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九章上官景暉除強盜(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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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青州府的秋老虎格外肆虐,毒辣的日頭炙烤著雲棲鎮的青石板路,蒸騰起的熱浪混雜著塵土氣息,嗆得人喉嚨發緊。鎮口老槐樹下,幾個挑著擔子的貨郎正用粗布巾擦著額頭的汗,眼神卻不由自主地瞟向西北方的黑風嶺。
    “聽說了嗎?昨晚李記布莊又被搶了。” 一個矮胖貨郎壓低聲音,手裏的草帽扇得飛快。
    旁邊賣油餅的老漢重重歎了口氣,油鍋裏的滋滋聲都蓋不住他的愁緒:“這已經是本月第五家了,黑風寨的那幫畜生,簡直沒把王法放在眼裏。”
    正說著,一陣急促的馬蹄聲由遠及近。眾人抬頭望去,隻見一騎白馬踏塵而來,馬上騎士身著月白長衫,腰間懸著柄烏鞘長劍,麵容俊朗,眉宇間卻帶著幾分沉凝。他勒住韁繩在鎮口停下,目光掃過眾人惶恐的神色,開口時聲音清冽如泉:“在下上官景暉,敢問諸位,黑風寨強盜近來是否愈發猖獗?”
    貨郎們麵麵相覷,最終還是老漢顫巍巍開口:“這位公子是外地來的吧?黑風寨的匪首‘獨眼狼’趙三疤,半年前占了黑風嶺,起初隻是劫掠過往商隊,這三個月竟開始洗劫村鎮。官府派兵圍剿了三次,都損兵折將回來了。”
    上官景暉眉頭微蹙,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劍柄:“官府為何不請高手相助?”
    “唉,青州府的捕頭們都束手無策,聽說獨眼狼手下有個叫‘鬼手’的軍師,詭計多端得很。” 矮胖貨郎往地上啐了口唾沫,“前陣子請來的武當道長,都中了他們的陷阱,斷了條胳膊呢。”
    白馬忽然不安地刨了刨蹄子,上官景暉拍了拍馬頸安撫,目光投向黑風嶺的方向。那裏山巒起伏,雲霧繚繞,看似尋常的山林間,藏著多少百姓的血淚。
    “多謝告知。” 他拱手作揖,調轉馬頭,“在下去去就回。”
    眾人還沒反應過來,白馬已如一道白虹般衝向西北,隻留下揚起的煙塵和貨郎們驚詫的議論聲。
    黑風嶺的山路崎嶇難行,兩側是刀削般的峭壁,僅容一人一騎通過。上官景暉放緩馬速,凝神細聽。林子裏靜得反常,連鳥鳴蟲嘶都消失了,隻有風吹過樹葉的嗚咽聲。
    突然,頭頂傳來破空之聲!他猛地俯身貼在馬背上,三支弩箭擦著後背釘進對麵的岩壁,箭尾還在嗡嗡作響。
    “有埋伏!” 上官景暉低喝一聲,拔劍出鞘。劍光如練,劈開從兩側灌木叢裏撲出的七八條黑影。這些人身著黑衣,臉上蒙著黑布,手裏的鋼刀寒光閃閃,顯然是黑風寨的嘍囉。
    白馬人立而起,前蹄踏翻兩個強盜。上官景暉借勢騰空,長劍挽出朵朵劍花,隻聽 “叮叮當當” 一陣脆響,強盜們的鋼刀紛紛被挑飛。他腳尖在一棵古樹的橫枝上輕點,身形如柳絮般飄落,劍尖抵住最後一個強盜的咽喉。
    “說,獨眼狼在哪?”
    那強盜嚇得渾身發抖,結結巴巴道:“在…… 在寨子裏慶功…… 鬼手軍師說…… 說今晚要去洗劫雲棲鎮……”
    上官景暉眼神一凜,手腕微沉,劍刃割破對方的皮膚:“陷阱設在何處?”
