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周祗跑回大殿門外的時候，他突兀地放慢了自己的步伐，腦子裏回蕩著的是薩米基納的那句：“那個拿著雙刀的男人已經大開殺戒了哦~”
    “為什麽？”緊隨其後的是程西洲，其他幾人留在了那地下室攔住了地下室裏的阿加雷斯幾人，“你在害怕嗎？”
    周祗猛地回頭，離他很近的程西洲甚至能看見他脖子上‘突突’直跳的青筋。程西洲頓了一下，要出口的話哽在了喉嚨口。
    “最好不是你搞得鬼！”周祗咬牙切齒，可他的聲音在抖，正如程西洲所說，他在害怕。
    大殿裏待著三個人，謝方寧、陸朝漾、裴川今，這三個人他無法接受任何一方出現問題，他更沒有辦法接受親眼見到這三個人出現對峙的情況。
    “如果是呢？”程西洲雙手環胸，提高了自己的聲音。
    下一秒，周祗手中那把鑲嵌著白色歐泊石的短刃就架在了程西洲的脖子上，迫使著程西洲抬起了自己的下巴：“我會殺了你。”
    “嗬嗬……”程西洲笑出了聲，他抬手，食指和拇指捏住了刀刃輕輕撥了開來，“你未免太過自信了。”
    周祗收回了短刃，一言不發地走向了大殿。
    沉重的殿門碎裂了一半，周祗一腳踩在了碎石塊碎木塊上發出了難聽的聲音。大殿之內的光源還是很充足的，行至殿門前的周祗是可以看清整個大殿之內的狀況的。
    屍體橫陳是意料之中的，撲鼻的血腥味也是意料之中的，而阿加雷斯所坐著的那個高位此刻換上了一個意料之外的人。那人身側放了一黑一白兩把沾了血的長刀，一隻手裏提著一顆人頭，似乎正仔細端詳著人頭，另一隻手還在替其打理沾了汙血的卷發。
    沾了血漬的手指慢條斯理地穿過卷發，盡顯優雅。而他的腳邊是另外一顆人頭，正對著周祗，緊閉雙眸，臉頰上的雀斑被鮮血覆蓋，已經看不太清了。
    周祗呼吸一滯，雙手握拳，而後朝著高座之上的男人就衝了過去，一拳打在了男人的臉上。
    人頭從男人的手中被拋了出去，咕嚕嚕就這麽滾到了程西洲的腳邊。
    麵部朝上，是瞪大了眼的陸朝漾。
    程西洲挑了挑眉，而後抬眼看向正對著裴川今瘋狂出拳的周祗，那二人一句話都沒說，周祗更像是發了瘋完全失去了理智。
    “不問問原因嗎？”程西洲拱火，“或許有難言之隱呢？”
    周祗的手一頓，可是他目之所及的隻有裴川今那張淡漠的臉，根本沒有要解釋的樣子。他揪著裴川今的衣領，牙齒咬破嘴唇嚐到了血腥味：“你最好能說出一個理由來！”
    “……能有什麽理由？”裴川今囁嚅著嘴唇，他那雙漆黑的瞳孔緩緩轉動，而後聚焦到了周祗那張憤怒異常的臉上，“你不是說永遠不會丟下我嗎？不是說會永遠站在我這邊嗎？”
    那日，已經去了其二世界的周祗千裏迢迢趕回了其一世界來接他；那日，周祗微笑著告訴他：“裴川今，我將會永遠站在你這一邊。”。
    怎麽今日就都變了呢？是因為他殺了陸朝漾和謝方寧嗎？
    周祗憤怒到了極點，他能明顯感覺到胸腔之中鬱結了一團怒氣：“可你都幹了什麽？！”方才進門之前他的手還在不自覺顫抖，可這一會兒已經不抖了。
    顫抖是因為對未知的恐懼。
    而如今呢？事實擺在了他的眼前，迫使他去接受了。
    “裴川今，你的記憶全都回來了，對嗎？”周祗握拳擊打裴川今的右手已經麻了，關節處還滲了血，而被毆打的人此刻臉上也都是淤青，“那你為什麽不還手？”
    裴川今麵部突然抽搐了一下：“這段時間，我挺感謝你的照顧的。”他伸手扭住了周祗的手腕，掌心粘膩的血漬還未全部幹透，“讓你打幾拳，無所謂，反正你也殺不了我。”說完，他一用力，周祗整個人被甩了出去，又狠狠撞在了牆麵上，砸出了不小的坑。
    “咳……”周祗猛地咳出了一大口的血，喉嚨裏是濃稠的血痰，咳都咳不出來。他深吸一口氣，卻覺得肺部疼痛難忍，這一口吸氣讓他感覺疼痛感瞬間遍布了全身。耳鳴聲讓他腦子更是一片混沌，短暫地失去了思考。
    “真是可惜……”裴川今揉了揉自己的臉，而後把視線落到了一直站在那的程西洲身上，“你們的計劃徹底失效了。”
    程西洲臉上掛著笑：“是嗎？”
    “程西洲，沒了周祗，你又算什麽呢？”裴川今臉上也帶上了笑，他朝著程西洲一步步走了過去，一邊走一邊掏口袋找發繩，而後掏出了根粉色的發繩，他盯著發繩看了兩眼，皺了皺眉，呢喃了一句，“就剩這個了，將就一下吧。”
    粉色的發繩，是陸朝漾分給他的。
    “所以呢？你也殺不了我。”程西洲緊緊盯著正在綁頭發的裴川今，“可你的弱點卻被我們找到了。”
    “弱點？”裴川今嗤笑一聲，似是聽到了什麽笑話，“可你們失敗了呀，我都這麽配合了，你們還是失敗了，這都是第幾次了？”他掰著手指算了算，“十次？”
    “十一次。”程西洲滾了滾喉嚨，這是他和周祗第十一次失敗了，卻也是他們最接近成功的一次。
    裴川今笑著搖了搖頭：“謹記自己的失敗，西洲，你一直沒變。”他早已走到了程西洲的麵前，對方的臉上一直掛著笑，好似不曾破防。他伸手去撥程西洲那頭金色的頭發，發絲柔軟，讓他有點貪戀這久違的觸感，“可我明明記得，你瘋了。”
    時間的長河裏，永生便是詛咒，程西洲早已迷失了自我。
    “難道，你還正常嗎？”程西洲打掉了裴川今的手，直視著對麵難得露出了整張臉的男人，“屠戮讓你對生命早已失去了敬畏，你僭越於生命之上之時腦子裏想的是什麽？但求一死，對嗎？”不然，又怎麽會配合他們，試驗了一次又一次，隻為找一個死亡的契機？
    “可我後悔了……”裴川今往後撤了幾步，他看向了已經爬起來搖搖晃晃的周祗，而後大笑起來，“我後悔了，我現在覺得活著真是太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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