瓦沙克說出來的話猶如平地一聲驚雷，阿加雷斯的視線落到了一邊冷笑的周祗身上。他怎麽不知道瓦沙克什麽時候跟眼前這個平民有什麽交流了？
    “瓦沙克……”阿加雷斯捏著瓦沙克的小臂，“你在說什麽？你知道，你在說什麽嗎？”
    “我知道。”瓦沙克抽出了手臂，他的目光緊緊鎖在周祗身上，眼神裏多出來的東西阿加雷斯看得出來卻又不想看出來，“你不要抵觸我，我會幫你的。”
    周祗皺眉，他比所有人都要不理解：“你說我是預言之中的人，那麽預言所說的是：天外來客，雨神降臨。意思是指我是天外來客，那麽你跟我就完全不是一個維度……說通俗點，不是一個世界的人。既然這樣，我又怎麽可能不抵觸你？你又怎麽可能幫到我？”
    “夠了。”阿加雷斯打斷了瓦沙克想要解釋的話，從剛才開始他就一直跟個局外人一樣，說什麽都被忽視，“瓦沙克，我們費盡心思讓你活過來不是為了讓你在這發瘋說那些預言的。”
    “那是為了什麽？”瓦沙克反問，漆黑的瞳孔就這兒盯著阿加雷斯，“阿加雷斯，你們救活我難道不是為了拯救這個城邦嗎？”
    阿加雷斯心中鬱悶：“那你……”欲言又止，有些話他說不出口了。複活歸來的瓦沙克似乎不再是記憶之中的瓦沙克，那人的眼中多了一些他不曾看見過的東西，他惶惶不安，他無法接受。
    外頭響起了風吹沙礫的聲音，沙礫滾過穹頂之上的玻璃，發出了不小的聲音。天已經徹底黑了下來，明月高懸，烏雲緩緩移動遮蓋了半個月亮，也擋住了一大半的光亮。僅剩的那些光透過玻璃落到了瓦沙克臉上，柔和與美感交疊在了那張無比熟悉的臉上。
    話到嘴邊的周祗還是咽下了那些話，他承認，這會兒他十分想念謝方寧。眼前的這個瓦沙克或許在死亡之後被傳送到了某個分支出來的時空裏，他在那裏成為了謝方寧，遇到了那裏的周祗，走了很長一部分隻屬於他們兩個人的路程。
    可是，周祗清晰地清楚，在這條分支線裏存在隻屬於他的謝方寧，而他也隻屬於這條分支線裏的謝方寧。
    感情是沒辦法分割的，也沒有替代品，即便長得一模一樣即便都起源於同一個主體，可是唯一性是不會改變的。
    瓦沙克看著阿加雷斯：“阿加雷斯，你已經忘記我們曾經許下的諾言了嗎？”
    諾言？
    阿加雷斯鬆開了瓦沙克，他覺得自己此刻無比失望。失望到他開始後悔，後悔逼迫薩米基納把瓦沙克複活，後悔自己整日裏除了思念瓦沙克再無他想。
    “是你忘了。”阿加雷斯的聲音染上了憤怒，卻又逐漸趨於平淡，“瓦沙克，你毫無作用。”
    這話如附了毒的藤蔓，纏繞在了瓦沙克好不容易再次跳動的心髒上。他痛苦地捂住自己的心髒，方才還瘋狂跳動的心髒此刻正慢慢失去活力，隨之消散的還有他的生命力。
    “不……”瓦沙克跪倒在地，他絕望而又不甘，最後卻把自己的視線投到了周祗身上，“周……不……”
    連一句完整的遺言都不曾說出口，瓦沙克在周祗三人震驚的目光之中化為了沙礫。
    阿加雷斯冷漠地蹲下身，他捧起沙礫，沉默了片刻，而後揚起：“瓦沙克，你因我的情誼而回魂，可你無法回應我的情誼，那回魂的你又有什麽作用呢？”
    “你對他……做了什麽？”周祗的聲音都嘶啞了，他原以為不論是哪一條平行時空哪一個故事之中，‘自己’絕對不可能會傷害‘謝方寧’。可是，眼前的阿加雷斯陰狠的目光裏連一絲不舍都沒有。更別提，那兩人之間是否還存在什麽感情了。
    阿加雷斯挑眉：“我說得還不夠明白嗎？他仰仗我的感情而回魂，若他不能回應我，那我自然不願意把這些感情施舍於他。”
    “你殺了他？”周祗擰眉。
    “怎麽算我殺的呢？”阿加雷斯的表情十分輕蔑，連帶著他右眼下的黑痣也變得鮮活了一些，“他兩年前便死了，現在這條命是我給的。如今我不想給了，收回了而已。你怎麽覺得，是我的錯呢？”
    這話說得輕而易舉。
    周祗沉默了片刻，而後輕笑了一聲：“當然，公爵您說得對，方才那人跟瘋子一般，活與死又有什麽區別呢？”
    話音一落，阿加雷斯的表情變得陰鬱起來，他緊緊盯著周祗，左看右看才問道：“他說的那些，你都知道什麽？你們來自天外？”
    陳瑜和秦時希都摸了摸鼻尖，有些尷尬。兩個人都不是什麽善於說謊類型的人，隻好把目光投向周祗。這人倒是老神在在的：“是的，你信嗎？”
    “……”阿加雷斯勾了勾唇，“所以，對於你們來說，我們這群人不過是螻蟻？”
    “如果你非要這麽認為的話……”周祗也不示弱。
    二人之間無形之中似乎起了一場無硝煙的戰事。
    “嗬嗬。”阿加雷斯越笑越大聲，他退後了兩步，從懷裏掏出了一個精致的小鈴鐺，不過輕輕搖晃便發出了清脆的響聲。宮殿的大門被推開，訓練有素的士兵圍住了周祗三人。他走到一個士兵身邊，一把抽出了鐵劍，轉身劍刃便架到了周祗的肩膀上。
    鋒利的劍刃劃破了周祗的脖頸，他微微歪頭，稍微躲開了一些。
    “螻蟻？你說我們是螻蟻？”阿加雷斯笑著，“現在，你該告訴我，到底誰才是螻蟻了。”
    周祗並不膽怯，他緊緊盯著阿加雷斯的眼睛：“當然不是我們。”
    不必吧，大哥？
    陳瑜在心裏呐喊，都刀架脖子了，就不必為了這點麵子非要嘴硬了吧？
    怒極反笑，阿加雷斯真的不太明白眼前這個男人到底在狂什麽。若是平日，他這一刀早在這人盯著他的時候就已經揮下去了，又怎麽會給這人說話的機會？
    可是……瓦沙克的預言從未錯過，若是眼前這幾人當真是天外來客，那這幹旱是否有救？
    片刻的猶豫讓阿加雷斯徹底成為了被動的狀態，他的一些微表情被周祗盡收眼底。也就是這猶豫，讓周祗徹底排除了幾個創作此副本的人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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