    “在…… 在前麵的斷魂崖…… 有滾石和…… 和毒箭……”
    話音未落,遠處傳來一陣號角聲。上官景暉知道不能久留,一掌劈在強盜後頸,將其打暈在地。他翻身上馬,剛要前行,卻見前方山道上滾來數十塊巨石,伴隨著箭雨呼嘯而至。
    “好個鬼手!” 他暗罵一聲,勒馬轉向右側的陡坡。白馬通靈,竟順著幾乎垂直的山坡滑了下去,茂密的灌木叢緩衝了下墜之勢。上官景暉抱緊馬頸,長劍不斷劈開迎麵而來的荊棘,終於在半山腰穩住身形。
    這裏是片茂密的竹林,竹葉青翠欲滴,空氣中彌漫著清新的草木氣息。上官景暉正欲辨別方向,忽然聽到前方傳來壓抑的哭泣聲。他循聲走去,隻見竹林深處有間破敗的茅屋,一個老婦人正對著一堆破舊衣物垂淚。
    “老丈,為何在此哭泣?”
    老婦人抬起頭,滿臉皺紋裏積滿淚水:“我兒…… 我兒被黑風寨的強盜抓去當苦力,昨天逃回來時被他們一箭射死……” 她指著屋角的草席,上麵蓋著塊白布,隱約能看出人形。
    上官景暉心中一沉,蹲下身掀開白布。死者約莫二十多歲,胸口插著支雕翎箭,麵容扭曲,顯然死前遭受了極大的痛苦。
    “他們還搶走了我家僅有的三畝地契,說若不交出,就要燒了我的房子……” 老婦人泣不成聲,“公子啊,你要是有本事,就替我們這些苦命人報仇啊!”
    上官景暉站起身,對著屍體深深一揖:“老人家放心,三日之內,我必讓黑風寨覆滅。” 他解下腰間的錢袋放在桌上,“這些錢您先安葬令郎,等我消息。”
    離開茅屋時,暮色已濃。上官景暉借著月光在山林間穿行,根據之前強盜的供述,黑風寨的正門設在黑風嶺主峰,地勢險要,易守難攻。但他從老婦人那裏得知,後山有處瀑布,瀑布後麵是個天然溶洞,能直通寨內。
    月光透過樹葉灑下斑駁的光影,忽然,前方出現兩點幽綠的光芒。上官景暉止步凝神,隻見一頭吊睛白額虎從樹後走出,涎水順著獠牙滴落,發出低沉的咆哮。
    他握緊長劍,正欲出手,卻見老虎身後踉踉蹌蹌跑出個衣衫襤褸的少年,約莫十五六歲,手裏揮舞著根木棍:“虎子,別擋路!”
    老虎竟像是認識少年,不滿地低吼兩聲,轉身鑽進了樹林。少年這才注意到上官景暉,嚇了一跳,隨即警惕地問:“你是誰?來黑風嶺做什麽?”
    “我要去黑風寨。” 上官景暉打量著少年,他雖然瘦弱,但眼神清澈,不像強盜,“你呢?”
