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1章 折蘭之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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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聽說歸聽說,這個年代……吹牛揚名以博取高位的人,還會少了麽?
在許多降軍眼裏,這個少年隻是蒙皇子恩寵,所以才能坐到這個位置上罷了。
平日裏言語也不多,性格沉悶……直到這一刀,才使人心敬懼。
紫鎮東環視眾人:“醜話說在前頭,要是誰營中率先泄密,便是兵敗在此,我也要盡誅其營,聽清了嗎?”
眾人麵色一凜,紛紛抱拳:“謹遵將令!”
手下人成分太複雜,紫鎮東決定將消息先掩著,免得軍心動。
壓製了眾人,他才對來人道:“你歇下,我會安排人往另兩路傳信去。”
——東北方向,王驥所部。
這是優勢最大的一處。
戰力上,王驥手下是北軍加河內騎士的組合;兵力上,他足有步五千、騎七千,比對麵的萬騎單位人也多。
王驥是軍中老人了,打仗特點主要兩個字:一叫穩、二是陰。
作為皇甫家嫡係故將,他對於傳統兵法的運用是相當成熟的,具體成熟體現在——他始終把七千個河內騎士藏著!
也就是說,對峙多日,在折蘭月的視野中,對麵隻有五千北軍。
但他依舊沒有輕敵,需知那是五千北軍,而且占住了一片高坡地形。
對峙前幾日,雨水不停,雙方都沒有戰鬥的欲望——大雨天,弩作廢、弓被削。
這對於擅長騎射的西原人而言,是巨大的限製。
直到雨停後,折蘭月開始進攻了,打擊方法也非常簡單——遞近、射箭。
等漢軍一動,他們立即後退拉開,絕不硬碰硬。
等漢軍退回,又立即拉過來放箭。
沒錯,就是後世所謂的風箏打法。
簡單無腦又無解,如果你追不上,就會被一直射到崩潰。
事實上,尋常軍隊,在經曆幾番箭矢打擊後,軍隊就會開始崩了。
這和廝殺不同。
廝殺是硬碰硬的對砍,哪怕我個對個砍不過,多死幾個人總能換一個吧?
可被風箏,那是生生憋屈死!
麵對折蘭月這種靈活打法,王驥和皇甫超逸則以‘笨拙重擊’反打。
所為笨拙,就是站在那不動,憑盾大甲堅硬抗!
恰好,這是步兵營的長處。
別看步兵營這名字取的輕易,彼輩可是當世最硬的重步兵!
一個個就像鐵王八,移動緩慢,防禦無雙。
主武器是盾牌,附武器是短錘。
長槍幾乎沒有,有長度也不會超過人長。
他們成排立在那,就像是一個個鐵罐頭。
防禦雖厚,他們也不會傻傻得用甲去扛對方的破甲箭——大盾往前一立,那就安全許多了。
而重擊,就是依靠射聲營。
射聲營是不用弩的,因為弩威力太小了。
沒錯,正常來說,弩的威力是不如弓的,不正常的那是床弩。
他們用的是超重弓——所以那些射聲營將士胳膊非常粗,上圍極度誇張。
在敵人騎兵遞近後,他們會張開重弓還擊!
如此,雙方的正麵數據便有了:
西原軍,人多、移速快、攻速快、靈活程度高;
漢軍,人少、幾乎沒有移速、攻速較慢、但防高攻高。
雙方反複拉扯,可稱平分秋色。
“這王驥隻會打呆仗!”折蘭月恨得牙癢癢。
他動用過數次誘兵戰略,但對方別說上套,連動都不帶動的!
有重步兵的保護,那些射聲營將士太安全了,己方雖然靈活,但在對射中根本占不到便宜。
“王子勿憂,長期來看,我們還是占憂的。”
參軍做出分析:“彼輩能扛能打,唯獨不能移動。我軍可繞至其左右、身後,行襲擾之法,而後前後夾擊。雖有巨盾,又能奈何?”
折蘭月采納其意見,立即加派人手,對王驥附近進行探查。
雖然相持幾日,對麵那個‘呆將’沒有露出過其他軍事力量,但還是穩妥一些的好。
王驥也太能藏了,愣是把司馬震按在三十裏外,折蘭月怎麽可能摸得到?
“可以襲之!”
他安排下了作戰策略:一部從側翼繞到王驥後背,在後用騎射戰術進行打擊;正麵部隊……直接衝上去,和他們硬撼!
