豆苗出生的第三天，楊龍已經連續72小時沒有合眼。
    他坐在病床邊，懷裏抱著那個皺巴巴的小家夥，動作僵硬得像捧著一顆定時炸彈。豆豆靠在床頭，看著他如臨大敵的模樣，忍不住笑出聲："你放鬆點，她又不是玻璃做的。"
    "她比玻璃脆弱多了。"楊龍嚴肅地說，手指小心翼翼地調整著繈褓的角度，"你看，脖子要這樣托著..."
    豆豆無奈地搖頭，伸手想接過孩子："給我吧，你該去公司了。"
    "不去。"楊龍頭也不抬，"宋薇娜能處理好。"
    "楊龍。"豆豆的聲音突然認真起來，"公司現在正是關鍵時期，你不能——"
    "噓！"楊龍突然豎起一根手指，表情警覺，"豆苗要醒了。"
    果然，繈褓裏的小家夥皺了皺鼻子，發出小貓似的哼唧聲。楊龍如臨大敵，立刻進入一級戒備狀態，輕輕搖晃手臂，嘴裏還哼著荒腔走板的搖籃曲。<吧？"
    "專業配樂，助眠效果一流。"楊龍麵不改色，繼續用五音不全的調子哼著遊戲主題曲。奇跡般地，豆苗竟然真的安靜下來，小拳頭鬆開，又睡了過去。
    豆豆瞪大眼睛："這都行？"
    楊龍得意地挑眉："天賦。"
    出院回家的第一天，楊龍把臥室改造成了臨時嬰兒護理中心。
    豆豆一進門就愣住了——床頭櫃上整齊排列著溫奶器、消毒鍋、尿布台，甚至還有一個迷你冰箱，裏麵塞滿了事先準備好的母乳儲存袋。
    "你什麽時候..."
    "上周就準備好了。"楊龍輕描淡寫地說，把豆苗輕輕放進嬰兒床，"尿布在這層，濕巾在這層，隔尿墊..."
    豆豆打斷他："楊龍，公司今天不是要和ufotabe開視頻會議嗎？"
    楊龍的動作頓了一下："彭旭去了。"
    "可那是日本市場戰略——"
    "車壞了。"楊龍頭也不抬地撒謊，"拋錨在半路，隻好回來。"
    豆豆眯起眼睛："拋錨？你開的是上個月剛提的奔馳s級。"
    "嗯，德國工藝也不可靠。"楊龍麵不改色，轉身去調恒溫器，"室溫要保持在24度，醫生說這個溫度最合適..."
    豆豆深吸一口氣，抓起手機："我現在就打電話給4s店。"
    "別！"楊龍一個箭步衝過來，搶走手機，"那個...4s店今天休息。"
    "豬都不會信這種借口。"豆豆氣得想笑，"楊龍，你到底想幹什麽？"
    楊龍突然沉默下來。他走到嬰兒床邊，看著熟睡的豆苗，聲音低得幾乎聽不見："我隻是...不想錯過任何一個瞬間。"
    豆豆愣住了。
    "她第一次笑，第一次抬頭，第一次..."楊龍的手指輕輕碰了碰豆苗的臉頰，"這些一旦錯過，就再也補不回來了。"
    豆豆的眼眶突然發熱。她走過去，從背後抱住楊龍："傻瓜...公司需要你。"
    "你和豆苗更需要我。"楊龍轉身，將她和孩子一起摟進懷裏，"《星辰物語》可以晚點上線，魔獸世界的衝擊可以慢慢應對，但豆苗...她長大得太快了。"
    豆豆把臉埋在他胸前，悶悶地說："至少...至少每天去公司兩小時？"
    楊龍思考了三秒："一小時。"
    "兩小時。"
    "一個半小時，不能再多了。"楊龍一本正經地討價還價，"還得扣除通勤時間。"
    豆豆氣得捶他："你以前談判可不是這樣的！"
    "那是商業談判。"楊龍理直氣壯，"這是家事，規則不一樣。"
    第二天早上九點，楊龍"準時"出現在公司。
    宋薇娜瞪大眼睛看著手表："奇跡啊，楊總居然..."
    "給我兩小時。"楊龍雷厲風行地打斷她，"所有需要簽字的文件，現在拿過來；日本那邊的合作進展，五分鍾內匯報完；技術部的問題讓張毅列清單，我午休時回複。"
    整個辰星互動以驚人的效率運轉起來。一小時後，楊龍已經處理完積壓的所有文件，開完了三個精簡版會議，甚至抽空批複了《星辰物語》的新角色設計。
    十一點整，他站起身："我回去了。"
    宋薇娜目瞪口呆："可下午還有網易的..."