    少年眼睛一亮:“你是來殺強盜的?我叫小石頭,爹娘被他們害死了,我一直在這山林裏躲著,想找機會報仇。” 他指著前方,“瀑布就在前麵,我知道怎麽進去。”
    兩人結伴而行,穿過一片密林,果然看到條白練般的瀑布從崖頂傾瀉而下,水花四濺,在月光下泛著銀光。小石頭領著上官景暉繞到瀑布側麵的岩石後,那裏有個僅容一人通過的縫隙。
    “進去後往左拐,能到他們的糧倉,往右是地牢。” 小石頭壓低聲音,“我之前偷偷進去過一次,看到他們把搶來的女人關在地牢裏。”
    上官景暉拍了拍他的肩膀:“你在這裏等著,我去去就回。”
    鑽進縫隙後,水汽撲麵而來,打濕了他的衣衫。穿過狹窄的通道,眼前豁然開朗,竟是個能容納百人的溶洞。洞壁上插著鬆明火把,照亮了堆積如山的糧草和貨物,顯然都是劫掠所得。
    他貼著洞壁潛行,聽到前方傳來粗野的笑罵聲。轉過一個拐角,隻見十幾個強盜圍著張桌子喝酒,桌上擺滿了雞鴨魚肉,其中一個獨眼龍形的大漢最為紮眼,想必就是獨眼狼趙三疤。
    “大哥,今晚咱們再去雲棲鎮,把那幾個漂亮娘們搶回來,給兄弟們樂樂!” 一個滿臉橫肉的強盜舉杯喊道。
    獨眼狼哈哈大笑,用獨眼看著旁邊一個文士打扮的中年人:“還是鬼手軍師妙計,讓那姓王的捕頭損兵折將,現在官府再也不敢來了。”
    鬼手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鏡,陰惻惻地笑:“大哥放心,我已在鎮外布下天羅地網,保證讓他們插翅難飛。”
    上官景暉悄然拔出長劍,正欲發難,忽然聽到地牢方向傳來女子的哭泣聲。他心念一動,決定先去救人。沿著右側的通道前行,果然看到間鐵牢,裏麵關著七八個衣衫不整的女子,個個麵帶驚恐。
    “別害怕,我是來救你們的。” 他低聲道,揮劍劈開牢門的鎖鏈。
    女子們先是一愣,隨即喜極而泣。其中一個年長的婦人拉住他:“公子,快救我女兒,她被獨眼狼帶到內寨去了!”
    上官景暉心頭一緊,剛要問明情況,外麵忽然傳來腳步聲。他示意女子們躲進溶洞深處,自己則藏身門後。
    兩個強盜醉醺醺地走來,嘴裏哼著葷曲:“大哥讓咱們把這幾個娘們拖出去,今晚好好快活……”
    話音未落,上官景暉已如鬼魅般閃出,兩記手刀劈在他們後頸。他換上強盜的黑衣,將兩人拖進牢房藏好,然後深吸一口氣,朝著內寨走去。
    內寨比外寨更加奢華,雕梁畫棟,顯然是用搶來的錢財修建的。上官景暉借著夜色掩護,避開巡邏的嘍囉,來到一座燈火通明的閣樓前。裏麵傳來女子的哭喊和男人的獰笑,正是獨眼狼的聲音。
    “小美人,從了老子,保你吃香的喝辣的!”
    “放開我!我死也不從!”
    上官景暉一腳踹開房門,隻見獨眼狼正撕扯著一個少女的衣衫,少女拚命掙紮,臉上滿是淚水。他怒喝一聲,長劍直指獨眼狼:“趙三疤,你的死期到了!”
    獨眼狼愣了一下,隨即獰笑道:“又來個送死的!兄弟們,給我拿下!”
    閣樓裏的幾個護衛立刻拔刀撲來。上官景暉劍光霍霍,片刻間就將他們盡數製服。獨眼狼見狀,從牆上摘下一柄鬼頭刀,惡狠狠地砍來:“小子,敢管你狼爺爺的閑事,我劈了你!”
    刀風淩厲,帶著股血腥氣。上官景暉不慌不忙,身形如陀螺般旋轉,長劍順著刀背滑下,直取對方手腕。獨眼狼慌忙回刀格擋,卻被震得虎口發麻,鬼頭刀險些脫手。
    兩人你來我往鬥在一處,閣樓裏的桌椅被劈得粉碎。少女趁機躲到角落,驚恐地看著這場惡鬥。上官景暉的劍法靈動飄逸,如行雲流水,而獨眼狼的刀法剛猛霸道,招招致命。
    激鬥中,上官景暉發現獨眼狼的左眼雖瞎,卻似乎能預判他的招式,想必是鬼手傳授的步法。他心念一轉,故意賣了個破綻,待獨眼狼揮刀砍來時,突然矮身橫掃,長劍如毒蛇出洞,刺穿了對方的膝蓋。
    “啊!” 獨眼狼慘叫一聲,跪倒在地。上官景暉劍尖抵住他的咽喉,冷聲道:“說,鬼手在哪?”