“與重步兵硬撼?”諸將校有疑。
“以騎擊步,可以彌補甲胄之劣,此其一也!”
戰馬對攻擊的加成是相當之高的。
使騎兵端大槊,戰馬加速,衝鋒之下,何甲不破?
“衝鋒之後,馬歇之時,於亂軍中挑殺彼軍射手,此其二也!”
馬歇就是騎兵和步兵混在了一塊,雙方進入僵持相爭階段。
騎兵高打低,挑著防禦薄弱的射手幹。
此招之關鍵,是在於無論正麵是否優勝,繞後的那支部隊都能建功,將自身靈活性發揮到極致。
就在折蘭月下定決心的第一時間,王驥也收到了自西邊的來信。
他不敢懈怠,第一時間增派人手,繼續將信往晉陽城送去。
同時,他知道自己不能再苟了,一紙調令,把司馬震給調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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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告訴司馬將軍,不需來見我,騎兵往我軍側翼移動。”
“待我軍退後,從側翼直插敵軍!”
“是!”
三十裏,對於傳信的快馬而言,三刻便到。
一個時辰後,司馬震率部出發。
與此同時,和折蘭月僵持多日的王驥,突然率部後撤。
“王子!敵軍撤了!”
折蘭月正磨刀霍霍,吩咐各部做好了動員,突然收到這個消息,自己也是一愣。
“他跑什麽?”
“或是缺糧,或是知道我軍意圖?”參軍道:“王子,機會不容放過,此時更應出擊!”
“在理!”
折蘭月點頭,即刻將兵兩分,自領五千騎,沿王驥西側而進。
同時,正麵大軍壓了上去,直衝王驥本部。
“西原人竟然直接衝上來了!”
敵軍的異動,也讓皇甫超逸驚喜不已,隨即立即下令:“全軍停令,停下後撤!”
“結陣!”
“反身迎敵!”
嘩啦!
盾牆再度立起。
與此同時,不斷拉近過來的西原騎兵,拋出如雨箭矢,砸向漢軍軍陣。
——唰!
漢軍軍陣中,同樣重弓爆發,箭矢如蝗而起。
在短暫的對射後,高大的戰馬壓迫而來。
數千騎同時狂奔,那場麵駭然無比,對於正麵硬撼的步兵而言,壓力是極大的。
然而北軍終是北軍,命令下來,第一排紋絲不動。
盾甲士以肩抵盾,手握兵器,嚴陣以待。
轟!
一匹匹戰馬倒下,付出的代價是第一排將士幾乎消失了。
即便有重盾阻隔,巨大的衝擊力也足以使他們骨斷筋摧。
落馬者未必死,翻身而起,挺槍便刺;盾破者未必亡,身一側,掄錘就砸。
雙方貼身血戰!
等到最開始的衝鋒結束,騎兵開始擠入步兵陣中。
他們居高臨下,試圖挑選射手殺之,可卻發現……射手消失了!
那些胳膊如腿粗的壯漢早就把弓撇的老遠!
他們從背後拔出一口雙手大劍來!
那劍刃麵寬闊,柄比起尋常劍也要長了許多。
這些人先藏在步兵身後,雙手握柄,將劍背在身後。
等到西原騎兵出現時,豁然出手,一劍從頭到頂劈下來。
嘩!
重擊之下,西原人的甲衣被迅速撕開,血瓢潑一般爆出。
便是砍在頭上,沉重的劍身和力道也能使鐵盔凹陷。
靠近一套帶走射手隻能存在遊戲中,現實中的射手擼起袖子會比你差?
會差,差在搏鬥技巧上,畢竟他們主要練的是射擊。
可比起力氣,胳膊擰你大腿信不信?
而北軍的射手和步兵是有配合在的,步兵負責防禦,以彌補射手的技巧弱點;射手一般躲著蓄力,等到機會就是雙手大劍一劈!
一名西原軍士一槍刺出,被盾格住;他身邊的隊友抓住空檔,一槍刺向重步兵。
噗!
重擊下,槍陷入厚甲中。
那步兵吼了一聲,將自己的錘子丟了,反手捉住了那口槍。
他身後藏匿、蓄力多時的壯漢終於出麵,一劍一個,將兩騎全數放倒!
西原人知道射手狠,但沒想到北軍的射手狠到了這個地步!
