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3章 你不該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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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六皇子殿下有令——”
    數騎剛跑到城門口,看到這麽熱鬧,為首之人明顯愣了一下。
    “嗯!?”
    紫鎮東和陸軒也愣住了。
    被控製的鄧龍、鄧虎也愣住了。
    至於嗎?
    我都被壓製了,還要來踩一腳?
    陸軒立馬問道:“殿下來了?”
    “來了。”來騎點頭,道:“有令,調張梓城駐軍精銳前往北大營。”
    “同時,凡於定陽負傷者、有親屬戰沒於定陽者、有定陽死者屍身、衣冠、遺物者,一律帶上。”
    “各路主將,務必到場!”
    說完,來人忍不住笑道:“我們一路緊趕慢趕,就怕走的遲了,你們有準備便最好了。”
    周徹會被動等朱龍出手?
    那是沒有可能的。
    可問題是朱龍人在這,重點全在如何對付周徹;可周徹人在羊頭山,哪怕捏著人質,他也要確保羊頭山萬無一失,才敢抽身。
    要不然,昨天剛和西原商議好的,第二天人家試探性進攻一波,你不是直接麻了?
    至於各路兵馬,周徹對他們的要求,從頭到尾都是讓他們來與會而已。
    動用大軍來對付朱龍?
    周徹從來沒有動過這樣的念頭。
    ——河內騎士營。
    李衝方到,以印符召營中軍官,宣布自己接替司馬震掌河內騎士軍權時。
    夏震霆到了。
    他穿著六皇子府親護戰甲,側位舉著周徹大旗,手持文書:“六殿下有令!”
    ——嘩啦!
    聚在李衝麵前的軍官們立即單膝著地。
    李衝大怒:“你是什麽人?敢來軍中號令!”
    “你又是什麽人?敢阻我號令?”夏震霆反問。
    李衝取出印符,道:“我奉太尉命,已接管河內騎士營,現在是此軍主將。”
    夏震霆看了他一眼,笑道:“從現在開始,你不是了。”
    李衝幾乎要拔刀:“你算什麽東西!一個護衛,也敢這樣說話?”
    “我說你不是,你便不是。”夏震霆無視了他,隻對河內騎士中的軍官下令:“六皇子有命在,你們可願從之?”
    “願從六殿下命!”眾人齊聲應答。
    司馬震去開會人都沒回,突然傳來消息說換了領導。
    在這樣的情況下,傻子也清楚上層出事了。
    而後,他們果斷選擇了周徹。
    因為周徹能打?
    這不是最要緊的。
    最要緊的是周徹在最危險的關頭,也沒有丟下部隊一個人跑,而是堅持把所有人一塊帶了出來。
    出來後,二話不說,就給自己人討公道。
    跟著這樣的人混,他多少不會虧待自己。
    “混賬!”李衝又驚又怒,手指著夏震霆:“給我把他拿下!”
    沒人理他。
    夏震霆也繼續無視他,隻顧宣命,調動人馬,往朱龍主營趕去。
    ——王驥、丁斐、皇甫超逸部。
    馬修並其餘幾個近侍抵達,同樣以周徹命令,直接拉走了部隊。
    ——平難軍部。
    因無法從許破奴手中拿到印符,朱龍提前安排了人來直接接手。
    “平難軍是六殿下直屬,除非天子有命,否則便是朱龍親來,他也沒資格動此處兵權!”
    朱龍安排的將領和屬吏看著麵前女子,嗬斥道:“軍機重事,豈是你一個婦人能參與的?”
    “平難軍失去統領,我等持文書來,合乎法度!”
    見此,皇甫韻一聲冷笑:“看來上次朱龍遭擒時,你們幾個不在場啊。”
    幾個武人還沒反應過來,隨隊行動的文官屬吏最先猜透,眼中閃過一抹慌亂色:“你是皇甫韻?”
    接著,他立馬道:“走!”
    他知道在六皇子那陣營中,這個女人的地位僅次於周徹。
    而對於周徹直屬的平難軍,她或許是可以刷臉調兵的人。
    這幾人腿還沒拔開,身後平難軍將士一擁而上,將他們按的嚴嚴實實!
    要說文人終究是文人,他機敏地喊道:“皇甫小姐!我等隻是奉命行事,沒有其他想法!”
    “你放心,今日隻究首惡,不會殺你們。”皇甫韻道。
    聽到這話,那人鬆了一口氣,隨即心又猛地揪了起來。
    隻究首惡?
    誰是首惡……她是何意!?
