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6章 驚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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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暴力永遠是解決事情最有效的手段——假如你能承受他帶來的一切後果。
    後果還沒降臨,但果實周徹確實是摘到了。
    任誰也沒有想到,周徹竟會用一雙拳頭將太尉活活毆打至死!
    在這樣可怕的手段下,五王無論心中多有不甘,還是屈服了。
    因為他們不敢保證,周徹會不會直接也給自己一套老拳,將自己這些所謂的皇族長輩送上路。
    反正已經殺一個三公了,再錘死兩個王,也沒什麽不是?
    反正他也就一條命,抵給朱龍是抵,抵給自己這些藩王不是抵?
    這樣的人,誰敢招他?
    更可怕的是,下麵軍聲沸騰!
    成片的軍士跪下,山呼海湧。
    “吾等願為殿下死!”
    “吾等願為殿下死!”
    就是這樣的直白,且樸實無華。
    武人表達的手段實在缺乏。
    他們唯一能向上呈現忠心的,就是——把命給你!
    更外圍,五王的兵有些傻眼,根本不知道發生了什麽,於是紛紛求索。
    “太尉下達撤軍之令,使無數將士喪生於定陽境內。”
    “六皇子不忿,誓要替麾下將士討個公道,將太尉生生毆死!”
    聞訊者,無不嘩然,而後是無比的敬佩。
    “殿下雖是皇族,可這樣的作風,才是真正的武人楷模啊!”
    “但有不公,以力破之,何其壯哉!”
    更讓他們動容的是:那些人死了,但是周徹卻沒有忘了他們。
    奮戰疆場,最怕的是什麽?
    自己的安危嗎?
    在走上疆場後,生死就不是自己能決定的了,怕也無用。
    他們更怕的是退下疆場後,恩賞是否公平、待遇是否到位;如果自己戰死,身後名如何、家人又如何?
    上位者,對於下麵的人,曆來是能用則用,無用即丟的。
    可周徹呢?
    他為了替已死者討個公道,敢毆殺三公。
    試問這樣一個人,跟著他賣命,能吃虧嗎?
    “發生了什麽?”
    趙燁和皇甫超逸趕了過來,看到這動靜傻眼了。
    “六殿下毆死朱龍!”
    當聽到這七個字時,趙燁腳一軟,人就往後倒去。
    皇甫龍庭趕緊把他扶住:“公何如此?”
    “皇甫尚書是在說笑嗎?!”趙燁失聲,語帶哭腔:“你我持皇命來,卻有三公被打死,難道我不該如此?我真巴不得現在便暈死過去,或幹脆重病一場。”
    “這罪責和惡名,是我這閹宦之輩能背得起的嗎?”
    因本朝天子將生兒子視為重任,所以天子都子嗣眾多,而且都是成年接位。
    所以宦官雖掌權,但還是被捏在天子手裏,名聲沒有那麽壞。
    可他們在輿論場上是先天弱勢,此番三公身死,他又在此,哪裏推脫得幹淨?
    便是天子不罪,天下人的嘴也不會放過他。
    “趙公,振作些!”皇甫龍庭歎了一口氣,道:“事到如今,還是去宣詔吧。”
    “還宣詔?”趙燁直瞪眼。
    “此刻不宣詔,難道你能將太尉救活?還是說你願意接手……”
    “我絕不接手!”
    趙燁立馬有了力氣,站直了身子向前,大聲道:“有詔!”
    現場又一次進入了短暫安靜。
    所有人都看著這個關頭跳出來的太監。
    尤其是周鬆,幾乎是怒視趙燁。
    “陛下有詔,六殿下武略傑出,屢戰屢勝,經再三斟酌,由其總領北征諸軍;其餘授節,一律收回!”
    周信等諸王瞠目,而後身上湧起一股寒意。
    周徹是通過暴力坐上軍中最高位的。
    但這封卡準時機的詔書,卻讓他坐穩了這個位置,他們難以撼動。
    至少,在朝中再有新消息傳來前,他在軍中的權威是無可置疑的。
    趙燁將詔書交到周徹手裏,努力控製自己的眼睛,不去看對方身上的血跡。
    “殿……殿下勿使陛下失望。”他的聲音有些顫抖,因為他聞到了刺鼻的血腥味。
    周徹點頭,雙手接過詔書來。
    趙燁即刻轉身,步伐有些錯亂的繞開地上的血跡,帶人去收那杆節鉞。
    至於朱龍的屍體,則被他全程無視。
    做完這一切,他如逃欲行,卻被周鬆一把拉住:“趙公何往?”