甚有身已中槍,大劍還劈下來的。
他們哪裏知道,這些人自從跟周徹後,夥食比之前還要好。
在肉食滋養下,自是肌肉大漲——那麽大塊頭,你當長著玩的呢?
雖然咬上了硬骨頭,但西原人不可能會放棄,因為他們的勝負手在於折蘭月。
折蘭月也是這樣想的。
他滿心期待,俊美無比的臉上,甚至浮現了猙獰之色。
“快一點!再快一點!”
“隻要繞過去,就能把這批北軍吃下去!”
北軍五校,擴張後也就一萬人。
一戰覆滅一半!
五千人對於大夏這樣的國家來說可能是灑灑水,但一半北軍覆亡,必能使其舉國震動。
而自己的聲望和地位,也將隨之水漲船高!
就在他期盼著這一切的時候,七千個猛男衝到了他臉上。
“嗯!?”
折蘭月一愣,而後驚的大叫:“他們打哪蹦來的?!”
司馬震也愣住了,旋即大喜:“自己撞臉上了!”
被風箏的過程都省略了,直接懟著臉輸出,簡直不要太爽了好嗎?
嗖!
驚之餘,折蘭月手中弓一發,一騎應聲而倒。
而後他連連扣弦,射翻多人。
司馬震身旁有人大聲道:“聽聞西原有神射,名為折蘭月,應是此人。”
“便是他突襲暗射殿下?”司馬震驚喜莫名,立馬道:“待我去挑了他!”
“將軍不要輕敵,彼輩隻怕悍勇得很!”
“你當我是傻子嗎?我能跟他單挑?”
司馬震哼了一聲,集結了二十幾個軍中最健壯的勇士跟著。
而後將騎槍一招,指向折蘭月:“看到那個小白臉沒?殺了他,便是首功!”
言訖,他當先衝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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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防止中途被對方箭射落馬,司馬震前進途中一言不發,等到快要碰麵了,他才喊道:“折蘭月,可敢單挑?!”
折蘭月雖生的英俊,貌似女人,可豪雄之膽非常人可比,即捉槍指來:“我豈懼你?”
比起司馬震,折蘭月更希望單挑啊。
直接硬衝,他很難衝贏同等數量的精銳漢軍,更何況對方人多?
雙方槍在半空中一碰,司馬震便將韁繩往旁邊一扯,迅速避開。
而後喊道:“給我上,堆死他!”
他是河內人,麾下也是河內人,誰猛不猛他一清二楚。
所以挑來的,都是河內數一數二的猛漢。
大漢們齊齊發了一聲喊,圍著折蘭月像打鐵一般砸了下去。
折蘭月架擱遮攔,俊臉發白。
不是累的,而是氣的。
他略將馬後撤,又一口刀劈來,被他用槍架住。
槍身轉動之間,反手刺向對方。
對手知道接不住,幹脆往馬下一滾,險險躲過。
得半刻之閑,他惡狠狠的望著司馬震:“狗賊!你統軍作戰,不要信用的嗎?”
“對我麾下講信用便是了,和你有什麽好講的?”司馬震道。
“沒用的東西!”折蘭月痛罵:“可敢留下姓名!?”
“不告訴你,省得你下回有備。”
司馬震哈哈大笑。
他搖動槍頭,躍躍欲試,但還是忍住了。
方才交戰,他已看清了對麵小白臉的手段:很強。
司馬震自認勇力不差,但他絕不冒險!
自己等人被六皇子留下,是維護周徹的後路,一點都浪不得啊!
“給我上,追著那個小白臉打!”
司馬震槍指折蘭月:“他姿色不錯,軍中有喜歡的,活捉了他我便賞給你們!”
“將軍,死的我也想用用。”
“我也要!”
從後軍湧上來兩個漢子,圓臉絡腮胡,雄壯無比。
司馬震看了兩人一眼,有些好奇:“聽口音,不像河東人?”
“我倆兒老家是成都勒!”
“哈哈!”司馬震大笑,道:“準了!你們要是能捉了他,準你們帶回去成都去,後半輩子摟著他過日子就行了!”
折蘭月一聽,牙都要咬碎了,目光通紅:“狗賊!我要你的命!”
他也點起親隨,直往前來。
這可太合司馬震的意了。
他怕的就是對方騎射風箏,硬碰硬是漢軍最喜歡的方式了!
那兩個成都大漢當真了得,二人一人使長柄錘、一人使槍,兩相夾擊下,竟能和折蘭月鬥個旗鼓相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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