了李越一眼，複又看向李青，“先生細說說。”
    “起步的本錢，咱們手裏有。”李青像是早就盤算好了。
    “屯田營挖出來的土豆，就是最好的敲門磚。那玩意兒產量嚇人，又頂餓，西邊那些人肯定搶著要。”
    “還有從黑風寨、馬通那兒抄來的東西，勻出一部分，也能當貨換。”
    他聲音壓低了些。
    “最要緊的，是兩樣東西：信譽，還有安全。”
    “信譽，咱們自己立。”李青看向趙羽，“將軍出告示，掛牌子，明碼標價，童叟無欺。鎮裏那些手腳不幹淨的地痞混混，誰敢伸手敲詐勒索過路客商，抓一個，嚴辦一個！”
    “至於安全……”趙羽接話，看向旁邊默立的武飛雪，還有角落裏幾乎沒有存在感的獨狼，“就得交給‘暗刃’了。”
    獨狼幾不可察地點了下頭。
    “正是！”李青語氣肯定。
    “‘暗刃’的人手，得撒出去，暗地裏盯著商路。那些不長眼的馬賊、散兵遊勇，露頭就打掉。得讓商隊覺著，來咱們這兒，安穩，下次還敢來。一來二去，名聲傳開了，龍牙鎮不就活了？”
    趙羽指尖在桌上輕輕叩擊，沉吟著：“鎮北侯那邊，怕是不會眼睜睜看著。”
    “他肯定要使絆子。”李青嘴角撇了撇，帶著冷意，“無非就是路上設卡，加重稅，再放風說咱們這兒不太平。咱們見招拆招就是了。”
    “他設卡，咱們就走他不知道的小路，讓‘暗刃’的人帶路。”
    “他加稅，咱們就給商人讓點利，少賺點，先把人拉過來。”
    “他散布謠言，咱們就用實打實的公平和安全，讓那些來過的人替咱們說話。”
    李青湊近了些，聲音更低，帶著幾分狡黠。
    “再說，鎮北侯手底下那些人，也不是鐵板一塊。塞點‘好處’過去，讓他們偶爾‘看不見’，也不是辦不到。”
    “好。”趙羽下了決心，“就按先生說的辦。李青先生，這攤子買賣上的事，你全權負責，要人要東西，隻管開口。”
    他轉向獨狼和老胡：“‘暗刃’的任務，得變變了。除了練兵、殺人，還得學會怎麽護著商隊，怎麽打聽消息。往後，說不定還得讓你們扮成行腳商人，去跟那些部族的人套近乎。”
    老胡那張沒什麽表情的疤臉動了動：“將軍放心，弟兄們學東西不慢。”
    趙羽又對李越說：“李越，你手下的人，除了日常操練，配合李先生，把鎮子裏的秩序給我看緊了，誰敢鬧事，直接拿下。”
    “是！”李越應得幹脆，雖說對做買賣一竅不通，但執行命令沒二話。
    這計劃一定，龍牙鎮這台快散架的機器，哢噠哢噠地，朝著一個誰也沒想到的方向轉動起來。
    告示很快貼遍了鎮子歪歪扭扭的土牆。
    趙羽親自帶兵，把幾個平日裏橫行霸道的地痞揪出來，當著鎮民的麵，按軍法處置了。鎮子裏一下子清淨了不少。
    第一筆買賣，是老胡帶隊幹成的。
    他挑了幾個機靈的“暗刃”隊員，換上破舊的牧民袍子，趕著幾車土豆和鹽巴，鑽進了草原邊上的一個小部落。
    過程不算順利，跟部族的人掰扯了半天，比劃帶猜，差點動起手來。好在老胡以前當斥候，懂點他們的規矩，最後用半車土豆和鹽巴，換回了一堆皮毛和幾匹瘦骨嶙峋卻耐力不錯的草原馬。
    回來時，老胡還帶回了話，說那個部落的頭人下次還想換，指名要土豆。
    李青也沒閑著。
    他從鎮子裏挑了幾個看著還算本分的鋪子掌櫃，又收攏了些逃難過來、會寫會算的流民，七拚八湊，弄了個簡陋的“賬房”。
    登記貨物，清點數目，跟外來商人初步打交道，都有了章程。
    “暗刃”的訓練也變了味兒。
    山坳裏的秘密訓練場，除了磨練殺人技，還多了些新科目。
    隊員們被逼著學說蹩腳的部族土話，學怎麽把自己拾掇得像個走南闖北的販夫走卒，學怎麽從旁人閑聊裏摳出有用的消息，甚至還得學著估算那些皮毛、草藥值多少土豆。
    獨狼還是不怎麽說話，但他射箭的手更穩了。有時為了向部族展示“誠意”，他能一箭射穿百步外奔跑的野兔眼睛，比任何話都管用。
    安穩日子沒過幾天，鎮北侯那邊的動靜就來了，比李青預料的還快。
    通往龍牙鎮的幾條破路上，突然冒出來好幾處關卡。
    盤查得那叫一個嚴，苛捐雜稅加了好幾成。
    還有風聲從外麵傳進來，說龍牙鎮最近鬧土匪鬧得凶，安邊將軍治軍不力，好幾撥想去龍牙鎮的商隊都栽了，人貨兩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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