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天還沒亮,北齊軍的號角聲又響了。
    這次他們學精了,沒有再從正麵強攻,而是分兵三路,同時對龍牙鎮東、西、北三麵發起進攻。
    “這是要把我們拆了啊。”趙羽站在城樓上,看著城下黑壓壓的敵軍,倒是笑了。
    “兵力不夠,守不住三麵。”武飛雪在旁邊說。
    “守不住就放棄一麵。”趙羽很幹脆,“北麵城牆本來就矮,放棄那邊,把兵力全集中在東西兩側。”
    “放棄北麵?那不是讓北齊軍直接進城?”
    “不會。”趙羽指了指北麵城牆外,“我昨晚讓人在那邊挖了一圈壕溝,雖然不深,但足夠拖延他們半個時辰。”
    武飛雪看了他一眼“你什麽時候安排的?”
    “就你給我送湯的時候。”趙羽笑了笑,“我讓人趁夜挖的,北齊軍估計還沒發現。”
    武飛雪沉默了片刻,點了點頭“好,我去守西麵。”
    “等等。”趙羽叫住她,“一會兒如果北麵頂不住,立刻撤回來,別硬撐。”
    “知道了。”
    武飛雪轉身離開,趙羽看著她的背影,莫名覺得這女人挺靠譜的。
    至少比王瑾那個慫包強多了。
    說到王瑾,這家夥此刻正站在城樓下,滿臉糾結地看著城牆上來來往往的士兵。
    “王大人,站著看戲可不行啊。”趙羽的聲音從上麵傳來。
    王瑾抬起頭,看到趙羽正趴在城垛邊,朝他招手。
    “殿下有何吩咐?”王瑾硬著頭皮問。
    “你會射箭嗎?”
    “會是會,但不太準……”
    “夠了。”趙羽直接打斷他,“上來,給我搭把手。”
    王瑾臉都綠了。
    他一個欽差大臣,現在要去城牆上射箭?
    可看著趙羽那張笑眯眯的臉,他又不敢拒絕。
    “好……好吧。”
    王瑾咬著牙爬上城樓,趙羽直接塞給他一把弓和一壺箭。
    “一會兒北齊人上來,你就朝下麵射,瞄不準沒關係,反正下麵人多,閉著眼睛都能射中。”
    王瑾接過弓箭,手都在抖。
    “殿下,我……我真不太會……”
    “放心,第一次都這樣。”趙羽拍了拍他肩膀,“習慣就好了。”
    王瑾欲哭無淚。
    他就想安安靜靜當個欽差,寫寫奏折,混點差事,怎麽就被拉上城牆當兵了?
    但沒等他多想,北齊軍的攻勢已經開始了。
    黑壓壓的騎兵從三個方向同時發起衝鋒,戰馬的蹄聲震得地麵都在顫抖。
    “放箭!”趙羽一聲令下。
    城牆上的守軍齊刷刷地放箭,密集的箭雨傾瀉而下,衝在最前麵的北齊騎兵紛紛中箭落馬。
    但後麵的騎兵根本不管,踩著同伴的屍體繼續往前衝。
    王瑾哆哆嗦嗦地拉開弓,閉著眼睛朝下麵射了一箭。
    箭飛出去,他自己都不知道射到哪兒去了。
    “王大人,睜開眼睛射!”趙羽在旁邊喊。
    “我……我不敢……”
    “不敢也得射!你以為北齊人上來會放過你?”
    王瑾打了個激靈,硬著頭皮睜開眼睛,再次拉弓。
    這次他看到自己的箭射中了一個北齊士兵的肩膀,那士兵慘叫一聲,從雲梯上摔了下去。
    王瑾愣住了。
    他……他殺人了?
    “別愣著!繼續射!”趙羽的聲音把他拉回現實。
    王瑾機械地拉弓、放箭、再拉弓、再放箭。
    一開始他還覺得惡心,但射著射著,他發現自己竟然麻木了。
    甚至在看到一個北齊士兵爬上城牆,被旁邊的屯田兵一刀砍死時,他心裏竟然冒出一絲慶幸。
    慶幸死的不是自己。
    “王大人,你還活著?”趙羽的聲音忽然在耳邊響起。
    王瑾這才發現自己滿臉都是血,不知道是敵人的還是自己的。
    “還……還活著。”他聲音發顫。
    “那就繼續。”趙羽咧嘴一笑,“戰鬥還沒結束呢。”
    這一仗從清晨打到正午,北齊軍留下了上百具屍體,但龍牙鎮的守軍也傷亡慘重。
    北麵城牆雖然有壕溝拖延,但還是被北齊軍突破了一段,好在武飛雪及時帶人支援,硬是把缺口給堵上了。
    當北齊軍再次鳴金收兵時,城牆上的守軍幾乎全都癱在地上,連動都不想動。
    王瑾坐在城垛邊,看著自己沾滿血汙的雙手,整個人都是懵的。
    “王大人,感覺怎麽樣?”趙羽走過來,遞給他一壺水。
    王瑾接過水壺,灌了一大口,才開口“殿下,下官今天……殺了幾個人?”
    “不知道。”趙羽很坦然,“戰場上誰記得這個。”
    王瑾苦笑“下官這輩子,從沒想過有一天會殺人。”
    “習慣就好了。”趙羽拍了拍他肩膀,“你今天表現不錯,至少沒逃。”
    王瑾沒說話,隻是看著城下那些屍體,忽然問“殿下,我們真的守得住嗎?”
    趙羽沉默了片刻,才說“守得住,也守不住。”
    王瑾愣了“什麽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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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守得住,是因為我們還有一口氣。”趙羽說,“守不住,是因為我們的時間不多了。”
    “時間?”
    “糧草。”趙羽看向遠處的北齊軍營,“再打下去,龍牙鎮的糧草最多撐半個月。半個月後,守不守得住都一樣。”
    王瑾臉色一白。
    他終於明白了趙羽為什麽一直那麽急。
    不是因為北齊軍有多強,而是因為時間站在北齊軍那邊。
    “那怎麽辦?”王瑾問。
    “辦法有一個。”趙羽說,“但很冒險。”
    “什麽辦法?”
    “去一趟望月穀。”趙羽看著王瑾,“那裏有東西能救龍牙鎮。”
    王瑾皺起眉“望月穀?那是什麽地方?”
    “一個藏著秘密的地方。”趙羽笑了笑,但笑容裏帶著一絲苦澀,“也是一個可能讓我死掉的地方。”
    王瑾聽得雲裏霧裏,但他看著趙羽的眼神,忽然覺得這位皇子比他想象中還要複雜。
    “殿下……”
    “別問了。”趙羽擺擺手,“你隻需要知道,我會想辦法守住龍牙鎮。至於其他的,你管不了,也別管。”
    王瑾張了張嘴,最後還是點了點頭。
    趙羽轉身離開,走了幾步,忽然回頭“對了,王大人,你那份奏折寫好了嗎?”
    “還……還沒。”
    “那就快點寫。”趙羽說,“寫完了派人送回京城,就說龍牙鎮守軍浴血奮戰,擊退北齊軍三次進攻,請朝廷速派援軍。”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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