    眼看著就要逃離,卻被突然拽住,趙燁都要哭了:“任務已完成,自是回朝複命。”
    “此間事,做完了嗎?”周鬆冷聲發問。
    “做完了啊!”趙燁回答,道:“陛下隻是讓我來宣旨,其他的事一概不過問。”
    “這裏的事,你沒瞧見嗎?”周鬆輕喝。
    “未見!未見!皆與我無關!”
    趙燁實在不知道如何應對,猛地一把將衣袖拽出,如奔而去。
    皇甫龍庭也沒法久留,隻能對周徹道:“陛下不是可以欺瞞的昏庸之人,養寇保身之策不可用,先求勝!”
    說完這句,他便跟上了趙燁的步伐。
    等到徹底脫離,趙燁隻覺疲憊感再度襲來。
    “皇甫尚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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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問皇甫龍庭:“你說,這消息傳回去後,天下不是要風起雲湧?百官不得發難紛紛?六殿下當如何應對?”
    皇甫龍庭搖了搖頭:“我也不知,先回朝吧。”
    趙燁躲了過去,周鬆卻沒法躲。
    他讓人收拾起朱龍的屍體,並對周徹道:“我本應將你一同帶回朝中,如今你受命在軍,離開不得。可回朝後,我會一切如實上稟。”
    周徹點了點頭,沒有多言,而是交給對方一封文書。
    “這是什麽?”周鬆問。
    “朱龍之罪,以及我為何殺他,是我向父皇的自呈。”周徹道。
    周鬆收好,幾度欲言,終是歎息:“事情到了這一步,已經沒有回頭路可以走。”
    “或許到時候,隻有將你陷下,才能使我洗脫。”
    “有那時,不要怪我。”
    說完這句,他也帶著人走了,背影有些沉重。
    周徹沒有受他影響,而是讓人將自己的節杖放在了原先朱龍節鉞的位置。
    他自己,也坐上了主座。
    “王驥。”
    “在!”
    “你速挾我令,趕往高柳,以周漢怯戰、畏戰之名,解其兵權,責命其回京複命。”
    “同時,向北召尋霍洗憂,讓他回高柳,總攬軍事!”
    王驥躬身抱拳:“是!”
    “至於整軍一事——”
    周徹眼睛一掃。
    五王肅立恭聽,不發一言。
    此刻,他們已全然失去了反抗的心思。
    周鬆帶著朱龍屍體,回去的速度有些慢。
    畢竟,朱龍的罪現在還是周徹一個人說的,並無定論。
    三公雖死,依舊是三公,總不能把他捆在馬背上帶回去吧?
    那樣名聲極好的周鬆也算栽了。
    他隻能找來一輛車,將朱龍放了上去。
    他不趕,趙燁則是往死路狂奔。
    以至於,各路消息和眼線,都沒有他奔的快。
    回宮後,他第一時間便趕去麵見天子,伏拜在地。
    看著節鉞在側,天子微微點頭:“看來老六已經掌軍了。”
    “太尉朱龍身死。”趙燁一句廢話都不敢說:“被六皇子毆殺當場!”
    伺候在旁的張辯立馬變了神色。
    隨即,他輕呼了一口氣,心裏有些慶幸,又有些幸災樂禍的看著趙燁。
    得虧自己沒去……
    “怎麽,你很高興沒沾上這事?”天子忽然發問。
    張辯一驚,趕忙道:“沒有!”
    “有就是有,有什麽不敢認的?”天子嗤笑一聲,道:“要說你們膽子就是不行,跟自己沒關係,還是嚇了個半死。”
    “看看老六,人他照樣要殺,還提前將劍給朕送了回來。”
    天子沉默了很久,歎道:“他有心了。”
    那口劍,肯定是不能直接去砍朱龍的。
    但周徹硬要用呢?
    譬如此番,那口劍不夠格,他的拳頭便夠格了嗎?
    無論如何,周徹用上那口劍,總能減輕自身許多壓力。
    而這壓力,也就自然而然的轉移到了天子身上。
    很顯然,他明白這一切,所以為了避嫌,他不但沒有用劍,甚至提前把劍送了回來,向百官和世人表明了態度——殺朱龍,是我自己的意思。
    甚至,就連砍董然,都是慎之又慎。
    天子繞過程序之外予其特權,在某種層麵上,也是對天子自身的一種消耗。
    周徹沒有拿著此劍亂揮,而是到坐實董然罪名後,才動用此劍,將之先斬後奏。
    可以說,帝威用了,但未曾傷及帝名。
    此番博弈中,朱龍董然雙雙送命,周徹惹下滔天凶煞之名,清算還未到來。
    而天子,毫發無傷。
    如果,再將他心心念念的並州拿到手,他就更舒服了。
    張辯聽出了天子的弦外之音,道:“事情很快便會傳開,隻怕百官和下麵的聲音不會放過六皇子……此事,此事實在影響太大。”
    “朕知曉。”天子點頭,麵色嚴肅了起來,道:“你去一趟宗正府,將此事提前告知大宗正,好讓他有個準備。”
    “是!”
