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牆上的廝殺聲漸漸平息，北齊軍終於在付出慘重代價後選擇了暫時撤退。夕陽西下，血色殘陽照在滿目瘡痍的城頭，空氣中彌漫著濃重的血腥味和焦糊味。
    趙羽靠在城垛上，胸口起伏不定。剛才那一戰，他幾乎耗盡了所有心力。武飛雪走過來，長槍拖在地上，在石板上劃出刺耳的聲響。
    “殿下，北齊軍應該不會再攻了，至少今夜不會。”武飛雪的聲音依舊清冷，但眼中多了幾分疲憊。
    趙羽點點頭，目光掃過城下那些還在冒煙的屍體。勝了，但代價不小。城頭上橫七豎八躺著不少傷兵，有些人再也站不起來了。
    “傷亡如何？”
    “死了十三個，重傷二十一個。”武飛雪報告得很簡潔，但每個數字都沉甸甸的。
    王瑾站在不遠處，臉色蒼白得嚇人。他剛才吐了兩次，現在腿還在發軟。看著趙羽和武飛雪雲淡風輕地討論傷亡，心裏五味雜陳。
    “王大人，臉色不太好啊。”趙羽轉過頭，語氣裏帶著幾分調侃。
    “我…我沒事。”王瑾強撐著說道，但聲音明顯發顫。
    “第一次見這種場麵？”武飛雪瞥了他一眼，“京城裏的官老爺們都這樣，看慣了文書奏折，哪見過真刀真槍。”
    王瑾張了張嘴，想反駁什麽，但想起剛才自己的表現，又閉上了嘴。
    趙羽沒再理會王瑾，轉身走向城樓下。老道士正坐在一堆藥材前忙碌著，手法嫻熟地為傷兵包紮傷口。望月和蒹葭在一旁幫忙，兩人的衣服上都沾滿了血跡。
    “師父，您沒事吧？”趙羽走過去，看到老道士額頭上滲出的汗珠。
    “老夫還死不了。”老道士頭也不抬，“倒是你，剛才那一戰消耗太大，趕緊去休息。”
    “還有傷兵沒處理完。”
    “有我們在，你去休息。”蒹葭抬起頭，眼中滿是關切，“你的臉色比王大人還難看。”
    趙羽這才感覺到身體的疲憊，剛才腎上腺素上頭，現在冷靜下來，渾身都在酸痛。他點點頭，正要離開，卻聽到城外傳來一陣馬蹄聲。
    所有人都緊張起來，武飛雪第一個衝上城牆。
    “是我們的人！”她很快喊道，“是巡邏隊回來了！”
    城門緩緩打開，幾個騎兵衝了進來，為首的是個滿臉胡須的漢子，正是趙羽派出去打探消息的隊長張三。
    “殿下！”張三翻身下馬，臉色凝重，“北齊軍的大部隊到了！足足三萬人馬，明天一早就能到龍牙鎮！”
    城頭瞬間安靜下來，所有人都感受到了那股壓迫感。三萬對三百，這根本不是一個量級的較量。
    “領頭的是誰？”趙羽問道。
    “北齊的鎮北將軍慕容烈，還有他的副將蕭寒。”張三咽了口唾沫，“殿下，咱們…咱們要不要…”
    “要不要什麽？”趙羽的聲音很平靜。
    “要不要…撤？”張三小聲說道。
    城頭上的士兵們都看向趙羽，眼中有恐懼，有不安，但更多的是信任。經過今天這一戰，他們已經把這個年輕的皇子當成了主心骨。
    趙羽沉默了片刻，然後笑了。
    “撤？往哪撤？”他的笑容很輕鬆，“再說了，好不容易把這裏收拾得像個樣子，就這麽丟了多可惜。”
    “可是殿下，三萬人啊…”
    “三萬又怎樣？”趙羽拍拍張三的肩膀，“人多有人多的打法，人少有人少的活法。咱們這不是還活得好好的嗎？”
    武飛雪看著趙羽，眼中閃過一絲複雜的情緒。她見過太多麵對絕境就崩潰的人，但這個皇子…真的很特別。
    “都散了吧，該吃飯吃飯，該休息休息。”趙羽揮揮手，“明天還有硬仗要打，養足精神。”
    士兵們陸續散去，但腳步都有些沉重。王瑾走到趙羽身邊，欲言又止。
    “王大人有話要說？”
    “殿下，真的不考慮…戰略轉移？”王瑾小心翼翼地說道。
    “你覺得我們能跑到哪去？”趙羽反問，“北齊的騎兵比我們快，地形他們比我們熟，真要跑路，隻會死得更慘。”
    “那…那怎麽辦？”
    “兵來將擋，水來土掩。”趙羽說得輕鬆，但眼中閃過一絲深沉，“王大人，你不是想看看我這個廢柴皇子有什麽本事嗎？明天就讓你看個夠。”
    王瑾心中一凜，不知道為什麽，他總覺得趙羽還有什麽底牌沒有亮出來。
    夜深了，龍牙鎮陷入了詭異的寧靜。城頭上的哨兵們緊張地盯著遠方，生怕北齊軍會夜襲。但直到天亮，什麽都沒有發生。
    趙羽在自己的房間裏盤腿而坐，運轉著體內的真氣。經過今天的戰鬥，他感覺自己的修為又有了些許進步，距離築氣後期隻有一步之遙。
    老道士推門而入，手裏端著一碗熱騰騰的藥湯。
    “喝了它。”
    “什麽藥？”趙羽接過碗，聞了聞，有股苦澀的味道。
    “補氣養血的，你今天消耗太大。”老道士在他對麵坐下，“明天的仗，你打算怎麽打？”
    趙羽一口氣喝完藥湯，苦得直皺眉頭。
    “還能怎麽打？硬碰硬唄。”
    “三萬對三百，你確定？”
    “師父，你覺得我們還有選擇嗎？”趙羽放下碗，“既然來了，那就好好招待招待他們。”
    老道士看著趙羽，眼中有欣慰，也有擔憂。這個弟子的心性確實不錯，但麵對如此懸殊的實力差距…
    “師父，你在擔心什麽？”趙羽察覺到了老道士的情緒。
    “沒什麽，隻是覺得…算了，早點休息吧。”老道士起身要走，卻被趙羽叫住。
    “師父，如果…我是說如果，明天我們真的守不住，你們就先走。”
    “胡說什麽？”老道士轉過身，眼中閃過一絲怒意，“老夫什麽時候教過你臨陣脫逃？”
    “我不是那個意思…”
    “那你是什麽意思？”老道士的聲音提高了幾分，“你以為老夫是貪生怕死之輩？”
    趙羽苦笑一聲，他知道老道士誤會了。他隻是不想讓這些關心自己的人因為自己而送命，但這話他說不出口。
    “師父，我隻是…”
    “行了，別說了。”老道士擺擺手，“生死有命，富貴在天。明天的事明天再說，現在好好休息。”
    說完，老道士頭也不回地走了出去，留下趙羽一個人坐在房間裏發呆。
    窗外傳來夜鳥的啼叫聲，顯得格外淒涼。趙羽走到窗前，看著遠方的夜空，心中五味雜陳。
    明天，真的能守住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