    ——中台聚將處。
    局勢有些僵持。
    許破奴始終不從,卻也沒有離開。
    以往一個不忿就要揮刀的他,今日也卻也拔刀不揮。
    火拱了起來,但又沒有徹底炸開。
    “安心坐著吧。”魏王周信失去了耐心,道:“要不然的話,我的人該教你聽話了。”
    “王叔。”
    周鬆被擠在中間,很是為難,隻能開口:“大戰在即,如果此刻動手,是要激化矛盾的。”
    “為成大事,有些小犧牲,也是難免的。”朱龍主動開口頂了下來。
    他可以擔責到底。
    ——當然,他是主掌一切的人,他要是連個衛士長都不敢辦,誰還願跟?
    “——報!”
    “張梓城軍、兩河騎士、北軍、平難軍,俱往此處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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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在這時,驚報突然傳來。
    朱龍與五王,齊齊色變。
    周鬆也是一驚:“難道他們要兵變不成!?”
    隨後,他看向朱龍,言辭有些嚴厲:“太尉!如果大軍塌了,您是要當首責的!”
    朱龍眼中也有驚色。
    不應該啊!
    除非沒了活路,要不然部隊哪會隨意兵變造反?
    自己無非是換將而已,遠遠沒達到兵變的重壓才是。
    他迅速掃了王驥等人一眼,目光微縮:“你們安排的?”
    “我不明白太尉在說什麽。”王驥說話依舊滴水不漏。
    “哼!”朱龍冷笑,道:“妄圖以此要挾我?”
    “我為三軍主帥,換將整軍是職責內的本分,便是鬧到朝堂上去,也無可指摘!”
    “可若是你們為了抗命挑唆部下造反,那可是謀逆的大罪!”
    “憑他們,還翻不起浪來!”趙王影開口。
    到了這個關頭,已經不能退縮了。
    哪怕那些軍士真的瘋了要兵變,他們也必須聯手將此壓下去。
    否則,事鬧大了、局勢脫離了掌控,誰也沒法向天子交代。
    “無礙,我等立即調軍,將其壓製便是,我不信他們真敢動手。”平原王也道。
    五王各自下令,也去調動部隊圍過來。
    眼看著動靜鬧大,許破奴這才停了下來。
    隻是不斷側頭看向外麵,似乎在等待著什麽。
    兵馬齊動。
    張梓城中,趙燁也接到消息,他開始坐不住了。
    “朱龍……太尉玩脫了!?”他驚的直瞪眼:“不行,我們得趕緊過去。”
    皇甫龍庭道:“應該是殿下到了。”
    “殿下到了……直接調動軍隊,莫非他要跟朱龍火並?”趙燁覺得自己腦子不夠用了,道:“用不著如此吧?局勢也沒到這一步吧?真要這樣,那天都要塌,你我都要人頭不保!”
    爭權爭到各自帶兵在後方廝殺,那不是天塌是什麽?
    兩人從住處走出,看著軍隊開拔——當中竟還有張梓百姓,他們捧著靈位跟上軍隊。
    “不是火並。”皇甫龍庭搖頭,盯著一個抱著血衣抹眼淚的年輕婦人,歎道:“朱龍完了。”
    趙燁還是呆滯的:“為何這樣說?”
    “殿下是討公道、討最大的公道。”
    最先抵達的人馬,已至北大營外圍,逼近中台聚將處。
    朱龍、五王一聲令下,周圍拱衛之軍即刻向外。
    “你們要造反嗎!?”
    朱龍厲聲怒叱:“你們是受了誰人挑唆,竟敢來此生亂?”
    “現在從我之令,我可既往不咎,隻問首惡。”
    “如若不然,一律以謀逆罪論處!殺無赦!”
    ——嘩啦!
    聽到朱龍開口,拱衛的軍士立即將刀槍下壓,對準了圍來的人。
    “你殺一個我看看!”
    就在這時,人群中響起一道聲音。
    朱龍一驚,目光縮了起來,盯著前方。
    軍陣開處,周徹一身金袍,按劍而出。
    在他身後,趙佐等人,寸步不離。
    烏延王獨臂捉刀,步伐很沉穩,心中卻並不平靜。
    “六皇子!”朱龍表情微變:“我還以為你不會來了。”
    “所以你想趁我不在,直接不問青紅皂白,奪走我下屬的軍權?”