    獨眼狼眼中閃過一絲怨毒:“你殺了我,軍師也不會放過你……”
    話音未落,窗外忽然飛來數枚透骨釘。上官景暉早有防備,拉著少女側身躲過,釘子深深釘進柱子裏,冒出縷縷青煙,顯然喂了劇毒。
    “上官公子好身手。” 窗外傳來鬼手陰柔的聲音,“既然來了,就留下做客吧。”
    閣樓四周忽然燃起火把,無數強盜手持弓箭圍了上來,將閣樓團團圍住。鬼手站在人群中,慢條斯理地說:“公子若肯歸順黑風寨,我保你榮華富貴。否則,今日就是你的葬身之地。”
    上官景暉將少女護在身後,朗聲道:“多行不義必自斃!你們殘害百姓,擄掠婦女,早已天怒人怨,今日我定要替天行道!”
    他話音剛落,忽然聽到遠處傳來呐喊聲。鬼手臉色一變:“怎麽回事?”
    一個嘍囉慌張跑來:“軍師,不好了!山下的村民和一些江湖人士殺上來了!”
    原來,小石頭見上官景暉久不出來,擔心他出事,便跑去雲棲鎮報信。村民們聽聞有俠客要鏟除黑風寨,紛紛拿起鋤頭扁擔,一些路過的江湖好漢也義憤填膺,跟著殺了過來。
    鬼手見狀,咬牙道:“先殺了這小子!”
    箭矢如雨點般射來。上官景暉揮劍格擋,拉著少女從後窗跳出,落在院中。他將少女推向假山:“躲好!” 隨即轉身迎敵,劍光如織,護住周身。
    就在這時,獨眼狼忍著劇痛撲來,鬼頭刀直取上官景暉後心。千鈞一發之際,一支竹箭破空而來,正中獨眼狼的手腕。小石頭從牆上跳下來,手裏還握著把弓:“壞蛋,看箭!”
    上官景暉趁機回身一劍,刺穿了獨眼狼的心髒。這個作惡多端的匪首,終於死不瞑目。
    鬼手見勢不妙,轉身就跑。上官景暉豈能放過他,施展輕功追了上去。兩人一前一後奔出寨門,來到斷魂崖邊。
    “你逃不掉了!” 上官景暉長劍直指。
    鬼手忽然從懷裏掏出個瓷瓶,獰笑道:“我得不到的,誰也別想得到!” 他將瓶中的粉末撒向空中,那粉末遇風即燃,竟是火硝。
    崖邊的枯草瞬間燃起大火,濃煙滾滾。鬼手趁機向崖下逃去,卻被一塊鬆動的岩石絆倒,失足墜下懸崖。
    大火很快被趕來的村民撲滅。當東方泛起魚肚白時,黑風寨的旗幟被扯下,換上了一麵嶄新的白布。村民們歡呼雀躍,將上官景暉圍在中間,紛紛磕頭致謝。
    老婦人捧著兒子的靈位,泣不成聲:“恩人啊,你真是我們雲棲鎮的再生父母!”
    上官景暉扶起眾人,目光掃過被解救的女子和重建家園的村民,輕聲道:“路見不平,拔刀相助,本是分內之事。” 他看向小石頭,“你願隨我遊曆江湖,行俠仗義嗎?”
    小石頭用力點頭,眼中閃爍著光芒:“我願意!”
    三日後,雲棲鎮恢複了往日的生機。上官景暉牽著白馬,帶著小石頭踏上了新的旅程。秋風吹過,卷起幾片落葉,仿佛在訴說著這段除暴安良的傳奇。而黑風嶺上,那座曾經象征著罪惡的山寨,正漸漸被荒草覆蓋,成為過往雲煙。