    "視頻接入我家書房。"楊龍頭也不回地往外走，"對了，讓行政部買輛電動車放公司，奔馳確實容易"拋錨"。"
    宋薇娜："？？？"
    豆豆發現楊龍的"工作一小時"計劃存在嚴重漏洞。
    每當她以為丈夫去公司了，總能在家裏某個角落發現他——有時是在陽台偷偷開視頻會議靜音模式），有時是在廚房一邊煮湯一邊回郵件，最過分的一次，她居然發現他躲在嬰兒房衣櫃裏打電話談合作！
    "楊！龍！"豆豆一把拉開衣櫃門，咬牙切齒，"你當我是傻子嗎？"
    電話那頭的彭旭顯然聽到了，傳來一陣幸災樂禍的笑聲："被逮到了？活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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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楊龍尷尬地掛斷電話，從衣櫃裏鑽出來，身上還掛著幾件嬰兒連體衣："這個...衣櫃信號比較好？"
    豆豆抱起雙臂："我給你兩個選擇。一，老老實實去公司上班。二..."
    "二！"楊龍毫不猶豫。
    "二，"豆豆露出惡魔般的微笑，"你負責今晚所有的夜奶。"
    楊龍臉色一變。豆苗最近夜裏要醒三四次，每次哄睡都是場硬仗。
    "...我突然想起公司還有個重要會議。"他迅速親了豆豆一下，抓起外套就往外跑，"晚飯前回來！"
    豆豆看著丈夫落荒而逃的背影，終於忍不住笑出聲。她低頭看著嬰兒床裏熟睡的女兒，輕聲說："豆苗，你爸爸真是個笨蛋..."
    陽光透過窗簾灑在母女倆身上，溫暖而明亮。
    催乳師上門那天，楊龍的表情活像見了鬼。
    "男的？"他堵在門口，臉色黑如鍋底。
    年輕男催乳師推了推眼鏡，專業地解釋："先生，這是正規醫療服務..."
    "不行。"楊龍斬釘截鐵地關上門，轉身就給醫院打電話，"換女的，要最有經驗的。"
    豆豆在沙發上笑得直不起腰："楊總，二十一世紀了還這麽封建？"
    "跟封建沒關係。"楊龍咬牙切齒地翻通訊錄，"他看你一眼我都想殺人。"
    最終來的是一位五十多歲的資深護理主任。楊龍全程守在旁邊，眼睛瞪得像探照燈，直到對方無奈保證"一切正常，奶水充足"，他才勉強退到門外——但堅決不肯下樓，硬是在走廊上來回踱步了一個小時。
    "至於嗎？"豆豆事後笑話他。
    楊龍正在給豆苗換尿布，頭也不抬："至於。"頓了頓，又補充，"非常至於。"
    豆苗滿月那天，豆豆站在鏡子前，捏著自己腰上尚未消退的贅肉，眉頭皺得能夾死蚊子。
    "楊龍！"她突然衝進客廳，把正在給豆苗拍嗝的楊龍嚇了一跳，"從今天開始，我不吃晚飯了。"
    楊龍的手停在半空，緩緩轉過頭："什麽？"
    "我胖了十二斤。"豆豆咬牙切齒地指著體重秤，"原來的裙子一條都穿不上了！"
    楊龍低頭看了看懷裏打奶嗝的女兒，又抬頭看了看怒氣衝衝的妻子，決定采取迂回戰術："醫生說哺乳期需要營養..."