    “整軍是必須的。”
    “有更必須的事要做的。”
    “殿下說笑了。”朱龍不以為然,搖頭道:“大敵當前,沒有比整軍更要緊的事了。”
    “有。”
    “願聞其詳。”
    “正軍心。”
    周徹眼中,殺意不可遏製。
    “六皇子。”周信打斷了他,歎氣道:“我與殿下叔侄一別,也有多年,縱然國事當前,不容敘舊……可既為長輩,更不忍見殿下犯錯。”
    “殿下來與會軍議,是應該的;可調動大軍忽然異動,這是萬不應該的。”
    “不錯。”平原王點頭:“倘若軍隊受驚,惹出什麽滔天大禍來,那是國家的災難。”
    “六殿下好大的派頭,需要這麽多人傍身才能與會嗎?!”濟南王有些陰陽怪氣。
    周徹目光衝著這幾人一瞥,道:“我讓他們來,是因為要替他們辦事。”
    “我來此處,還需要人傍身嗎?”
    “難道沒有這些兵馬,憑你們、憑你們的人,還敢殺我不成?!”
    他已走進來許多了,周圍都是朱龍和五王的人。
    他環顧左右:“你們舉著刀槍,是要殺我嗎?盡管過來!”
    目光所至,軍士不敢直迎,紛紛低頭。
    周徹將金袖一擺,喝道:“今日我來辦的事,與你們無關,但也與你們有關。”
    “你們可以旁觀,但要是敢插手,那就便隻有一個死字。”
    “入場!”
    最後兩個字,是對他的人說的。
    外圍那些趕來的軍士,直接往前擠。
    濟南王急了,連忙道:“都別動!別讓他們進來!”
    周徹的人迎著刀槍往前走。
    “誰敢動,格殺勿論!”周徹再度開口。
    這樣的氣勢和決心,實在不是一般人能承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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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就像兩人搏鬥,你持棍在手,要求點到即止;而對方刀已出鞘,告訴你要麽不玩,要玩就玩命。
    朱龍道:“諸位殿下可瞧見了?”
    五王第一次見識到周徹的淩厲、領略到他的難纏。
    他們沒有後悔,反而愈發堅定自己的選擇沒有錯。
    朱龍擔任主帥,但和他們還能有許多私底下的合作和人情。
    譬如將來如果天子真要選藩軍充北軍,這件事他一定會幫忙。
    可周徹這樣的人……可能嗎?
    太剛了。
    “六皇子,這樣做會將事情鬧大的。”周信開口,同時對周鬆道:“三皇子,你是監軍,理應控製一二。”
    “都不要衝動。”
    周鬆是真的頭大。
    自己萬不該來的!
    這個差事,可太難辦了。
    “皇弟。”
    他第一個走了下來,並快步來迎周徹,道:“聽到你脫困,為兄很是為你開心。”
    “多謝皇兄了。”周徹點點頭,接著反問道:“您怎麽會來此?”
    “來此做監軍。”周鬆苦笑。
    周徹沉默片刻,問:“誰讓你來的?”
    周鬆愣了一下,隨後道:“自是父皇的命令。”
    “是嗎?”周徹搖了搖頭:“你萬不該來此。”
    “還好、還好。”周鬆笑意愈苦,道:“你來議事便好,什麽事都能商量著來,不要太過激,免得事情鬧大……就算看在我的麵上了。”
    “皇兄沒有去定陽,沒有看到那些忠軍義士為我而死;皇兄也沒有去太原,沒有看到數以十萬的百姓因延戰而亡。”周徹搖頭依舊,眼眶竟短時間泛紅:“我也曾曆經死劫,卻從未那般心痛過。”
    “被困絕路,他們始終不曾離棄我,拱衛我左右,成批赴死,倒在敵人刀下。”
    “我救不了他們,我沒法將他們帶回來,隻能給他們的親人帶回來噩耗……我心如刀割。”
    “今日我來,是替他們討個公道,也是替我自己解開心結。”
    “如若不然,雖生尤死!”
    聽到周徹這番話,周鬆直接駭然在原地。
    而後,他漸漸反應過來,一個恐怖的思緒騰起,讓他幾乎失態:“皇弟,你要做什麽!?”
    “皇兄,你走吧。”周徹伸手輕拍了拍他:“現在離開,接下來的事,與你無關。”
    “我奉命來此,豈能在這個關頭走?!”周鬆立馬道:“我在這時候走,比不走更有罪!”
    周徹再度沉默,最後隻能一歎:“你所言也有道理……你不該來的!”
    “皇弟!”周鬆扯住周徹的衣袖。
    周徹輕拂開他的手,道:“放心吧,我不會讓我的兵拔刀的。”
    “對付他們,還用不著。”
    “入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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