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頭的廝殺還在繼續，但北齊軍的攻勢明顯弱了下來。
    王瑾擦了把臉上的血汙，分不清是敵人的還是自己的。他看著趙羽依舊站在那裏，連姿勢都沒怎麽變過，隻是偶爾轉頭看看哪段城牆，然後簡短地下個命令。
    “撤了。”趙羽忽然開口。
    “什麽？”王瑾一愣。
    “北齊人撤了。”趙羽指了指城下，“看那邊，中軍旗往後移了。”
    王瑾順著他手指的方向看去，果然，黑壓壓的北齊軍隊正在緩緩後退，留下滿地的屍體和還在燃燒的火油。
    “他們……就這麽走了？”
    “不走還能怎麽辦？”趙羽轉過身，臉上沒什麽表情，“強攻龍牙鎮本來就不是什麽聰明主意。他們這次是試探，順便給咱們點下馬威。”
    王瑾張了張嘴，想說什麽，最後還是咽了回去。
    城牆上響起零星的歡呼聲，但很快就被趙羽一聲冷喝壓了下去：“都他娘的給我閉嘴！打掃戰場，清點傷亡，修補城防！誰他娘的敢偷懶，老子親自抽他！”
    士兵們立刻散開，開始忙活起來。
    武飛雪走了過來，槍尖上還滴著血：“死了十三個，重傷二十一個。”
    “嗯。”趙羽點點頭，“把傷員抬下去，該截肢的截肢，別拖著。”
    “是。”武飛雪應了一聲，頓了頓，“殿下，北齊這次來得太快了。”
    “我知道。”趙羽看著城外逐漸遠去的北齊軍隊，“他們肯定在附近有眼線。”
    王瑾心裏咯噔一下。
    趙羽轉頭看了他一眼，沒說話，隻是拍了拍他的肩膀：“王大人，辛苦了。下去歇著吧。”
    這一拍，王瑾渾身的汗毛都豎了起來。
    他僵硬地點點頭，轉身往城樓下走。腳步剛邁出去，就聽見趙羽在身後淡淡地說：“對了，王大人。”
    王瑾腳步一頓。
    “京城那邊的事，我都知道。”趙羽的聲音很平靜，“你是來查我的，對吧？”
    王瑾後背的冷汗瞬間就下來了。
    “殿下……”
    “別緊張。”趙羽笑了笑，“我沒怪你的意思。你隻是奉命行事，我懂。”
    王瑾轉過身，看著趙羽那張年輕的臉，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什麽。
    “不過呢，”趙羽話鋒一轉，“既然你都看到了，那我也不瞞你。龍牙鎮這地方，水很深。你要是想活著回京城，最好別多管閑事。”
    “殿下這是在威脅下官？”王瑾硬著頭皮問。
    “威脅？”趙羽搖搖頭，“我是在救你。”
    他走到城牆邊，看著遠處的山脈：“王大人，你知道我為什麽會被發配到這裏嗎？”
    王瑾沒說話。
    “因為我不聽話。”趙羽自顧自地說，“京城那些人，他們要的是一個聽話的皇子，一個可以隨時犧牲的棋子。我偏偏不想當那個棋子。”
    “所以殿下就……”
    “所以我就來了這裏。”趙羽打斷他，“龍牙鎮雖然破，但好歹是我的地盤。我說了算。”
    王瑾沉默了。
    “行了，下去吧。”趙羽揮揮手，“好好想想，你是要繼續當京城那些人的狗，還是……”
    他沒說完，但王瑾懂了。
    三天後，趙羽突然暈倒了。
    武飛雪第一個發現的。她當時正在校場訓練士兵，看見趙羽從府衙裏走出來，走了沒幾步，整個人就軟了下去。
    “殿下！”
    武飛雪幾個箭步衝過去，扶住了趙羽。
    趙羽的臉色蒼白得嚇人，額頭上全是冷汗，嘴唇都在發抖。
    “快！叫大夫！”武飛雪喊道。
    龍牙鎮的大夫是個老頭，姓孫，醫術還算不錯。他趕過來的時候，趙羽已經被抬進了房間。
    孫大夫把了把脈，臉色越來越難看。
    “怎麽樣？”武飛雪問。
    “這……”孫大夫猶豫了一下，“殿下這是舊傷複發，而且……”
    “而且什麽？”
    “而且體內有股很古怪的力量，我從沒見過。”孫大夫擦了擦汗，“這力量很霸道，一直在衝擊殿下的經脈。殿下能撐到現在，已經很不容易了。”
    武飛雪臉色一變：“那怎麽辦？”
    “我……我也沒辦法。”孫大夫苦笑，“這不是普通的病，得找修行之人才行。”
    修行之人？
    武飛雪腦子裏閃過一個念頭。
    蜀山。
    她記得趙羽說過，他曾經在蜀山待過一段時間，還拜了個師父。
    “去準備馬車。”武飛雪站起身，“我帶殿下去蜀山。”
    “蜀山？”孫大夫一愣，“那可是修仙門派，咱們這種凡人……”
    “管不了那麽多了。”武飛雪打斷他，“殿下要是有個三長兩短，龍牙鎮就完了。”
    她說的是實話。
    這三天裏，北齊軍雖然沒再進攻，但一直在城外遊弋。所有人都知道，這隻是暴風雨前的平靜。一旦趙羽出事，龍牙鎮的士氣必然崩潰。
    武飛雪不敢賭。
    馬車一路狂奔，三天後到了蜀山腳下。
    蜀山的山門很氣派，青石鋪就的台階一直延伸到雲霧深處。山門前站著兩個守門的弟子，都是十七八歲的年紀，穿著統一的青色道袍，腰間掛著長劍。
    “站住！”其中一個弟子伸手攔住了武飛雪，“蜀山重地，閑人免進！”
    “我找李英奇。”武飛雪直截了當地說。
    兩個弟子對視一眼，臉上露出古怪的表情。
    “李師叔？”左邊那個弟子上下打量了武飛雪一眼，“你是什麽人？”
    “我是她徒弟的護衛。”武飛雪指了指馬車，“他病了，很重。”
    “哦？”右邊那個弟子走到馬車邊，掀開簾子看了一眼，然後冷笑一聲，“就這？一個凡人而已，也配勞煩李師叔？”
    武飛雪眼神一冷：“你說什麽？”
    “我說，”那弟子挑釁地看著她，“你們這些凡人，別以為攀上了蜀山就能為所欲為。李師叔前段時間才剛醒，正在調養，哪有空管你們這些破事？”
    武飛雪深吸一口氣，壓下心頭的火氣：“那我能見見掌門嗎？”
    “掌門？”兩個弟子都笑了，“你算什麽東西？也配見掌門？”
    武飛雪不說話了。
    她直接拔出了長槍。
    “你想幹什麽？！”兩個弟子臉色大變，齊齊按住了劍柄。
    “讓開。”武飛雪的聲音很冷，“不然別怪我不客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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