    "我查過了，科學減肥不影響母乳。"豆豆斬釘截鐵地打斷他，"阿姨今晚不用做我的飯。"
    楊龍張了張嘴，最終什麽也沒說。隻是當天下午，豆豆午睡醒來時，發現床頭多了一杯溫熱的木瓜牛奶，旁邊還放著她最愛吃的蔓越莓司康——低糖版的。
    "楊龍！"她衝著門外喊。
    廚房裏傳來某人故作無辜的回應："怎麽了？"
    豆豆看著那杯牛奶，又好氣又好笑。她當然知道這是楊龍特意查了催乳食譜做的，連司康都是他親手烤的——自從她抱怨外麵的點心太甜後，這家夥居然偷偷報了個烘焙班。
    三天後的早晨，豆豆發現自己的"減肥計劃"遭遇了全麵圍剿。
    早餐是楊龍親手熬的小米海參粥，午餐有專門從有機農場訂的鯽魚湯，連下午茶都變成了核桃芝麻糊。最過分的是，每當她想偷偷倒掉，總能撞上楊龍"恰好"路過的目光。
    "你再這樣，我就絕食。"豆豆把一碗燕窩推得老遠，賭氣道。
    楊龍不慌不忙地抱起豆苗，把奶瓶塞進她手裏："那豆苗隻能喝奶粉了。"
    小丫頭非常配合地"哇"一聲哭起來，小手在空中亂抓。
    豆豆："......你們父女倆合夥的是不是？"
    楊龍露出勝利的微笑，趁機把燕窩碗推回去："就吃三口，好不好？"
    豆豆瞪著他，最終敗下陣來，惡狠狠地舀了一大勺："楊龍，你等著。"
    轉折點發生在豆苗兩個月大的時候。
    那天楊龍正在廚房研究通草豬蹄湯的做法，突然接到宋薇娜的緊急電話——日本合作方對《星辰物語》的新角色設計有異議，必須他親自處理。
    "我兩小時後就回來。"他匆匆親了豆豆一下，抓起車鑰匙就往外跑。
    結果這一去就是整整一天。
    當楊龍深夜回到家時，發現豆豆抱著哭鬧的豆苗在客廳來回走動，眼圈通紅，廚房裏堆著沒洗的奶瓶，餐桌上還攤著幾份他落下的公司文件。
    "豆苗一直哭，可能是腸絞痛..."豆豆的聲音沙啞得不成樣子，"我試了所有辦法..."
    楊龍的心狠狠揪了一下。他立刻接過孩子，熟練地做起排氣操，同時用眼神示意豆豆去休息。但豆豆搖搖頭，固執地站在旁邊學習。
    直到淩晨三點，豆苗才終於睡熟。楊龍輕手輕腳地把她放進嬰兒床，轉身發現豆豆靠在沙發上睡著了，手裏還攥著《育兒百科》。
    他輕輕抽走書本，目光掃過茶幾上那堆文件——每頁都用熒光筆仔細標出了需要他處理的部分，旁邊還貼著便利貼批注。最上麵是宋薇娜潦草的留言：【再不回來公司要造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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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楊龍歎了口氣，輕吻妻子疲憊的眉眼，做出了決定。
    第二天早飯時，楊龍突然推過來一份合同。
    "這是什麽？"豆豆疑惑地翻開，隨即瞪大眼睛，"育兒嫂雇傭協議？"
    "金牌月嫂，有十年經驗。"楊龍一本正經地說，"明天開始上班。"
    豆豆剛要反對，楊龍又補充："我已經聯係了健身教練，下周開始上門指導產後恢複。"他頓了頓，"還有，我明天...回公司上班。"
    豆豆愣住了。
    陽光透過窗簾照在餐桌上，楊龍的眼神溫柔而堅定："我想通了，最好的疼愛不是把你和豆苗拴在身邊，而是讓這個家每個人都活得精彩。"他伸手擦掉她嘴角的牛奶漬，"包括我自己。"
    豆豆的眼眶突然紅了。她撲進楊龍懷裏，把眼淚蹭在他襯衫上："笨蛋...早該這樣了。"
    楊龍笑著摟緊她，目光卻不自覺地飄向嬰兒房。那裏，豆苗正咿咿呀呀地玩著那個星星小鈴鐺——清脆的聲響像是未來在敲門。
    育兒嫂李阿姨上崗的第一天，就展現出驚人的專業素養。
    當楊龍第十次偷瞄監控時，豆豆終於忍無可忍地沒收了他的手機："李阿姨帶過的孩子比你寫過的代碼都多，能不能有點信任？"
    楊龍訕訕地摸了摸鼻子："我就看看..."
    "看什麽看，趕緊去公司。"豆豆把他往門外推，"宋薇娜說你再不出現，她就要帶著全體員工來家裏辦公了。"
    楊龍被推到門口，突然轉身抱住她："晚上想吃什麽？我回來做。"
    豆豆本想說不吃，但看著他期待的眼神，心一軟："...山藥排骨湯吧。"
    "遵命，夫人。"楊龍笑著親了親她的額頭，終於邁出了家門。
    陽光正好，微風不燥。生活終於慢慢回到了正軌——一條比從前更加忙碌，卻也更幸福的軌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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