    “趙燁。”
    “臣在。”
    “你在六皇子身邊多派人手,但凡他有所需求,一律滿足他。”天子又道。
    趙燁眼中閃過一抹驚色。
    “老六聰明就聰明在這裏,事辦了,還處處替朕著想。”天子再度歎息,道:“叫我如何忍心不管他呢?告訴他,要錢要兵要糧都可以,先把這一仗打贏了再說。”
    趙燁連忙躬身:“是,我這便去和皇甫龍庭商議。”
    “還有司空那邊。”天子揮了揮手:“退下吧。”
    二人躬身離去。
    天子拔出了泰阿,以手撫過,眼中滿是欣賞:“鋒芒照世,真是一口好劍啊!”
    “若是江山老,便隻有這樣的鋒芒才能重鑄……”
    ——起初,消息在京中傳開時,眾人不敢相信。
    因為這事太過離譜!
    直到遲些時,周鬆的車馬將近雒京時,城中的大人物們方才確定。
    驚濤駭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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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誇張的一幕出現。
    拉著棺材的車還沒入城,城門口便擠滿了官員。
    等到車在遠處出現,官員們嚎哭、奔跑在官道上,迎向那口棺木。
    “太尉!朱公!”
    “怎會如此?怎能如此啊!”
    “百官之首,不審而誅,於千軍萬馬前辱殺之,難道朝廷重臣,也得不到一點體麵嗎?!”
    百官哭著、憤怒的譴責著。
    這件事,直接傷到了他們的根本利益。
    如果做官做到這麽頂級,也能被一位皇子任意誅之,那還有什麽地位可言?
    “三殿下!”
    有人憤怒地看著周鬆,道:“您是親眼目睹之人,請您告訴大家,天下有這個道理嗎?”
    “是啊!一位三公,就在您的麵前被毆殺,難道您不應該給我們、給天下人一個解釋嗎?!”
    周鬆一眼看去,隻見官道上,有朝堂重臣、也有府衙吏員。
    在這些人後麵,是那些累世官族、名士、待仕學子……直堵到城門口。
    他沒有任何脾氣,他知道自己有不可推卸的責任,於是向著眾人一揖:“鬆,阻攔無力,有罪。”
    ——城內,司徒楊複和大皇子會麵。
    “我知道六皇弟不會輕易屈服,必然會和太尉發生衝突。”
    “所以我讓三皇弟去。”
    “三皇弟為大局顧,又和六皇弟關係頗為親近,應會站在太尉一邊勸阻六弟。”
    “可我萬萬沒想到,六皇弟竟會這樣做……”
    他臉上帶著驚意:“毆殺三公,他怎麽會有這麽大的膽呢?”
    楊複搖頭,他麵色冰冷,眼睛裏有怒意:“六皇子這樣做,已為百官所惡、為天下人所不容!”
    大皇子歎氣:“您認為,六弟前途已斷?”
    “何談前途?”楊複搖頭:“他不死,眾怒難平。”
    “三公之中,太尉被害,盧公是六皇弟的人,接下來的壓力,隻怕會落到您身上。”大皇子道。
    “這樣的事,我不能退縮、也不會退縮,秉公直言就是!”楊複道。
    “殿下!”
    有人來通報:“三殿下被堵在城門外,入城不得。”
    “我知道了。”大皇子點了點頭,道:“我這便去接他進來。”
    “殿下。”楊複開口:“您要親自下手?”
    “有些事,不沾最好。”
    大皇子步伐頓住,忽然笑道:“這樣,立即去一封信高柳城。”
    “六弟掌權,勢必會拿掉二皇弟——將他召回來!”
    ——城門口,周鬆寸步難行。
    “殿下說無力阻攔,想來殿下也認為六皇子毆殺三公是大錯特錯了?”
    “請殿下正義執言!還太尉一個公道、讓世間尤存禮法!”
    百官當中,不少人當場掏出紙筆。
    他們堵住周鬆,一方麵探尋真相,一方麵要逼他開口,敲實周徹之罪。
    此刻,作為監軍、作為第一見證者,周鬆隻要開口認定周徹之罪,其價值自然是極高的。
    “殿下身為監軍,六皇子犯下這樣的過錯,為何不將他帶回?”
    “縱是皇子,也當檻車入雒!”
    “殿下不言,是有什麽顧忌嗎?!”
    百官洶洶之言如浪,壓的周鬆喘不過氣來。
    ——昨晚在急診待了一夜,上午回來的,白天也沒怎麽睡,坐在這一個勁冒冷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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