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圍再一次陷入了黑暗，周祗伸出手想要去抓剛剛還站在自己眼前的另一個自己，可是他卻抓了個空。流暢的音樂聲響起，這一次不再是二胡拉出來的，而是鋼琴。
    大概是鋼琴的音調對於周祗來說更容易辨認一些，很快他便聽出了是什麽歌曲。
    “《黑武士》？”周祗呢喃著。
    “雖然還沒有到時間……”老人的身影又一次出現，一束白光打在了他的身上，更是照亮了他的周圍。他的身側放置著一架鋼琴，鋼琴椅上坐了兩個男人，一個左手在彈奏一個右手在彈奏，音樂便是從他們二人指縫之間流淌而出，“但如果你堅持不住了，可以選擇現在就結束。”
    周祗往前走了兩步，他想要看清那二人是誰，可他發現不論他走多少步，那束光源所在地總是離他很遠：“我還沒有完成任務對嗎？”無奈，他隻好放棄，“這裏的一切，都尚未完成……”
    “你能走到這一步已經挺超乎預期的了。”老人的聲音沙啞，如被拉斷琴弦的小提琴一般。
    “那就再給我一點時間吧。”周祗垂下了眼眸，“把我的這段記憶拿走吧……作為一段數據或者是程序，我想在最後的這段日子裏，過得……稍微快樂一些。”
    老人那渾濁的眸子動了動，他歎了一口氣：“不過是假象而已，你不是最討厭這些假象了嗎？”
    曾幾何時，周祗麵對這些‘動之以情’的幻境都嗤之以鼻，他甚至可以通過蛛絲馬跡很快分辨出來並立即抽身。可如今的他，卻主動說出‘再等等’的字眼。
    “起碼，有些事情是真實發生的不是嗎？”周祗笑了笑，這笑有些慘淡，讓人瞧著隻覺得心裏悲涼，“拚湊起來的故事，拚湊起來的故人，起碼有一部分是真的……隻要有一部分是真的就行。”
    “你的時間還很長，你還有很多事情需要去做。”老人點點頭，“當然，如果這是你的願望，我願意為你實現。”說著，他舉起了自己枯敗的手。
    周祗突然開口問道：“我有一個問題，你能回答我嗎？”
    “隻有一個問題嗎？”老人盯著周祗，“你什麽問題，我都會回答你，你知道的，我不會騙你。”
    “‘知更鳥’副本之中，六號房的碎屍……”周祗深吸了一口氣，他抖著唇問道，“是……是陸朝漾嗎？”
    老人開口：“帶著答案問問題，不像是你的作風。”
    沒有正麵回答，卻給出了答案。
    周祗滾了滾喉嚨，他的確猜到了，可他本想有一個僥幸。當他知曉‘知更鳥’副本當中五號是陸朝漾、七號是謝方寧的時候，當他聯想到謝方寧曾說過他殺害過陸朝漾的時候，當他猜到從他睜眼進入這個所謂的遊戲之後的那些故事都是拚湊出來的時候……他就已經猜到了，那具莫名其妙出現在他房間的屍體是誰了。
    係統明確了凶手是他，那屍體的可能性便隻能指向一個人……
    “你很聰明，不過是細枝末節便能猜到這麽多，可你的精神力似乎變得很弱了。”老人抬手，下一秒他出現在了周祗麵前，那隻手放到了周祗的顱頂，“接下來，還是祝你有個好夢吧，周祗……”
    很快，周祗便消失在了這片虛無當中，緊隨其後消失的便是那架鋼琴和彈鋼琴的兩個人。
    老人抬頭，神情悲戚：“如果可以，我也不希望是你在經曆這些……友情、親情、愛情，當這些夾雜在殺戮裏麵，一定會變得痛苦萬分的。”他的樣貌再一次變回了年輕的樣子，變成了那張跟周祗一模一樣的臉，“可我幫不了你……不過你猜錯了一點，我才是那個，沒有未來與過往的……數據。”
    等到周祗再睜開眼的時候，耳邊響起的便是秦時希‘哐哐’的敲門聲音以及他催促起床的聲音。周祗被吵得頭疼，他敲了敲自己的頭，好像有什麽東西從他腦子裏一閃而過了，可他卻又捕捉不到。
    “什麽事？”周祗揉著太陽穴拉開了房門，他臉色很臭地看向眼前的秦時希，“最好是正事。”
    秦時希愣了一下，視線不自覺就被周祗因為睡覺而翹起來的那一撮頭發：“啊，你還在睡啊……”
    “……”周祗疑惑，“你怎麽說的是這句話？”幾乎是下意識的，他自己也沒發覺為什麽會問出這個問題。
    “額，那我應該問什麽？”秦時希不解，不過他也沒把這事當回事，立即開口道，“又來了六個參與者，其中……”
    “有人說認識我？”周祗問道，這是他今日第二次不假思索脫口而出的話了，好似在走流程一般，又像是某些既定軌跡。
    這種熟悉的‘預言’情況再一次出現，他一時之間竟覺得有些心慌。
    秦時希驚訝點頭：“對，有兩個人，一男一女，其中有一個是個卷發的漂亮妹妹。”
    “卷發？”周祗有些發愣，“誰？”
    “說是姓陸，她身邊還跟了個白頭發的男人。”秦時希描述道，“那男的特別誇張，把自己當個大爺一樣。”
    特征明顯，周祗自然能猜得出來是哪兩個人。可是……好像有什麽不對勁。
    “在哪裏？”周祗的聲音有些急躁，得到‘在大殿’的答案後，他急匆匆跑了過去。大殿那扇金碧輝煌的大門此刻是敞開的模樣，裏邊不時傳來了說話的聲音。
    周祗一手扶在門上，由金子所雕刻而成的花紋印在了他的掌心處：“陸朝漾？”
    聞言，披散著卷發的女人轉過身，那雙明媚的眼睛亮了亮。她對著周祗揮手：“你總算來了！該不會睡覺睡到現在吧？”
    真真實實的人就站在眼前，記憶裏的一些真相似乎被覆蓋住了，填充進了新的東西。
    “你幹嘛？”陸朝漾見周祗站在原地一動不動，臉上的表情又是錯愕又是疑惑的，“你幹嘛一副見到鬼了的表情？出事了？”
    “沒……沒有。”
    一切，好像回到了故事該有的正軌上了，但又似乎不太對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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